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你沉沦》九江玉

59、沉沦

　　拍卖会那天。
　　苏姝耐不住依兰她们的死缠烂打，换了身修身长裙一同去了拍卖会现场。

　　在车上时。
　　一条短信插了进来。

　　“我输了，你想提什么要求？”

　　号码全然陌生，但苏姝心底自动浮现出一张精致的脸。
　　依兰刚好转头过来找她说话，见她一副愣怔模样：“姝姝姐，怎么了？”

　　伸头要凑过来看散发着光亮的手机屏幕。
　　苏姝下意识猛地熄灭屏幕。

　　动作稍微有些大，保姆车上的其他几个人都看了过来，眼底漫着疑惑。
　　苏姝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坐在副驾室的宋昭闻声转头，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离拍卖会场还有不到一公里。”

　　依兰立马坐了回去，拿出小镜子照自己精心做的头发有没有乱。

　　苏姝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宋昭。
　　宋昭却向她挤眉弄眼地笑，看上去像是……误会了什么。

　　苏姝的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
　　就让她误会吧。

　　她此刻的心情乱得一团糟，已经没有精力去解释什么。
　　拍卖会还没开始，但秦矜就已经发了短信过来，让她提要求。
　　说明，那几幅画背地里早就有人出好了价。

　　依兰她们只是一群初出茅庐的新星画家，圈里知道的人都不多。
　　谁会费劲提前定下，出价呢。

　　答案显而易见。

　　细长的柳眉皱在一起。
　　苏姝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开心，甚至连赢了赌注的喜悦也没有。

　　她只是在想。
　　没了他，她能做成什么呢。

　　晚上八点半，北城天色黑完了。路上都是五颜六色的灯，倒是不堵。
　　没过多久，保姆车在拍卖会所门口停下，一行人陆陆续续下车，苏姝走在最后。

　　一向活泼的依兰此刻紧张得有点没话找话，下意识扭头在人群中找苏姝。
　　其实苏姝很好找，人群中最白最淡定的那个人就是。

　　只是。
　　头一次，依兰发现苏姝的脸色这么黯淡，连那双她最喜欢点缀着星光的狐狸眼都黑了下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在了里面，没有泪，但已经哭了起来。

　　依兰心跳了下，往旁边站了站，等她们往前走了，苏姝经过时才上前，一把挽住她的臂弯。
　　“姝姝姐在想什么呢。”语气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

　　苏姝愣了一秒才从被挽住臂弯中反应过来，闻言缓慢地摇了摇头。
　　扯上一抹熟悉的淡笑：“为你们紧张。”

　　第一次拍卖，是该紧张。

　　但依兰知道苏姝的性子，就连毕业答辩时，一个种族歧视特别严重的老师针对她，她也没紧张过，只是慢条斯理地有理有据地反驳他，反而博得现场所有人的喝彩。
　　也是那个时候，依兰决定拒绝另一个已经小有规模的工作室，加入她刚建立起来的。
　　她觉得，有这样处变不惊魄力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崭露头角。所以，在听到宋昭姐说他们工作室被人针对，拍卖可能没办法正常进行的时候，她也没担心过，有姝姝姐在呢，大不了下次再拍卖也行。

　　依兰抿了抿唇，满心担忧地挽着苏姝走进拍卖场。

　　--
　　这次拍卖的规模不大，得到邀请函的不超过五十人，却全都是贵客，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
　　往日里的拍卖会都是那些助理代为拍下老板喜欢的藏品，但今天是拍卖界龙头——汇诚拍卖所一年一度的压轴，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大人物都接着这个机会进行人脉巩固。

　　所以形式也和一般的拍卖不太一样，这次拍卖会不设包厢，一楼二楼均开放，备有精致甜点和醇厚酒水，来往贵宾可以边观看边享用美食。
　　同时，一楼二楼都设有超大尺寸的LED进行直播，每个拍卖品的细节都能被展示出来，每位贵宾也备着一块ipad，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任意放大，超高清晰度预览藏品的细节。
　　虽然很少人使用，都是合眼缘就拍。

　　苏姝一行人在引导员的带领下，一路走向了后台。
　　那天见过一面的马总正等在门口，眉头紧皱，手里握着一只响个不停的传呼机。

　　苏姝默默放慢速度，依兰看过来，她也只摇了摇头，无声做口型让她先走。
　　等宋昭带着人都走完了后，她才走上去打了声招呼。

　　“麻烦马总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提。”

　　马利摇了摇头：“夫人说笑了，我哪能让……”
　　话在触及苏姝冷漠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马利能在拍卖界做到龙头，早就练出了一套察言观色的好本领，跟个人精似的。
　　见苏姝脸色不对立马改了口，热情不减：“那以后还得苏小姐多多指教。”

　　苏姝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客套地问候几句后，默契地分道扬镳。

　　马利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二楼唯一一个闭着门的独立包厢。
　　总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思忖一秒，又立马把自己那些不要命的想法压了下去。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更何况是权钱颜都有的傅总。

　　马利摇了摇头，没来得及多想，手里的传呼机又呜呜地震动响了起来。
　　千奇百怪的小问题层出不穷，马利无奈地叹口气，匆忙往那边赶。

　　马利走后。
　　苏姝从门后走了出来。

　　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眼二楼关着的漆黑包厢。
　　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她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座雕塑一样。
　　过了几秒，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步朝宋昭她们那边走。

　　二楼。
　　林助理看着夫人遥遥看来的一眼，吓得后退了一步。

　　“傅总，要去让夫人上来吗？”

　　傅行止对他的称呼很满意，好心情地摇了摇头。
　　“不用，她现在更想陪她们。”

　　黑眸深了深。
　　他不急这一时。

　　林助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笔直地站在傅行止身后，心里却不断地重复着那个眼神。
　　和他之前对夫人的印象都不一样，让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傅总，但，又总感觉有点不一样。
　　像一根存在感弱但刺得人流血的刺。

　　他嘴张了张，但看到傅总心情不错，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叩着的长指时，又把话吞了回去，闭上了嘴。
　　应该是他的错觉。

　　--
　　刚开始，依兰那群小姑娘还瞪大着眼睛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价值千万的藏品，高兴得手舞足蹈。
　　后来时间一长，那点子耐性也跟着消失。

　　依兰意兴阑珊地窝回沙发，撇了撇嘴：“怎么拍卖会这么无聊啊。”
　　光是在后面看着前面大段大段地絮絮叨叨，她就要睡着了，受不了，怪不得以前都是让助理过来走形式代拍呢。
　　这谁坐得下去啊。

　　宋昭打笑她：“是谁一大早爬起来打扮，非要过来的？”

　　依兰厚脸皮地朝宋昭坐了个鬼脸，目光溜到一旁暗自沉思的苏姝身上。
　　突然灵光乍现，掏出一副扑克牌。

　　宋昭目瞪口呆：“你从哪拿出来的？”
　　周围干净得可以反光照出人脸，依兰又是一身贴身长裙，宋昭实在想不到依兰怎么能一眨眼掏出一副牌。

　　依兰抬了抬下巴，一脸神秘地说：“山人自有妙计。”
　　扭头看向苏姝：“21点，有没有人来！”

　　奢华的等候室响起一片响应声。
　　除了依兰望着的那个人。

　　苏姝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思考怎么开口，怎么……

　　思绪猛地被手臂处传来的动静打断。
　　苏姝下意识地用力抽出手臂，抬头对上一张惊讶的脸。

　　她也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
　　自从经历过被人尾随的事情之后，她对肢体接触特别敏感，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只是。
　　盯着依兰那张素净的小脸，苏姝的思绪飘回发布会的那个晚上。
　　为什么傅行止抱她，甚至捏她脚腕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
　　……

　　“姝姝姐……”依兰的声音拉回了苏姝的思绪。

　　苏姝抬头抱歉地笑了笑：“我有点抵触突然的肢体接触。”

　　依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顿了顿，又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姝姝姐要不要一起来玩21点？”

　　苏姝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捏着的那副扑克牌上。

　　21点。
　　她为数不多会的几种扑克。
　　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教她的人，是在那个小岛上，一群人回酒店后兴奋得睡不着，又纷纷出房门聚在一起闹着要玩牌。

　　她还记得，他们去的是傅行止的房间，男人洁癖严重，但也心情好地让他们进去，只是只能坐在地上。
　　没有人敢往床那边靠，害怕自己无意识坐上去。

　　除了她。
　　她也记得，她过路时，为了不碰到坐在地上的人，往床那边移了移，却没有预估好距离，核心不稳朝后倒去，摔在了那张大床上。
　　声音很小，被猛地炸开的欢呼声掩盖，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苏姝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
　　她吓得弹跳起来，又匆忙地加进他们玩牌的队列中。

　　她以为她已经把这个插曲给忘了，结果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
　　连傅行止当时微微勾了一下的唇角都能回忆起来……

　　苏姝掐了掐掌心，正向拒绝，又猛地被依兰拉起来，推着往前走。
　　依兰边推搡着，边调皮开口：“姝姝姐驾到，通通闪开！”

　　女孩子们笑着给苏姝让出一个位置。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坐了下来，等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被塞了两张牌。

　　依兰第一把没加进去，她以为苏姝不参加是不会，便自告奋勇地站在她身后指挥。

　　“姝姝姐你别怕，21点很简单的。”

　　炙热的呼吸从身后传来，苏姝有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只要几张牌的点数加起来不超过21点就好了，在21点内点数越大越好！”

　　苏姝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依兰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不懂装懂，没出声。
　　伸长脖子看了看她的牌，16点，很尴尬的一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加牌又很容易“爆炸”。
　　正纠结着，余光中就看见一只嫩白的长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加牌。

　　依兰压低声音，以为苏姝还不懂规则，又重新说了一遍。
　　“姝姝姐，你这样很容易爆……”

　　话音戛然而止，看着细长手指间夹着的一张“5”，微微发神。
　　这是，新手保护吗？

　　依兰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将刚才的一顿操作归为常说的新手保护。
　　直到——
　　苏姝把把20、21点薄纱她们，甚至17点鲨完，她才真的信了，最开始姝姝姐说的她会不是害羞，是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