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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恍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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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回来后不久,沈湫芸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林文笙长相清新俊逸,那日回来后,沈湫芸每次提起他,脸都绯红了一半,分明是春心萌动的样子。
林氏思来想去,虽嫌他家世低些,但毕竟有功名在身,更难得是家中关系简单,且那日在花厅,见他举止有度,温和有礼,实在是挑不出错处,一番合计后,林氏还是认下了这女婿。
因林文笙过完年便要去地方上任,一去便要好几年,两家便想在林文笙上任前将婚事办了。
半年的时间准备婚事还是匆忙了些,两家很快便交换了庚帖,过了文定,迎亲便定在下半年最好的日子,十月初五。
距十月初五还有五个月左右,时间不长不短,沈湫芸被林氏勒令在家好好将礼仪规矩学好。
沈湫芸性子活脱,林氏不让她出去,她只能常常让丫鬟来请沈湫时过去陪她说话绣嫁衣。
几个月下来,姐妹感情倒是亲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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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中秋后,建宁气温降得快,到了九月末天气便有些凉了。每日清晨,沈湫时院里那几盆花会裹上一层像雪一样的白霜,地面上偶尔也会凝结一些细微的冰针。
秋冬干燥,老太太前几年在临安过冬,今年对建宁的天气反而不适应了起来,前几日说喉咙总有些干,这几日,沈湫时吩咐让小厨房每日都吊着一盏雪梨汤,早晨请安时顺带过去青苍院。
沈湫时盘下来的那间店铺,最后的营生已经定了下来,还是卖些女子的胭脂水粉和香料,只是却与一般的胭脂水粉铺不同,胭脂水粉倒是无甚寻常,那香料,却是沈湫时按自己平日捣鼓的香料配方,每样配了一罐样品在店里。
因有些香料配方难得,有一些是南方特有的香木,还得遣人去仙游一带采购,所以客人闻了若是喜欢,得提前一至两月预定。
店铺的掌柜也定了下来,是春芽的表哥大生。
大生原本听完沈湫时这个卖法,还有些犹豫,毕竟建宁贵人满城,什么好东西他们没见过?若不是稀罕的玩意,鲜少有人会为了买一个东西等上一两月。
沈湫时也不知道这做法行不行,便让大生将那些香料样品放在入门柜面上,若有客人愿意尝试问一下,便按她准备的说法跟客人介绍这款香料。客人若不问,也不主动说。
因那几个香料罐子做得精致,好些小姐一眼就被吸引了,闻了之后更甚是喜欢,听闻这香料需等上两月才能取,甚至有些因为过了花季,需等上半年,且每罐每年限量10罐。那些女客虽有些惊奇,定金却给的爽快。
大生便知道湫时姑娘制这几款香料入了贵人的眼,当天就使了人悄悄将此消息带着春芽,沈湫时知道后,也很开心,这两个月又试着用桂花和紫茉莉调了两款香,准备这几日带过去店铺,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香料原料可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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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沈湫时与往常一般,将雪梨汤装在食盒中,带去了青苍院。
老太太这几日精心养着,精气神倒是很好,吃完早膳后,祖孙两人在佛堂内,一个坐在临窗紫檀木雕书案前,捻着紫檀佛珠手串念经。一个在边上安静地看着书。
屋内那白玉双龙吐珠四脚小香炉袅袅燃着伽南香。
这香便是上回常砚青在仙游寻来送她的。
沈湫时制出来后,特地拿给老太太试试,老太太不常用香,但这伽南香香气天然清芬,老太太一闻颇为喜欢,说闻了心情舒畅,沈湫时便把仅有的一罐留给了老太太。
上次常砚青寄过来时,不确定沈湫时是否喜欢,再加上伽南木难得,便只寄了两小块让她试试,湫时制出来后也仅得了那一小罐。
既然祖母喜欢,沈湫时想着今夜正好要回常祖母的信,倒是可以让砚青哥哥看看还能不能再买到些伽南木,若可以的话,九月底他们从临安来建宁时,倒是可以放在马车里带过来。
晌午后,沈湫时又去了一趟德庆坊,店铺取了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四季芳。
大生很能干,店铺装的甚为妥帖,大生一人打点不过来,所以铺里又找了一位跑腿的小厮,十五六岁的模样,黑乎乎,眼睛却溜溜转,十分机灵的模样。
照壁后面那处院落,也打理的很干净,原先四周青色攀爬,大生将杂草青苔整理了一番,又在院子里铺了青石板路,十分雅致。
沈湫时左右看了一下,十分满意,将新制的香料给了大生,又指导布置那些香料罐子的摆放位置,交代他每样香料着重介绍的不同地方后,便带着春芽往德庆坊主街去逛逛其他香料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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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瑾天资聪颖,又修身有礼,夫子们都很喜欢他,而他也不恃才傲物,他应算得上国子监里读书最用功的学生,夏热冬凉,风来雨去,他没有一日缺勤,更遑论会在上课时恍神。
今日,是夫子点到他的第二回,而他甚至要同窗提醒,才知道夫子正等着他的作答。
好在他向来自律,夫子见他走神,也没责怪他,反而让他要劳逸结合。
又以此为话题,让国子监的学生莫当个蠹书虫,只懂得埋头读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中的知识,既要熟读成诵,又要精于思考,要见之于自己的实际行动,要身体力行......
下学后,陆修瑾的书童伴泉帮他提着书,见陆修瑾今日神情有些恍惚,担心他身子不适,关心道:“昨夜降温,早上见公子房里的炭火烧的不旺,公子莫非是着凉了?要不小的让小崔去请郭大夫?”
陆修瑾摇头说不必。
若是请了大夫,底下伺候的人估计又得被罚一顿。倒不是心疼他们,只是若母亲知道,定要天天念叨,事无巨细来安排他的起居饮食,实在麻烦。
头有些发痛,陆修瑾犹豫了一下,在进马车前,还是转头朝伴泉吩咐道:“回去路上拐去圣医堂抓几副药吧。”
陆修瑾坐在马车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像是要炸了。昨夜他看书看的有些晚了,子时才上床,他向来好眠,昨夜却梦境不断。
梦境稀碎,他隐约记得一些片段,梦里,文笙兄穿着喜服,而他跟着队伍去沈家迎亲。
他与林文笙年少时曾一起在林氏书塾中启蒙,同他去迎接在情理之中。
很快,他站在一个挂满大红灯笼的地方,锣鼓声庆贺声相贺,人群嬉笑着往前涌,他站在旁边,不小心被挤到前面。
门被人群冲开,冲力太大,他怕撞到里面的人,极力往边上避开,却没想到,却与边上站着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着一身妃色罗裙,挽了个简单的花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虽打扮素淡,但不是丫鬟的装扮,想来也是府里的小姐。
猛然被撞了一下,她站在原地怔忪了片刻,旁边的丫鬟挤了过来,提醒她赶紧避开。
姑娘才似乎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他这个始作俑者,便拉着丫鬟往旁边的门溜了出去。
踏出门的那刻,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惊奇和懵懂,又带着淡淡的歉意。
跑动间,她鬓边流苏在日光下晃出点点柔和的光晕,嘴角微微莞尔,梨涡浅浅,似乎朝着他说了一声“抱歉”。
像一支刚刚素然绽放的海棠,娇艳逼人。
人声鼎沸的房间里,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激烈到让他醒时,内心还残留着那股悸动和波澜。
梦里场景和感受太过真实,醒来后,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为何,梦里大多数的样貌他都记得,唯独与他相撞那女子,面容一片模糊,他怎么都记不起她梦中的样子,只记得她娇艳如绽放的海棠,有一双懵懂干净的眼睛,目中漾着淡淡的清愁......
林文笙?
沈家?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户人家,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这梦影响了他一日的思绪,毕竟是梦,隔日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没想到几日后,一向安静的翰林院却突然吵闹了一阵,过了一会,去看热闹的同窗回来说,去年的进士林文笙,下月便要迎娶沈郎中的女儿,要请大家喝喜酒呢。
林文笙为人友善,虽是上一年的进士,但与他们这些还未下场的考生向来亲近,毫不藏私,因此,他们这批学生甚是喜欢他,经常让他帮忙看看他们作的文章。
而他与林文笙还有一层关系,林文笙的母亲,是她母亲外家庶出的一支,现在还偶有走动。
这边还嬉笑着,没过一会,林文笙便从学士的屋里出来,往学堂这边走过来
趁夫子还没来,大家少不得一顿恭贺调笑。
学堂里聊的热火朝天。
日光猛烈,迸出万丈光芒,猛地照进陆修瑾瞳孔,陆修瑾瞳孔骤然一缩,看着春风满面的林文笙,明明也想上前祝贺,两只脚却像灌了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