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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缝嘴新娘(7) ...

  •   许青棠眼神微微闪动,“什么意思?”

      楚婆向后靠在了肮脏的墙壁上,语气很平淡:“我曾经有个很乖的女儿,可是在十五岁那年,她就死了。”

      “怎么死的?”许青棠把手绕到背后,示意凤阮去查探一番这婆子的话究竟是否真实。

      “被当地的恶霸看上了,强掳了走,没多久就香销玉焚了。”楚婆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所以,看着这个与我女儿年纪相仿的罗家娘子,我心疼这姑娘都来不及,我是万万不会作出谋杀她的决定的。”

      许青棠没有说话,她在等。

      半炷香后,茅房的门被推开,白希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有情况。”

      “什么情况?”凤阮和白希走到了角落,许青棠连忙站起来拍拍屁股跟了出去。

      白希胸有成竹:“已经查探过楚婆的话了,身份年龄职业以及在十年前死的女儿都能确认上!”

      许青棠点点头,却听见白希继续疯狂输出道:“你知道吗!我又去那群手下败将里打听了一番,你猜他们怎么说?”

      “别卖关子!”许青棠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哦。”白希看了凤阮横着的眉毛,快速道:“楚婆在今日白天里,带着罗家娘子下了轿子一趟,说是要守着罗家娘子如厕,但不知为何,二人起了争执,罗家娘子又哭又闹地要把头盖扔在了地上,然后往方向跑了起来,楚婆追上了罗家娘子,并捡起那头盖往罗家娘子头上罩,而后靠着蛮力直接把罗家娘子硬塞了上车。”

      他说着说着,又塞给了凤阮一份招册,“这是十年前的案子,始末都记得在册了。”

      凤阮打开招册,许青棠也把头凑了过去,“我能看嘛,大人?”

      “嗯。”凤阮大方把本子张开,把手举到许青棠眼睛下一点的高度,一同和她看了起来。

      半刻钟后,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许青棠手拿着招册,问楚婆:“你说你女儿被当地的恶霸掳走?”

      “是。”楚婆道。

      “你很心疼这位与你女儿年纪相反的罗家娘子?”

      “对的。”

      “那你为什么十年前收了当地富商的五百两白银后便把女儿卖了出去?”

      婆子明显一愣。

      “那五百两银子你在一个月内就花光了,想再次上门勒索富商钱财,不然就告发他抢走了女儿?”许青棠掂了掂手中的册子,“你女儿本不用死,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婆子说:“不是……我没有,那富商在倒打一把……”

      “五百两,一个月内花光,有不少人见到你常常出入赌坊,夜不归宿,女儿更是少有饱饭,待女儿嫁了富商后,你常常上门向她索取钱财,你说你是爱你的女儿,还是把她当成摇钱树?你女儿之后更是每个月接济你,以至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最后一次,你女儿为你输的一千两银子而不得不冒险偷公中的钱,她也不会被大夫人发现,继而被活生生打死。”

      许青棠咬字清晰,一字一句把楚婆逼得哑口无言。

      茅屋里异常的安静。

      许青棠双手环胸,声色俱厉道:“既然有前科之鉴,那后面更不用说了,从你女儿被打死后,你去报馆得到了一大笔钱,但你死不悔改,继续赌博,直至把钱再次输光,这下你的摇钱树女儿也没了,你只好干起了从前卖女儿的勾当,只是变成了卖别人的女儿!”

      “——这次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不然为何别人能随随便便就找到你呢?就不怕你泄密么?”许青棠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后,你接到了罗家娘子,想着这桩买卖做完,钱就得手了。没想到罗家娘子饮了太多水,半路便要如厕,想必是如厕之时看到了那掉落在地上的箱子吧,里面的东西把她吓得个半死,所以吵闹着要回家,你心一横干脆——”

      楚婆低着头没说话。

      凤阮双指揉了揉眉心,许青棠把他的话都给说完了。

      许青棠盯着楚婆:“干脆喂下了六寸的茉莉根水,因为人多你不好下手,打算先把罗家娘子迷晕了,到时候去到庙里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干掉,我猜,她身上有某些你想要的东西吧?而且一开始找你做这桩买卖的那个人肯定对你说,反正是冥婚,人是死是活不重要,送到就行了。”

      “不!不对!”楚婆反应有些大,“我承认,你之前说的都有,我和罗家娘子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争执,但只是你说的那个事情,我只是把她拉回去了而已。”楚婆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杀人,我下不了手。”

      “刚刚为什么不说?”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多错多,我不想惹麻烦。”

      “那你刚刚说的一些争执?”许青棠却没打算放过她,“那你说说,是什么争执要让你迷晕罗家娘子?”

      “我怕她逃跑。”楚婆语气闷闷道:“她确实发现了冥婚,并且一直吵闹着要回家,我把她抓回轿子里后,她一直不听我的话,还在那不断挣扎吵吵闹闹的,我这桩买卖是收了钱的,肯定不能把这样一个又吵又闹的姑娘送去人家那,不然他们下次就不找我了……我只是为了赚钱,这活轻松来钱又快……”

      “我能怎么办,这姑娘回去日子也不好过啊,她命天生就不好,运气也缺了那么点,从小一个拖油瓶的,拖着她娘亲就算了,等她娘好不容易嫁给了村口那瘸腿男人,那后爹也真是的,不看看自己什么嘴脸,整天觊觎着罗家娘子那副姣好身体,你都不知道,我去接亲那天,那瘸腿色眯眯的眼神,我看了都作呕,真不知道罗家娘子是怎么生活的,我就说,就算她回去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给那瘸腿便宜老爹给玷污了去,还不如现在死了算啦……还能卖一大笔钱!”

      许青棠听得怒火中烧,真正迫害女性的,不仅是仗着自己身份且深受封建荼毒的买家,还有视女子人命如草芥的娘家人,他们合力把这陋习代代相传,根本不懂得何为活着该受到的正当幸福是什么。

      她忍不住打断楚婆,“按你这么说,你怎么不把自己嫁给死人冥婚,戒赌戒不掉还不如去祸害那些老六。”

      “噗嗤——”白希忍不住笑出了声,接收到许青棠的怒目后,立马捂住了嘴。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楚婆说,“我都一把年纪了……更何况,按照儒家礼法,无嗣男性夭亡,家族传承和财产继承会因此中断,但通过冥婚,找一位活人女子,二者结为“夫妻”,那财产或是爵位就可以得到继承,何乐而不为呢?”

      许青棠厉声道:“对,所以你现在就被怀疑是凶手了,开心吗?”

      她简直想踹这个楚婆一脚,把女子当作交易物品,作恶多端还如此冠冕堂皇的,真是个不死的老东西!

      楚婆讪讪道:“我不是凶手,只是罗家娘子一直想逃跑,还对我拳打脚踢的,我便干脆心一狠,喂下了六寸茉莉根的水,让她安静地睡上几天,到了那处人家也不用惊吓到他人,至于杀人,我真的不敢,这可是要五马分尸的啊!”

      许青棠越听越愤怒,她简直无力吐槽,与她们讲道理破除迷信是行不通的,“还用得着惊吓他人?那些个封建遗毒连冥婚都当作是喜事,你还用得着担心这个!隐瞒了什么,从实招来!否则你就是这起案件最直接的,也是证据最确凿的唯一嫌疑人。”

      楚婆表面维持的冷静终于绷不住了,她哐当一下跪地求饶,“我是真的打算金盆洗手,我这是为了挣钱,这钱来得快!但我这次,真的干完这桩就不干的了……”楚婆苦道:你们相信我,相信我!“”

      许青棠单刀直入,她扬了扬手中的玉坠,“招册上的记录,十次有八次你都要私下从女方家里抽取一些额外的钱财,你是看上了死者父亲留下的玉坠,想着死者反正都要死了,这坠子还不如便宜自己。”

      婆子本想辩解,后来又丧气道:“这个玉坠,我更是……算了,我是有拿走的意思,但不至于杀人。”

      “是吗?你是想着不至于杀人,你是错手杀的人,你没想到死者提前发现了冥婚,你不好拿取这个坠子,所以想着下狠手,但你万万没想到,死者是个极其容易缺氧的人,你错手杀了人,还想栽赃给伽蓝。”

      “你别胡说八道!”

      “见过青龙刀么?”

      “什么?”婆子明显一怔。

      “作案的凶器,藏在哪里?”

      婆子满脸汗水,“我真的没杀人,更是不知道你说的凶器在哪里,大人,我真的冤枉的啊——”

      许青棠看着凤阮,做了个口型道:“现在怎么办?”

      “先关押着吧。”凤阮叹了一口气。

      楚婆一听这话就开始边扣头边泼辣大喊,“大人,你可不要听这位姑娘乱讲话,总有些姑娘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仗着几分姿色迷惑大人?大人你再认真查查,我可是清白的!没杀人就是没杀人!”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种又蠢又坏的!许青棠正想上前开口与楚婆理论验尸结果,凤阮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消消气,这次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即便不是杀人犯,但也是帮凶,楚婆这次总算是被钉死了。

      他吩咐白希严加看守后,便和许青棠走了出茅房。

      身后是婆子愤怒地大叫:“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杀人、没杀人!美色误人啊大人——”

      “闭嘴吧你!”白希不知道对她做了些什么,只听到一声响,婆子就没声音了。

      “你觉得她说的,可信吗?”许青棠合上招册,问道。

      “你怎么看?”凤阮反问道。

      “很难排除楚婆的作案嫌疑,首先她本就是干这勾当的人,对于卖女儿的事件应该是见怪不怪的,但她一开始大约是不知道冥婚的。只不过利字头上一把刀,如果罗家娘子抵抗誓死不从的话,说不定也会下手,但是那把偃月刀,我还没头绪,而且也是恰在在她如厕的时候出现的,没有不在场证明,身高体量符合,很难排除嫌疑。”

      许青棠有些苦恼,凶手胆子相当大,居然敢在如此多双眼睛之前杀人,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拿着一把长长的偃月刀出现在雨夜里,凶手很聪明,知道利用大雨的声音去吞没钉子以及皮肉割裂的声音,地上的血迹同时被大雨冲刷,要是许青棠今晚没有多管闲事,明日便什么事也没有地继续启程,即便是婆子发现了尸体,想必也不敢声张,甚至还会推卸给罗家娘子的家人,男家人见到罗家娘子时,只会追究罗家娘子为何死的责任,是谁在途中出了错,抑或又是谁在出发前动的手脚,他们不会追责凶手是谁,因为罗家娘子是必死之人,身份低贱,不会有人在乎是谁杀的,他们只在乎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何不是新鲜的送达。

      但同时凶手太过放肆了些,当晚雨下得那么大,以为万无一失不会有人发现,但却偏偏就被一名侍卫看到了,以至于留下了伽蓝杀人这个带有魔幻色彩的事件。

      “当务之急,除了那把刀以及护卫嘴里疯疯癫癫的话之外,还要知道男家人到底是谁,不然光凭我刚刚说的几点,不可能将楚婆定罪。”

      凤阮却说:“那把刀,不在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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