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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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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花夜月一声怒吼,将李昭和抱起来放在床上,黄芍嚅嚅的开口:“奴婢也不知道啊,姑娘走着走着就倒了。”碧荷用巾子将李昭和脸上的血擦净,皱眉说:“公子,奴婢看着好像是魅香丸的毒性。”
“啊,公子,你流了好多血!”黄芍大呼一声手指指着花夜月的左腹。碧荷也看过去,见他粉衫也已被染红,心疼的很,低声劝道:“公子,先将伤口包扎了吧。”
花夜月手指搭在李昭和的脉搏上,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二人:“谁下的毒!”二人同时摇头,脸色都极为苍白,“公子,奴婢们可不敢啊。姑娘是公子心尖上的人,奴婢死也不敢啊。”
花夜月冷哼一声,“那她怎么会中此毒?魅香丸是本谷所有,你们没下,难道还有外人知道此毒?”
碧荷秀眉一扬,下意识摸向腰里,空空如也,忽然一跺脚:“婢子想起来了。刚才在林子里,李姑娘曾向我打听过此药。后来她站起来时,歪了一下,是婢子扶的她,想来,那时,李姑娘将魅香丸偷去了。”
声音越说越小,看着花夜月越来越冷的脸,头也低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她自己给自己下毒?”花夜月的声音如冰一样的寒冷,没有一点感情。
黄芍接口道:“奴婢们不是那个意思。或许娘娘是不小心自己沾染了,所以中毒。”
花夜月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昭和苍白的面容。黄芍和碧荷呆呆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似乎那么的悲伤那么的孤寂。他站了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忽然长长一叹:“你们先出去吧。”压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似乎极力抑制着很多不能言语的情绪。
二人互看一眼,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敢违抗,慢慢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花夜月轻轻的坐在床边,盯着李昭和美丽的脸庞,情不自禁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为了他,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救你?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哑哑的,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我这样对你,护你,守着你,你都没有一丝感动?你对我……太残忍,……太残忍,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啊?……昭和”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滴在她苍白的脸上,顺着脸庞滚落在头发里,打湿了几缕黑发。
将一粒清香的药丸塞到她的唇里,将她扶坐起来。一扯一动间,腹间血如泉涌,他却浑然不觉。双手抵住李昭和后背,阵阵暖流输入她的身体,融入奇经八脉。
李昭和轻咳一声,睁开了双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地面和床单上鲜红的血滴。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受伤了?”花夜月没有说话。
“受伤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买了梅花糕就是不想让我担心吗?”李昭和的声音软软的,花夜月的心瞬间疼了起来。
“你会担心吗?”有些自嘲,有些悲苦:“你宁可给自己下毒,也要学会凤凰谷的内功心法,你,……自然不会管我的心情如何,难道也不管肚内的孩子了吗?你也知道此毒会遗传的,为何还要冒这风险?”花夜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沙哑的声音让李昭和的心酸了起来。
眼睛渐渐迷蒙,李昭和想到了白月清,他长剑架在颈上,挡在宫门外,只是为她挡住千军万马。他双腿不良,生死一线间,爬上山顶,只为告诉她不要入寒水潭。他将双腿划下数刀,只为保持清醒,赶去阻止她毒害自己的师兄,他为了她,付出的那样多,那样深,岂是一条命可以相抵的?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温柔,深情,眼里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为了他,值得。”花夜月的双手一顿,身子微颤,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温柔的声音,柔的全是情,却不是为了他。
花夜月将她的筋脉顺序打开,不住的按摩揉捏:“我为了你,离开了凤凰谷一年不归,违背了祖训,死后不能葬在祖坟边。为了你,将暗中追杀你的人全部解决,得罪了朝廷。为了你,弃重病的叔父不顾,屡次召唤不归。为了你,违反了凤凰谷不得插手江湖事非的规定,重伤了陈思远。为了你,将凤凰谷内功心法泄露,将你自己给自己下的毒解开,还要告诉你,怎么去救你的情郎,我的情敌……”
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滴到了李昭和的后背上,那液体是那样的烫,让她全身都是发颤。眼泪忍不住滑落,心里又酸又疼,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花夜月的哭声压抑:“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这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你给自己下毒,为了另一个男人,你怎么这样狠心的对待我?怎么狠心啊?昭和,昭和……是不是我哪里不好,让你不喜欢?你说出来,我会去改,我可以为了你改变自己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都不可以吗?你,好不公平啊,一丝机会也没有给过我,一点希望也没有留给我,没有啊……”
李昭和的心阵阵的抽痛,泪水怎么也止不住,长长的睫毛全是水雾,颤抖的嘴唇只是在说对不起。
花夜月的哭声低了下去,忽的双手猛的一拍,将李昭和腹内黑血全都拍了出去,良久都不出声。李昭和擦了擦眼泪和血污,转过身去。只见花夜月脸色苍白,一双眼睛还有未滴落的泪水挂在眼角,就那么深深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深邃幽暗,里面竟似天裂地陷,会聚着五湖四海的不甘后悔,八荒六合的伤痛悲哀。
李昭和的心猛的一疼,五脏都在抽搐,整个人痉挛颤抖地缩成一团,坐卧在床上,泪水再次溢出眼角,“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月清对我情深意重,他是我孩子的爹,他为了我一次一次的牺牲自己,我怎能负他?花公子,你恨我吧,我此生只爱他一人,再也容不得别人。”
花夜月的双眼中慢慢荡起了漩涡,旋转澎湃着的都是悲伤,牵扯得人逃不开,痛到极处,心被绞得粉碎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奔腾着涌出,却流不完心内的悲伤。一丝丝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他的眼神渐渐变的淡漠,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下了床,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黄芍和碧荷的惊呼声,还有越来越低的笑声,渐渐都化为平静……
李昭和痴痴的看着关闭的门,良久良久,视线转回床塌,那雪白的被褥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那血液甚至还有余温,她伸手触摸,沾染了一手血红……
一天,两天,三天……不知道过了几天,花夜月都没有醒来,她每天都会静静的站在他的门口看一会儿,却没有勇气走进去。黄芍和碧荷对她相当的冷漠,甚至是怒目相向,她不在乎,也不会去在意。直到花夜月醒来时,她也没有进去过那道门,因为,碧荷曾冷冷的看着她,说,少谷主不想见她。不见,便不见吧,也许再也不见,便不会有更深的伤害。
夜很深,很凉。李昭和闭着双目躺在床上,没有醒,也没有睡着。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一个人轻轻的走到床边,静静的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到李昭和以为是在梦里,久到她以为此生到了尽头。
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温柔爱怜的轻抚,眉毛,鼻子,嘴唇,那么的深情,那么的不舍,……
“昭和,”低沉的声音响起,有气无力,重伤初愈后的沙哑。“我走了。此世终极一生,我再也不会出谷。此后,凤凰谷的弟子们会绝迹江湖,不会再出谷厉练。叔父和我都是一样,长在凤凰谷,心却丢在了谷外,一生再无笑颜。我不要谷中以后的弟子再受此痛楚,既然是与世无争,便这样隔绝世外吧。”花夜月的声音低了下手,冰凉的手收了回去,他又静静站了一会儿,决然的转身离去,“昭和,此生你我已无缘,我纵使肝肠寸断也难换来红颜一顾。保重!”
低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被关闭的房门隔绝两端,渐无声息,再无瓜葛……
李昭和的眼睛缓缓的睁开,她拥着被子坐起,纤细的手捏起枕边的一张白丝帕,展开,上面细细画着的是凤凰谷内功心法,刚毅俊秀的字体隐隐有几处水滴,湿了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