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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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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埃尔德斯和我都表现得很正常。埃尔德斯没有问我那天为什么看了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之后莫名其妙地流泪,我几乎有点感激他。埃莉诺•伊尼德教授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对我们宣布,虽然我们的学习时间还未达到原本规定的一个月,但是因为规定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可以提前结束学习。我讽刺地笑了笑——我很清楚自己的“学习任务”完成得怎样。
然后伊尼德教授送我们离开圣芒戈。我们穿过那些奔流的人群和哀号的病人——这次我没有任何感觉。圣芒戈门口,她停下,在我和埃尔德斯前进的脚步后不冷不热很老练地挥手。她对我们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当然我们对他也不会有。
在我们两个要向不同方向走的时候,我们也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了句再见。看着他的背影,我又大声加了一句:“希望你会遇到另一个爱尔柏塔。”
他听到了。笨拙地转过身来,对我苦笑了一下:“不可能的。世界上只有一个爱尔柏塔,世界上只有一个埃尔德斯。已经去了天上那个美丽土地的爱尔柏塔不可能再回来,而一直在这里等着她的埃尔德斯也不再是看着她走过长廊的埃尔德斯了。”我轻轻点了点头。
当我回过头刚要走的时候,他叫住我:“希望你也记住,世界上只有一个塞妮娅。”他的脸颤抖了一下,也许那时候我的表情,又让他想到了他永远存在心底里的女孩,爱尔柏塔。
世界上只有一个塞妮娅。却不是小天狼星喜欢的那个女孩,不是詹姆精心呵护的那个妹妹。
伦敦的冬天,很冷。我打了个哆嗦,将脖子蜷缩入围巾中。
我是坐骑士公共汽车回到马尔福庄园的。我实在不是很喜欢那个嘈杂的地方,司机开车技术很差劲,售票员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当我上车大声喊出马尔福庄园这个地名的时候,大笑着说着粗俗笑话的售票员呆了一下,乘客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没在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付了远远大于车费的一个加隆。
下车的时候我特意把围巾裹紧了一点。今天虽然没有下雪或是下雨,但是寒风延续了昨天晚上的猛烈,刺耳地呼啸,即便是在马尔福庄园这个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地方。我在门口挥了挥魔杖,穿过萧瑟的拉琪凌草园,径直到了大厅。
我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拉开了门。本来已经预备好了说些讽刺风凉话来斗口,但是偌大的客厅却空无一人。打开门的时候,我分明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灰尘味道扑鼻而来。
客厅天花板的角落上有一丝浅浅的蜘蛛网。枝形水晶挂灯没有往常那么明亮了——大概是由于粉尘的缘故。我看了看客厅檀木桌上的《预言家日报》,上面的日期是三个星期之前的。
我粗略地算了算,我离开大概也就是三个星期的时间。
三个星期的时间,是足够马尔福庄园蒙上这样的衰败痕迹的。对于别的地方来说也许不行,但是对于马尔福庄园来说,如果你不去碰它,大概一个星期多就够了。这不仅是因为马尔福庄园大而空旷,还因为它的年代本身就比较久远了。这说明,这三个星期以来,马尔福庄园并非没有人居住。
我还是感觉不正常。往常就算马尔福先生三个星期都呆在楼上的书房里看书,而我躲在二楼我的房间学习古代魔文或者是做魔法试验,也从未见过这里出现这种景象。
对了,丽莎。丽莎是一个勤快而且爱干净的家养小精灵,她不会允许这里出现这种邋遢的画面。丽莎也不会允许每天桌子上摆放的是已经过期得如此严重的报纸或刊物。但是,这次,丽莎呢?
马尔福先生呢?
突然我的耳朵警觉了起来,我分明听到人声,而且不是一个,是几个人在用不大地声音争执着什么。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梁而下。食死徒?一定是他们。不,希望不是。
但意识很清醒地告诉我,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妈妈葬礼的黑色调画面还很清晰地在眼前浮动,白色的大理石棺材,一束束鲜艳的花朵……这一切足以证明,食死徒曾经闯进过这里,他们极有可能再次闯入,为了某个只有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人才知道的目的。这几个月来自己情感的剧烈起伏几乎让我忘记了他们有多么可怕。有人说现在是他们活动的最频繁时期,但是更多人相信,这还不是神秘人权力欲望的顶峰。我用已经有些微颤抖的手拿起三个星期之前的《预言家日报》。我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镇定。我先闭上眼睛。报纸的头条,马尔福先生被食死徒杀害。我知道自己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即使他有多么地残酷,多么地暴力,多么地伤害我,多么地不在乎我。
打开眼睛。
米顿太太死因不明。
“米顿太太是魔法部傲罗队长米顿先生的妻子。就在昨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家中被离奇杀害……”
我如释重负地放下报纸。
铺天盖地的死亡讯息,无数结队出现的戴面具的人,这些都是黑魔法强盛的标志。但是正义的巫师们也并未放弃斗争,他们的中心,是我们可敬的校长邓布利多。
我在想,如果死者真的是马尔福先生,我会怎么办?
我突然想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在昨天晚上那猛击的蜕变之后,在发现自己朋友的全部背弃之后,我想他也许是我最后的依靠了。
如果他死了,我会怎么办?我突然开玩笑似的想到,也许我可以加入食死徒,现在就冲上楼,对他们说吧。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不清醒地想法全部甩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到一个办法,弄清楚马尔福先生还有丽莎的去向。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上面那些人了解了。
我的手冰冷。我把它们放到脸上,微微暖了一点。
第一个要思考的问题是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到底在那层楼的哪间房间。我要从他们口中得到讯息,只能用偷听。虽然我不懂得任何关于窃听的魔法,但是趁他们在争执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我也许能够不被他们发现,在房间门口偷偷听上一会儿,然后迅速离开马尔福庄园去寻求帮助。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而去一间一间房间找是极其愚蠢的办法。也许就在你认为他们在的房间的对面,他们正在狞笑着把你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算不是这样,你毫无掩饰的方向性的声音一定会暴露你自己。但是如果你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再有针对性地去掩饰自己的踪迹,就可能成功。
先思考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吧。整个马尔福庄园都是施过阻止幻影移形的咒语的,要进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走大门,敲门之后再由在大厅的主人用魔法开门——当然,庄园中的人可以用魔杖直接进入。这么一来,他们进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马尔福先生没有可能让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再进来杀害自己。
我突然记起来有一间房间是没有布置咒语的,因为魔法奇怪地无法覆盖那个房间。但是那间房间的门由马尔福先生施过魔法,除非是他解除魔咒,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打开门走近马尔福庄园。也许……马尔福先生的咒语被人解除了?不排除这种可能。庄园门口的魔法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施下的,我可以保证它绝对可靠。那么,也就这一条路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会呆在哪里?我努力地想了想。如果我是食死徒,我就会选择一个可以让自己随时能够离开的地方去商讨什么。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在那个房间,三楼左数第二个间房。
刚要勇敢地上楼,我却迟疑了一下。也许我的判断太草率了呢?也许,庄园里还有我不知道的可以进入的方式?我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非但无法知道马尔福先生和丽莎的去处,自己也极有可能成为神秘人称霸的又一个牺牲品。
我颓然坐下。现在,我真的渴望有一个可靠的人,能帮我分析一下,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几乎马上就想到了詹姆和他标志性的笑容。詹姆,他总是如此自信,他总是能够让你知道你的心情没有理由抑郁。但是我就快浮起微笑的时候,脸僵了下去。我没有忘记,不管是在我想念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带我一起奔跑,还是在妈妈死后我最渴望死亡的时候他对我说回家,都不过是因为他对妹妹爱尔柏塔深深的爱。
我想镇定思维,可是却无法做到了。本来很清晰的脉络又都缠绕到了一起,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一急就鲁莽了,一急就不再从容了,一急就不再管生命是否还能够继续存在了。反正,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行尸走肉,不如去那个充满荣耀的地方。
我毅然地向楼上走去。走了几步之后,稍微冷静了一点,想收回刚才这几步,但是狠了狠心,还是就这么走下去。但是脚步声放轻了很多,心跳从未如此快过,我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一声一声,极为没有规律。
二楼。
三楼。
从左边开始,一,二。
我的心被揪紧了。门是半掩着的,依稀能看见某个人的黑色长袍和那标志性的食死徒面具。总人数一定不只我刚开始判断的只是两三人,因为除了一两个比较大的、能被我在楼下听到的声音之外,还有几个稍微低一点的声音。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耳朵稍微贴近一点。我听清楚了他们的谈话。
那一瞬间我全身从头顶开始凉到脚底,好像有人恶作剧般地,把一桶冰水,慢慢地从我头上开始向脚底下泼。我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坚定地握住门把,打开了门。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想确定,那个不是他。
可是事实偏偏爱开天大的玩笑。打开门,正对着我的是一脸惊愕的马尔福先生。而正对着他的,是泪流满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