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你沉沦》九江玉

42、沉沦

　　窗外夜色漆黑无边，零零散散缀着几颗暗淡的星。
　　时间慢慢流逝，乌云被风吹散，露出隐在后面的一轮皎月。
　　撒进房间的光变得明亮了些，落了一片如水的月色在中央，波光粼粼。

　　苏姝眯了眯眼，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拉出繁杂的思绪。
　　抬眼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明月，又收回视线，划过懒散矜贵的身影，凝了两秒，在男人看过来前一秒移开。

　　捏了捏指尖。
　　刚刚那一番话还在脑海里回荡，在心里激起了一层涟漪。

　　万事以自己开心为要义……
　　似懂非懂。思绪浮沉。

　　哭了这么久，再用力思考，脑袋开始发胀，像针扎过一样，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疼。
　　苏姝摇了摇头，按压住内心的想法，移开话题。

　　“想喝酒。”

　　傅行止怔了一瞬，很快回过神。
　　眉头拧了起来，正要开口拒绝，又听她慢吞吞补充道：“现在喝酒，会让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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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路被堵住。

　　傅行止抬眼，看向苏姝。

　　明亮的月光撒了一层淡淡的奶白色的光在她身后。
　　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红了一圈的狐狸眼，扑簌着细碎的亮光，正带着亮晶晶的期待，专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心神晃了瞬，眼底闪过一道光，浓密的眼睫扇了扇，垂了下来。
　　傅行止摸了摸冰冷的表盘，沉默半秒，又欣然应下。

　　“一杯。”

　　一杯能过什么瘾？
　　“……”苏姝正要反驳，男人又慢条斯理地拖长腔调，提起前几晚的事。

　　脑海里警铃大作。
　　苏姝立马举手投降，妥协道：“一杯就一杯。”
　　语气低垂下来，低低地嘟囔了几声，有几分不太开心。

　　脑子发疼后，苏姝做事几乎不过脑子，只跟着直觉走，避免再费心神。
　　麻烦且疼。

　　根据这几个月相处的经验来说，面对傅行止，她几乎可以不用带脑子。
　　带了脑子也没用，不带脑子他也能懂。

　　索性自暴自弃地顺着心意光脚下床，快步走到傅行止身前，半蹲下来，看着他。

　　傅行止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话音刚落，人就扑腾着一口气冲到了面前，携带着一股淡淡的小苍兰的香气。

　　空气不流通。
　　刚才因为担心而屏蔽的外在感官好像在这一瞬间打通。

　　他整个人都恍惚置身于一片花海中，小苍兰香味浓郁明显。
　　好像他都不可避免地浸染了几分香气，一呼一吸中都带着迷人的味道。

　　目光从小公主那张精致的巴掌脸上移开，过程中，余光瞥到白皙的颈脖，以及，她弯腰时，略微有些大的领口。

　　视线倏地转移，傅行止垂下薄薄的眼皮，皱着眉往后坐，拉开了些距离。
　　喉头上下滚动一圈，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指腹。

　　苏姝看着他的动作，谨慎地后退了半步，依旧半蹲着抬头看他。
　　眼睛一眨一眨地，闪着兴奋的光：“去哪家？”

　　“什么？”
　　傅行止脑海里划过一丝疑惑，按捺住性子问她。

　　“酒吧啊！”苏姝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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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谁说过要去酒吧？

　　傅行止仔仔细细地将刚才那段对话在脑海里重映一遍。
　　确信没人提起过酒吧。

　　眉头冷沉地拧了起来，懒散的气质微微凝滞，冷下来。
　　“谁说的要去酒吧？”

　　苏姝皱起眉头，小嘴下意识嘟起：“啊，不去酒吧吗？”，有几分失望，“那怎么喝一杯？”
　　小声嘟囔：“我又不会调酒，喝啥啊？空气嘛？”

　　带着几分无理取闹的劲儿，像是开始放飞了自我。
　　苏姝总想着去酒吧体验一番，在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对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充满了想象和好奇。
　　想去，又害怕。

　　即使和昭昭在一起也不敢去。
　　但如果陪着的人是傅行止，那又不一样了。
　　光是那个宽阔高大的背影就足够给她安全感了。

　　思绪飞快划过，等反应过来，“昭昭”两个字又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在脑海里划过，刺下一道痕迹。
　　眉头皱了皱，又不留痕迹地松开。
　　胸口闷闷的。更想喝酒了。更想去了。

　　苏姝抬起头来，瘪着嘴看向傅行止，眼底迅速覆盖上一层水润，可怜兮兮的模样。
　　纤细的手指往上抬，扯住垂着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傅行止嘴里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处，莫名说不出口。
　　冷不防对上她耷拉的狐狸眼，脑海里冒出曾经在森林里遇到过的小狐狸。
　　也是这样用一双明亮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让他软下心肠，带回家里照顾养了半个月，等伤彻底养好了，才重新放生。

　　薄唇动了动。
　　话还没吐出来，机械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

　　傅行止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想摁断。
　　苏姝却立马拉开距离，站到一侧，手往前指了指，见他看过来，又压低声音小声说：“你先接先接。”

　　不想打扰到他的正事。
　　苏姝看着傅行止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接通电话，浓密的长睫搭下来。
　　莫名感觉男人有点心情不爽。突如其来地，摸不到头绪。

　　苏姝垂下眼，默默地为对面的人默哀。

　　电话接通几乎都是对面在说，傅行止只是时不时应上两句。
　　冷漠地不行。

　　苏姝有些无聊。
　　垂头看着地面，赤.裸的脚趾蜷了蜷，在地上胡乱画着。

　　脑海里浮现电影的对话片段。
　　是《蝴蝶效应》里的一幕，女主母亲提起小时候的错知——
　　她认为人一生下来可以说的话是有数量的，等说完一定数量的话之后，这一生就结束了，于是她有时候甚至一句话也不说。

　　当时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只觉得很天真很无厘头，但现在——
　　突然感觉还挺有道理的。
　　说不定傅行止一天说的话也是有限额的，刚刚跟她说了那么一大通，于是，现在变得这么缄默，惜字如金。

　　唇角勾起来，弯了弯眉眼。

　　苏姝认真地胡思乱想，完全没有注意到傅行止结束了通话，收起了手机。

　　等傅行止将手机随意塞进口袋时，一抬头，苏姝勾着唇忍不住笑的样子撞入视线。
　　狐狸眼眯着，眼尾拉长，稍稍上扬，一副暗自窃喜的模样。
　　更像那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了。让人很想伸手抚一抚她的毛发。

　　舌尖顶了顶上颚。
　　傅行止竭力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目光落在那头柔顺的发丝上，下意识摩挲指腹一番。

　　“走吧。”

　　低哑的声音骤然拉回苏姝的神思。
　　她抬起头，迷茫地看向傅行止，摸不到头脑。

　　男人径直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一旁放得冰凉的粥上，皱了皱眉头。
　　静了几秒，又慢悠悠地看向苏姝，挑了挑眉：“不是要去酒吧？”

　　“！”苏姝瞬间瞪大双眼，冲上来抓住男人的手，仰头看他，反复确认：“真的？”
　　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温热的触感和迷人的香气同时顺着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
　　锋利的喉结暗自滚了一圈，傅行止垂下眼睫，盯着那双紧紧抓在腕骨处的小手。

　　脑海里缓慢地反应过来。

　　很软，很温暖。
　　柔若无骨，像是上好的暖玉，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思绪顿住。
　　傅行止皱了皱眉，将想法压下来，冷着脸说：“再不走就是假的。”

　　苏姝确认是真的，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触底的失望一下被弹到最顶端，简直欣喜若狂。
　　身不由心，脑子还没想好，身子却自动地做出了反应，瞬间贴了上去，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拥抱很短暂。
　　几乎是触到一秒就分开。

　　苏姝分开后，高高兴兴地转身，冲到衣帽间，仔细地给自己挑一身好看的衣服。
　　这么多的愿望就要实现了，肯定是要以一个美美的状态记录！

　　被丢在身后的傅行止像是被人施了魔法，身子微微绷住，僵在原地。
　　刚才那一触就分的感觉，残留在心尖，挥之不去。

　　等热气从指尖散去点，傅行止才缓慢地垂下头，扯了扯嘴角。
　　嗤笑自己一声。

　　就是一个拥抱而已。
　　而已。

　　不过一秒。
　　他就心神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