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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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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包子爷手下策划的旅行永远是个杯具。
一下飞机,一行人马上被分成两队。女生去罗马享受传说中的“罗马假日”而男生们全部被毫不留情的扔到西西里岛上的秘密训练基地。
刚下船,大家在海滩上驻足环视四周的环境。阿纲抓着骸的手哀叹自己命苦啊命苦,好不容易出趟国还被扔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骸笑眯眯的摸着阿纲的头说没关系我陪着你;狱寺用力拽着山本的手恶狠狠的告诉他要好好训练不要丢十代目的脸,山本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好;了平抓着蓝波的头用力甩来甩去对着大海热血沸腾的大喊极限,蓝波被甩得哇哇大哭。
于是在他们嚎的嚎,甜蜜的甜蜜,热血的热血完了之后,突然发现,云雀不见了。
包子爷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阴险的笑容,一个一个把他们踢到住宿的地方说你们不用担心老实在这儿呆着吧想做什么老师我都是不管的哦哈哈哈……然后欣欣然去睡觉。
阿纲还想说什么却被骸捂住嘴一把拖进房里,然后骸潇洒地把门摔好锁紧,然后大家就听到房间里的小木床咯吱咯吱悠远而绵长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云雀坐在沙滩上,海浪翻滚上来打湿了他的裤脚,朦胧的夜空东方隐隐有着一丝丝白色,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天快亮了。
他竟是一夜无眠。
记忆回溯到来时的车上,小婴儿笑笑的话:“那个基地啊,是加百罗涅家族建立的呢……”
然后不知是那个草食动物不怕死的问了一句,“那跳马是不是也在那里训练过啊?”
婴儿依旧是那幅笑笑的表情,“嘛,谁知道呢。”
仔细想来,他竟是从那时一直不安到现在。仿佛有谁拿着小锤一直轻轻敲击着他的左胸,心一阵阵的紧缩,难过到了极点却一点都发泄不出来。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啊,这不是恭弥先生么。”
是罗马里欧。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便已憔悴的不成人形,已然灰败的脸上透着浓重的哀伤。
罗马里欧没有问云雀为什么在这里,云雀亦不问。有些事情只要在心里清楚就可以,没有必要把一切都付诸言语。
“那个,恭弥先生,在收拾BOSS的东西时找到了这个……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们觉得,还是交给恭弥先生比较好。”
罗马里欧放到云雀手心里的,是一部银灰色的手机。
罗马里欧走了很久之后,云雀才慢慢地按下开机键。
手机被上了密码,云雀眯着眼一个键一个键地摁:“D-I-N-O”
[ERROR]
“C-A-V-A-N-L-L-O-N-E”
[ERROR]
“D-I-N-O-C-A-V-A-N-L-L-O-N-E”
[ERROR]
“Sorry,you just have one chance to enter the correct key。”
云雀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老旧的键盘上移动。
“H-I-B-A-R-I-K-Y-O-Y-A”
[请允许我自以为是一回]
[PASS]
开机屏幕是云雀午睡的样子,屏保是云雀不知望向何处的侧面,通信录里的“首要发信人”是“恭弥”……云雀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任由内里的裂痕一点点扩大成为此生无法合拢的沟壑。
突然,“春意繁茂的并盛……”同云雀的铃声一模一样的声音,屏幕上方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云雀知道那是什么,手上的动作停滞了许久,还是咬牙点进了收件箱。
上,下,上,上,上,上,上,上,……不论怎么摁导航键,满屏幕的名字都只有一个。
“恭弥”
每条短信的语气都极其冷淡恶劣,要不就是短短的“我要咬杀你”之类的话,要不就是“嗯”“噢”“喔”一类的甚至连标点都没有的回答。
而他最后发的那条短信还静静躺在收件箱的最上方,只是再没有谁谁笑意温和地回短信安抚那个暴躁的发信人。
如此这般的浏览过后,云雀嘴角抹开一丝惨淡的笑意。
自己最后发的那条短信,只怕是自己有史以来发给他最长的一条了。
是不是只有失去了才开始懂得珍惜,是不是有些错误犯下了就绝不容许弥补。
云雀一点一点地把身子蜷缩起来,手机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有什么他一直在逃避的东西终于明了,内心伪装的坚硬外壳一瞬间冲击开来落了满地的晶莹碎片,露出伤痕累累的里面。他几乎能听到心脏上贲张的血管中鲜红的血液咆哮着奔流而过,猛烈冲击着他身体的各处直到她如同拉枯摧朽的老树般轰然倒下。
正是涨潮时分,薄薄的一层海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身体的各处。他的半侧身子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突然想起一些事。
他想起谁谁第一次见面时脸上桀骜的笑,尽管那人之后再没露出那样的笑容可是他一直记得那抿成一道犀利弧线的嘴角。
他想起谁谁明明最讨厌看见血却每次在她受伤之后第一个跑过来把他的小伤口包成大粽子。
他想起谁谁半个月不见却突然在某一天清晨从不知哪个角落里跳出来环住自己的腰笑嘻嘻的问自己想不想他。
他想起谁谁每次被自己冷嘲热讽之后都挂上一幅可怜相蹲到角落里画圈圈,知道自己别扭的叫他不要那么难过时才突然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
他想起谁谁一向浮着笑意的脸突然变得严肃,在夕阳的余晖中涨红了脸对自己说着喜欢。
他想起谁谁骗他转过身去自己生生替他受了那一梭子弹,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气若游丝的调笑说你欠我这么大人情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啊。
他想起谁谁温热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逐渐冰冷。那么多那么大的伤口扑上来撕裂了他的眼睛。打股大股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染遍了那人的外套晕开了自己的裤脚仍意犹未尽,流到地面上回转成一朵经年不衰的彼岸花。
……
云雀把拳头塞到嘴里以堵住自己没出息的呜咽,泪水滑落到沙滩上顷刻消失不见,牙齿在拳头上咬出了深深的血痕,于是那个在心里反反复复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终于冲破了层层桎梧滑到空气中变成心碎的吟诵:“迪诺……”
而后是一声一声,低不可闻的抽泣……
潮水退去,太阳升起,云雀苍白着一张脸红肿着眼看着手里已经湿漉漉的手机,打开看看,还好,还能用。云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后手指微动。
[TO:恭弥
恭弥,我很好,我很好。
FROM:迪诺]
手指摁下发送键。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