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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山本武有点想笑,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起来,尽管笑得万分牵强。他用刀一直支撑着的身体终于因为手臂的无力而缓缓向下滑,深呼几口气,满口的血腥味让他颇为难受,一阵阵的睡意向他袭来,他并没有努力张大眼睛保持清醒,而是顺从的闭上眼,尽管他明白,也许他这一闭上眼,就永远也睁不开了……
如果有人说彭格列的雨守有恐雨症,那所有人给他回答大概就是“切~”。
但无论这个结论有多么的荒唐,山本武也无法否认。
*********
“你…醒了?…”
“唷…阿纲……”
当山本武睁开眼睛的时候,泽田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床边,而听到泽田的话之后,他张了好几次的嘴,才勉强说出了几个音节有些奇怪的句子。
山本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泽田,又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阿纲……”
“没事…应该的……”
山本记得那时的自己还傻傻的对着阿纲笑,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渐渐明白,阿纲那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渐渐的发现,自那以后,世界全变了。
山本一直都不明白,在看见狱寺的那一刻,阿纲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而到后来连他都可以自然地笑出来的时候,他才明白,泽田纲吉到底有多么的自责,一半是为他一半是为了狱寺。
“你…们……是谁?”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
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看待一切的事物都有种格外亲切的感觉,就连狱寺脸上的困惑,他也因为快乐的心情而一并省略掉了。但当没有任何人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山本…这是Impaired Memory……”
仔细想来,他那时的表情一定可笑至极,当他扭过头问泽田这是什么意思时,尽管时间缓慢得犹如漫步地乌龟,他也分不出多余的时间去记住自己当时摆出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笑容。
“Impaired Memory,也就是记忆障碍……”
“意思是狱寺忘记我们了?”
“不,完整解释是,狱寺可能永远都记不起我们。”
“什…么?”
“八岁之前的记忆他都记得,而后面的记忆全没有了,并且再向狱寺灌输记忆,几秒钟或者几分钟之内会再次忘记,无论多少次都一样……”
山本不记得他当时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讨厌雨,或者说是他、害怕雨。
**********
山本的手轻轻地握着刀。
山本一直都以为他有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思考该怎么对狱寺表白,又或者是怎么样才能再靠近狱寺一点点。本来他用最爱的棒球换来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却在那一场雨之间全被他用了,用来交换了他的命……
他曾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对着狱寺重复自己的名字,其结果自然是狱寺一次也没有记住,就算后来阿纲为了狱寺体贴的准备了笔记本,就算狱寺写了一本两本甚至更多本山本武的名字,再次看见他时依旧会用困惑的表情问他是谁。
而当他一遍又一遍地对狱寺表白时,狱寺总会用极其认真的表情记下他说得那几个字,但他明白,狱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依旧不记得山本武,不记得任何人。
直到那年六月,山本武才真正明白,他究竟失去了些什么。
那天山本刚刚从日本回来,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多做停留,而是匆匆放下资料便向狱寺的房间走去,才走出长廊,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快步迎上去。
“狱寺。”
“你是……?”
“我叫山本武。”
“……哦。”
“狱寺准备去哪?”
狱寺皱着眉想了很久,才略带疑惑的说:“我…忘记了……”
山本只是不回话,静静的站在狱寺的面前,轻轻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失去的并不仅仅是一段过去。
雨依旧没有停,仍然自天空飘落,或落在水中、或落在房屋上、或落在他身上……
山本曾听说过一句话,他已经记不清具体是多久之前的话了,但他记得他当时听见那句话时非常的赞同,甚至认为,所有的人都应是这样,自然他也不例外。
死亡并不可怕,那是因为你并不曾真正的死去。
但无论多么的可怕,无论是自杀还是一些别的原因,当你真正碰见并一定会离去的时候,任何支撑你死去的借口都不会成立,而你、一定会后悔!!
山本不知道他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经历过自杀事件的他的的确确认为,自杀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也是一件十分后悔的事情,而后的他曾一度庆幸过——他活了下来。
但现在,山本却有些怀疑……
他现在能这样简单的坐在血水中,究竟是任务的失败、对雨的恐惧还是他早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谨慎的为活下去而伤透脑筋?
当然,他明白现在所想的任何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所有想挽回的都只能是记忆而已。毕竟世界没有那么高科技,时间也并不能倒回,不然,愿望和疑惑真能想想就能实现、解答的话,那总统大人都得下岗了。
其实…早就应该结束的,在明白狱寺再也不能记住他是谁的时候……
其实…早就应该说出口的,在他还没有永远不知道的时候……
…………
……
山本的手缓缓的从刀身上滑了下来。
如果,如果……
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一定会……
手垂落在地上,刀在地上弹了两下,偌大的雨声掩盖了最后一句呢喃。
“……隼人…”
**********
很久、很久以前。
映日斜阳,悠扬的钢琴声。
褐色、黑色和银灰色在被照得通红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和谐。
“山本……”
“嘛嘛,阿纲,你不用担心……”
“我……”
“真的…我会连带狱寺那一份,活得更久更久……”
曾经、有黑色头发的人决心无论多痛苦都要活很久、很久。
曾经、有褐色头发的人决心无论多困难都要保护他所有朋友的生命安全。
只是有些事、由不得任何人。
他们终究还是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