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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疼痛不言说 ...

  •   疼痛不言说

      BGM:answer 花譜

      疼痛。

      这是他现在脑袋里唯一存留的词语,他学习汉语的时候补习过,疼痛是“由组织损伤或潜在组织损伤引起的不愉快感觉及情感体验”。后面的记不清了,丹尼尔坐在书房里学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久到记忆都模糊不清,他看不清摆在房间里书桌的影子。

      也许他忘记,忘记当初折磨他那么狠厉的事情,无法成为有用之物就要去死,学习成绩和母亲性命挂钩,即使他在所有的孩子中德语测试的成绩是最高的,他的母亲也没能活下来。

      也许他痛到神志不清,开始胡思乱想了,他去想一切无关急要的东西:花的名字,这几天通关过的副本名字,还有教父称之为“队友”的那几个人。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也跟着痛,他现在一定已经迟到于每天7:30的训练了,教父会很失望的。

      系统赐予他的,并不是电击。

      而是像炸弹一样的疼痛,爆炸地点在腹部,清楚又仔细的算出丹尼尔疼痛忍受的最高点,把控着力度,让他痛得不至于昏过去。

      这样也好,他想,他不会晕在这里坐以待毙,教父讨厌弱者,那么我就算死亡,在死亡的前一秒也一定不能停下战斗的脚步。

      他手肘用力抵着腹部,企图以此缓解疼痛。这次的痛很奇怪,他以前得过胃溃疡,在忽视下发展到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地步;有段时间父亲心情不好,一脚踹上腹部命令丹尼尔躺倒在地,任凭他的脚在上面碾压,脚下来的时候肚子上是一片青紫,稍微碰到就会痛得很厉害。

      他又想起这几天来他常常胃痛,不知道是不是饮食不规律的原因,还是沉寂几年的旧疾在这一刻怒吼着爆发了,最后他承认,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痛。

      比任何一次,任何一次,都要令人难以忍受的原因是,他因为疼痛,败在了辱骂教父的人的手里。

      他紧贴着墙壁,感受到脸颊每一滴的汗水滑落,他的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出现几个人的剪影,他们恶劣的将他的手从腹部那里移开了,痛苦与屈辱的数值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周围是一阵又一阵的耳鸣,他痛苦着,天旋地转。

      但从始至终,丹尼尔嘴里没有蹦出半句呻吟,痛苦会让敌人变得愉悦,也会暴露你脆弱的本质。他告诉自己,要谨记这一点。

      他感受到,疼痛在他的身体里游走,正在逐渐分解他身体的每一部分,理智和意识都在被摧毁,他现在只想撕碎身体的全部,让疼痛停止。

      让它停止吧,或者我就此死去。

      接着他的世界发出惊天动地“嘭”的一声,疼痛随着声音消失了一部分,还给他自由行动的权利。汗水早就浸湿他的后背,头发丝贴在脸上,眼前仍然一片模糊,尽是大块大块的红色,他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手肘重新抵押着腹腔,把疼痛压抑到最低最低,摸索着在铺天盖地的红色里前行。

      他听见人打斗的声音,他听见有人被一拳打倒在地,有人在怒吼,在破口大骂,说欺负新人算什么本事,不就是你带着公会围堵我失败觉得丢面子,现在看到他和我加入同一个战队,有本事你来找我啊。

      那个人声音颤抖到停顿了一刹那,“他连最基本的游戏规则都不知道。那篇帖子是我写的,你要算账就来找我。”

      那个声音有说不出来的熟悉,于是丹尼尔停下,静观这场闹剧,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次行走,浑身脱力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完蛋,他绝望的想,要被人发现了。刚刚在怒骂的声音停止了,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他再也无法停止对未知的颤抖,他靠在墙上,像等待宰杀的鱼,喘气声变得越来越大,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避免被发现被杀戮的结局了。

      “丹尼尔?”

      那道声音和他一样颤抖。

      那个人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他,他擦去了丹尼尔脸上的汗水,任凭丹尼尔的手掐着他,没有伤害,没有不耐烦,连最基本的触碰都是小心的,害怕弄疼他,丹尼尔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那个人声音很轻很轻的询问他,发生了什么,还告诉他白柳在处理围观的群众,已经没事了。

      丹尼尔张了张嘴。

      “将疼痛暴露在别人面前,是愚蠢之事。”

      他犹豫着向后移,尽力拍开那人的手,拒绝一切人的触碰,因为他觉得不安全,却因为这几个动作差点躺倒在地,又是那只手,扶住了他,这次的动作范围更大,几乎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

      “别碰我。”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快要晕倒了,”那个人很平静,没有生气,抱着他帮他维系身体的平衡,“我知道你讨厌除了白柳以外的人,但是现在,再忍耐一会吧,白柳很快就来了。”

      拥抱。

      太久远的词了。

      丹尼尔听见呼吸声,和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他知道,对方一直在颤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止过。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他离别人的距离早就超过了所谓的安全地带,太近了,近到能听见心跳声。

      他第一次没有警惕性的,靠在别人的怀中,一个认识不到一星期的“队友”。他不喜欢赖在白柳身边的任何人,却又不得不接受他们,其中最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叫牧四诚,经常大大咧咧的揽住白柳的肩。

      他知道牧四诚也许一直对自己有意见,望向自己的眼神通常是带有警惕性的,事实上除白柳刘佳仪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

      没关系,他也同样讨厌他们。

      可是。

      你愿意拥抱毒蛇吗?

      有牙齿的那种哦。

      牧四诚愿意。

      丹尼尔感到疲惫,于是他闭上眼睛,头靠在对方肩上,他没有说话,脸颊滚烫,他分不清那是牧四诚过高的体温,还是自己滚烫的泪。牧四诚身体一僵,没有推开他,轻笑一声,嘟囔一句“原来也会偶尔依靠他人的嘛”

      “我肚子好痛。”

      缓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把牧四诚吓了一跳,差点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丹尼尔重新坐靠在墙角处,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告诉牧四诚说,就是这里,刚刚痛得我快要死掉了。

      牧四诚蹲下来平视丹尼尔,在征得同意后,他掀开了丹尼尔的衬衫,里面赫然是一片青紫。丹尼尔解释说,在疼痛时,我太过用力按压腹部了,最后他问,

      “看起来是不是很吓人?”

      牧四诚瞪着眼睛,他在想,到底是有多痛让一个人把肚子按压成这样,痛得快要死掉了,他是这样描述的,可真当有多疼,牧四诚不会知道。他只知道,丹尼尔脸色白的像死人一样,连手心上都全是汗和他自己掐出来的口子,月牙形的,可他没留指甲,那他又该有多用力。

      “对不起。”牧四诚开始道歉,说那篇帖子有关兰斯特的部分是他写的,兰斯特本来就和他又很大过节,看见牧四诚加入新的公会不爽就打算整他的队友,丹尼尔是唯一落单的一个,又是新人,所以被盯上了。

      “但这不是你的错,从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想揍我,之后我和你单独进副本。”

      丹尼尔沉默的听着这一切,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他不再想刚才有多疼多绝望,他痛到想死,他开始回味那个拥抱。温暖的,炙热的,他自母亲死后第一次与他人靠得如此近,就连教父都没有,他一直维着十六英寸的安全距离,他要保护白柳。

      被别人保护的感觉,很奇妙,像在冬天喝了一大口热汤。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抱我。”

      红雾消散。

      ___________

      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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