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你沉沦》九江玉

40、沉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手机屏幕逐渐暗淡下来，最后陷入黑屏，倒映出苏姝神情恍惚的脸。

　　指尖无力地垂下。

　　傅行止。
　　最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心里像是有无数念头跑过，但又像水一样，漏了出去，什么也没留下。

　　过了好久。
　　苏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垂头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字。

　　苏苏：【后天？】

　　给她一天缓缓吧。
　　她需要时间去面对已经出现了裂痕的关系。

　　摁灭手机。
　　苏姝仰头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宋昭，是她被接回到苏氏夫妻身边后，夫妻两害怕她一个人孤单，特意领养的孩子，也是福利院出来的。

　　刚被接回来的苏姝也不过才九、十岁，在小镇里撒野惯了，骤然被关在大房子里，活像是一只被关进精致牢笼的小鸟。
　　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整天扑腾着翅膀到处挣扎。

　　但宋昭很安静，刚来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捧着一本书在书房的一角呆着，一呆就是一下午。
　　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奇怪地一句话也没说过。

　　时间是神奇的。
　　苏姝都记不起来到底是谁先开的口。

　　只记得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鸟从树上落下来，摔在灌木丛上，哀怨地叫着，很可怜。
　　鬼使神差地，两人都被叫声吸引了过去，对视一眼，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
　　宋昭包扎，苏姝爬树，两人分工明确，成功给幼鸟重新安了个家。

　　两个小女孩，站在一块小小的树荫下，热得满头大汗，狼狈地用手背擦汗。
　　小苏姝手上沾了灰，一擦，一个黑印，惹得小宋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苏姝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了出来，在闷热的空气里，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传了很远。

　　自那以后，两人像是触发了魔法机关，开始形影不离，去哪都要一起。
　　大学时，是宋昭先提出要搬出去，没过多久，苏姝也打着住校的名义搬了出去，但好多时候都是跟宋昭挤在那一张不到一米五的小床上。
　　关了灯后，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总是叽叽喳喳吵到半夜，第二天又迷迷糊糊地被闹钟吵醒，睡眼惺忪地赶早八。

　　十岁的苏姝以为，她会和宋昭好一辈子。
　　二十岁的苏姝也以为，她的婚礼上宋昭会是唯一的伴娘。

　　但是时间也是残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两聊天的火花渐渐消失，每次见面都要隔大半年。见面后，坐着竟也会有几分接不上话的尴尬。

　　思绪慢慢回潮。
　　苏姝这才发现，她以为的牢不可破的友情，在好多个瞬间，都开始有了裂缝。
　　只是她下意识地选择看不见，身边只有宋昭可以依靠。

　　指尖无力地垂下。
　　眼角一滴泪无声滑下，坠入发丝里，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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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行止皱着眉头听着助理汇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

　　“……许氏集团那边的资金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导致原本签定好的合约也不能如期进行——”

　　傅行止冷淡出声打断，抓住重点：“意思是和嘉定的协议必须得推后？”

　　助理怔了一瞬，点了点头：“材料不能如约供应上，我们得支付大笔违约金。”
　　声调里染上几分焦急，本来这份合约就轮不上许氏，巨大的利润不知道有多少家企业争着想要，但不知道为什么……

　　助理偷偷地瞥了眼不做声色的男人，又飞快收回眼神，继续腹诽——
　　这种合约都不需要傅总出面处理，可那天，傅总突然开口说让市场的人考虑一下许氏，能如期完成可以压几分利润，亏损从他个人账户里出，这才轮到许氏占这个大便宜。
　　可谁知道！

　　越想助理越生气，恨不得直接跑去将许氏的负责人揍上一顿。
　　这下好了，没那金刚钻偏要揽这瓷器活，搞得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原材料来，只得支付天价的违约金！

　　助理气不过，犹豫半晌直接开口：“傅总，要不我们去找嘉定的人商量一下，这明明就是许氏那边的过错，怎么能——”

　　傅行止抬了抬手，打住助理接下来的话，神情依旧不变。
　　冷淡出声，直击要害：“和嘉定约定的交货日期还有多久？”

　　助理立马低头翻阅。
　　过了几秒，抬头回答：“不到半个月。”

　　傅行止皱了皱眉，直起身子，从桌面上取过金丝边框眼镜架上。
　　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在键盘上飞舞。

　　助理大气不敢出，安静地呆在原地等吩咐。

　　过了半晌。
　　傅行止敲了敲桌面，有条不紊地交代。

　　“去联系嘉定的人重新拟定合同，利润压低五个百分点，推迟交货时间十五天。”
　　嗓音平淡，不紧不慢地布置：“再去找威利，告诉他从沪市移一批过来……”

　　助理立马拿出纸笔记录，越听心中佩服感越甚，眼睛都亮了起来，紧紧地盯着男人。

　　见助理那副痴呆样，傅行止取眼镜的动作一顿，笑骂一声：“还愣着干什么？”

　　助理嘿嘿笑了两声，嘴里的马屁拍得贼快：“这不是被傅总的英明才学折服了嘛，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话落，马不停蹄地往外赶，出门时，还不忘带上门。

　　关门的一瞬间。
　　顺带着瞥了一眼，心头冒出一丝疑惑。

　　自家泰山崩于面前脸色都不带变的总裁，竟出奇地沉下了脸，面色冷沉地看着手机，眼神冷得像是要把手机看出两个洞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有要抬头的趋势。
　　助理立马手脚麻利地带上门，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生怕被逮到。

　　只是。
　　边跑心里边忍不住思索，到底是什么让傅总为之脸色大变呢？
　　真的是，好奇死个人！

　　关门声响起。
　　傅行止动作有几分烦躁地关上手机，仰头朝后靠去，眉头冷沉地拧起来。

　　许湛回来了。
　　苏姝的，前未婚夫。

　　思绪不可避免地跑到小公主身上。
　　凝了一瞬。

　　唇角勾起一丝讥笑，慵懒的姿势下压着几丝蔑视。

　　如果许湛还有脸，那他回来就不该联系苏姝。
　　在苏氏出事的第一时间就马不停蹄解除婚约，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做出来。

　　又想起之前听过的传言——
　　小公主和许湛那小子感情很好，青梅竹马。

　　脸色倏地沉下来。
　　傅行止漆黑的眼眸里飞快闪过几分烦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指尖来回摩挲一番。
　　顿住。

　　小公主，眼光挺好的。

　　眉毛轻挑。
　　傅行止皱眉伸手在内衬口袋里摸了摸，触到一个硬角。
　　隔着口袋摩挲一番，嘴边才缓缓绽开笑容。

　　眼光不好也不要紧——

　　傅行止眼底的笑意加深几分。

　　他会掐灭这种可能性。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有那么多破镜重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