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你，对不起》舒匀

16、十六

　　张阳呆了，眼前的画面强烈冲击着他的视觉，更冲击着他的大脑，以至于他傻站在原地，半天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忘了言语，忘了动作，只觉有一团难以言喻的不明物体在体内发了疯似地横冲直撞着，撞得他五脏六腑如撕裂了般，生生地疼。

　　“宝贝儿，洛洛，想死我了，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良久，终于分开的两人靠在一起气喘吁吁，颜奕嘉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

　　洛枫捶了他一下，骂道，“大白天的你就发情！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有人来了怎么办？”

　　颜奕嘉耍赖似地笑，“哪有发情？只是接了下吻而已嘛，我现在是跟你分开一小会儿就想你想得不得了，更何况还分开了一个晚上加上一个半天。”

　　洛枫这阵子早就习惯了他肉麻兮兮地情话，这会儿却仍旧忍不住有些脸红，“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饿死我了！”

　　说着，转过身来准备铺餐布，一扭头，却看了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双拳紧握，胸脯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头顶上仿佛还隐隐盘旋着一团乌云的张阳。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颜奕嘉还搭在洛枫腰后的手上，横眉竖眼浑身炸毛的样子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忽然像发怒的野兽一样扑上来，张牙舞爪着将两人撕碎。刚才还暧昧不已的气氛，瞬间就冻结了，虽然还是秋天，可洛枫却已经感到有“咝咝”寒气从周围冒出来。

　　“阳——阳子。”被他恐怖的状态给吓住了，底气不足的洛枫半天才硬笑着挤出这么两个字来。

　　颜奕嘉的表情倒是一派闲适，漫不经心扫过张阳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挑衅，“是张阳啊？我们正要吃饭呢？不介意的话一起？”

　　“颜奕嘉，我跟你说过叫你别来招惹小枫的，你他妈把老子的话全都当放屁啊？”张阳无视站在一边的洛枫，直接冲上来揪住颜奕嘉的衣领，粗暴凶狠的动作撞翻他手里的饭盒，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人产生出一种他会立刻将面前的人吞掉的错觉。

　　饭盒里香浓的肉汁洒出来，诱人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着人的嗅觉和神经，颜奕嘉皱了皱眉，一根一根扳开他发白的手指，然后像拂苍蝇似地轻轻一扫一推，张阳就立刻倒退了几步。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像是想不通明明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一旁的洛枫心虚地扶住他，“阳子，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啊！”感觉到丢了脸，火气越烧越旺的张阳转而将矛头对向他，劈头盖脸就骂了下来，“小枫，我早跟你说过姓颜的不是什么善类，叫你离他远点，你为什么不听？我知道上次是我错了，我那是犯傻，已经很后悔了，跟你道过歉也解释过了，为什么你还是一头热的撞了上去？你明明说过你只喜欢女生的，可是现在这样子就又跟他缠在一起算是什么回事？你把摆在什么位置，把我当什么了？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不忍心带你走弯路宁愿做兄弟好好守在你身边，可你他妈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你他妈就是只是想玩玩，那也不该跟他，你玩不起！”

　　洛枫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反驳，只好小媳妇似地扯扯他的衣袖，“阳子，你先别激动，事情——”

　　张阳一把甩开他，“激动？我现在恨不得扇你两巴掌再扇自己两巴掌！我听同学在背后议论，说你们俩关系有点不正常，我还自欺欺人跟自己说可能，原来我他妈才是那只猪，一心一意傻不拉叽想保护人，原来人家自己根本不在乎！”

　　洛枫咬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显张阳现在听不进他任何话，而事实上，自己也确实理亏，明知道张阳喜欢自己，自己却以不会爱上男生的借口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可现在却被他亲眼看到自己跟男生吻在一起的画面，那情景无异于给了他一巴掌，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颜奕嘉见洛枫平时在自己面前神气活现跟个小霸王似的，这会儿却在张阳面前蔫头蔫脑地没了半点儿脾气，心里就像梗了一根刺，不舒服，还很疼。伸手想将洛枫捞到自己怀里来，却被洛枫狠瞪一眼然后挣开了。心里那根刺渐渐有越来越粗卡得越来越深地迹象，他冷冷地看向张阳，倨傲冷冽的气势由内而外地散发，“你当自己是洛洛的父亲还是兄长？他为什么要听你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你又有什么理由说我跟洛洛只是想玩玩？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所以我们决定在一起，这才是事实。他不喜欢你，难道就也不能喜欢我了么？”

　　洛枫看着张阳越来越白的脸，急得对着颜奕嘉就是没轻没重的一脚，“颜奕嘉，你给我闭嘴！咱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呢！”

　　张阳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颜奕嘉那句“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像个平地惊雷将他震得东倒西歪，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他呆呆地盯着洛枫，吞了一口口水，沙哑着嗓子艰难地问道，“小枫，你——喜欢他？”

　　洛枫看看颜奕嘉又看看张阳，两个人都期待而又紧张地看着自己，颜奕嘉那表情大有你敢不承认说是我就当场把你给办了的架式，而张阳，则一幅只要洛枫一回答说是他就立马晕倒给他看的样子，支吾犹豫半天，才没骨气地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虽然洛枫并没有承认，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足以打击到张阳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向来都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的，从来不会有这么不干不脆的时候，好一句“不知道”，内里包含的意思，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吧。他动了动唇，艰涩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明白了。”说完，愤恨地丢给颜奕嘉一记眼刀，转身，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地冲下了天台。

　　“阳子，对不起，你听我说——”担心不已的洛枫，顾不得照顾颜奕嘉那被破坏得点滴不剩的心情，一句话也没留就跟着追了出去。

　　颜奕嘉并没有阻拦他，垂下眼睑沉默了几秒钟，面色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看看被张阳弄翻倒在餐布上一片狼籍的饭盒，“切”了一声，就开始慢条斯理收拾起来，嘴里淡淡地自言自语道，“花了一个多小时做的呢，浪费了，真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