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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从前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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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城走西北便为古镇直道,其路异常通畅,哪怕是在夜里行人也颇丰,不像从天衣场东走桑城时般,即便在晴朗白日也不过如此。所行之人,一般较为商客,多是同伴囤货而行,鲜少有只身独立者。
蔚为一从乃是连夜起的身,虽说这样辛苦,然想着泮江红之生死未卜,艳儿也就无话可说,只是在小菲菲这一点上,还是有了计较。
按说赶路骑冀而行乃再好不过的选择,然菲菲善小,就算其能经得起奔腾的颠簸,可也受不住不眠的劳累。与艳儿为此事争执了一番,无奈颜梦只好做弃,可想其心中之焦躁,恐怕这回倒要将一身的不安迁怒与小菲菲了吧,恼其碍事。
是夜月牙之凄凉,并较不过颜梦心中之半分,那车夫已是量力而为他那御驾只能了,飞腾马蹄声铿锵有力,行速可谓了得,然同颜梦骑马比来,它实在耐人的很,一牵一扯之间,尤是加劲了颜梦心中那份空荡不实的牵忧,恨不得撇下众人直蹦而去。奈何力不从心,便是人去了,恐怕也未必能寻得见其人,帮托得上一二,不在路途叫之一路潜随的汤儿堂人围了去,怕已是最好的交代了。
“都怪我不好,自小没能像艳儿般吃苦下力,不然今日也就不能不堪之如此了。”蔚为与之颜梦一道在外骑马而行,并没在马车里坐着,叫颜梦只身一人在外独自愈加焦虑的行路。虽说月光并不能使之看清颜梦的神色,加之又是在奔速中,更是不得其身貌之显实,只能看个大概罢了。
不知是因之奔走中,蔚为这原就不够力道的音色,飘走了道,叫之颜梦听得不去,还是颜梦虽听着了,可奈于心中有力无处使的焦急,并没去应答蔚为的这番自责之词,仍同出发前一样,面无表情,恰好不紧不慢的跟骑在马车之后。
蔚为似乎能懂得颜梦其中的迫切,但似乎又不懂得,因其并未亲尝过这无力可行的捞心牵挂,现虽为颜梦体会着一些,然毕竟不是自身之事,并不能感受真实,见其无心说话,也就不再多语,虽他知道言语是可缓解忧愁的,这招在艳儿身上就很好使用。
一夜路下来,除了只晓得自身赶了一夜路之外,其余并不晓得,因夜连周旁人都看之不清,更别提掩藏于角落的暗言蜜语了。颜梦晓得,若师傅泮江红真走了此道的话,其一定会在沿道留有暗记,告之自己她的下落。于是等天甫一做亮,能看清近旁物状之时,颜梦就有意的放慢了行速,将心思集中于道旁形状。
蔚为并不知得颜梦的意图,但随之减速下行后,没过片刻见其那般用心寻物,便猜知了一二,也尽力的为其寻找着,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暗密形状为何,却是饶有兴致。
不稍片刻,艳儿与小菲菲所在的马车,就将颜梦二人远远抛在了身后,艳儿虽看得清楚,但并不去理会他们,全没有减速等待,拿话问清楚的意思,只顾车夫的意图驱使着马车不知疲惫的劳奔着。若在平时,她艳儿一定不是这样的,见蔚为有一丝毫的动静必将问个仔细,更别提这样大小的事。然碍于她仍未从昨夜恼气中走出,气蔚为的与其并驱同行,气他目的不纯,气他的扔下自己不顾,等等等等,总之那个气不打一处来,煎熬一夜未得发作,便成了独自的赌气。可小菲菲倒好,并不把身下之人的情感看到,仍旧埋头大睡的干脆,香甜可口。不然怎见得要嘴边出水?虽说视而不见,夜黑。
“怎样,可有发现?”见颜梦兀自用心在搜寻着,虽也知道并还无结果,奈何一夜的奔途,聊着无奈,早个安奈不住想寻人说说话了,也是出于对那只曾听闻过的暗号的好奇,便才问出了这般无关紧要的话来。想他堂堂佣金客竟然没有自身独有的密号,蔚为想之不透。
颜梦仍旧没去搭理蔚为,一个心思并不容得她做分身,用心之处可见一斑。见此蔚为只好又无言以对,但对自身的那份好奇并没减退,一样同先前般跟同着希望能发现其中之奥妙。
便在此时,发现颜梦双目一亮,异常兴奋之态,这可真真难得从其身上冒出,但也只就一带而过,并没保持住越过片刻之久,她便双腿一紧,一声气道十足的驾奔而去了。蔚为知其定是看到了那所谓的暗语,可自己并还不知晓,因而也就没急着跟上去,直在原处勒住了行马,用心思的观察方才叫颜梦心亮那处地,果不然真让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当真是暗密的紧,但见一丛杂草中,仅仅是其中一株的草尖不见了。望其笑笑,也说不出原由,就觉有趣的很,然后才知足的亦夹紧了马身,奔赶前去。
从那有了泮江红下落,颜梦的心思似乎好些,不再同昨夜般心神不定的干焦急,心仍虽急躁着,毕竟放稳了些,跟在马车身后憋屈的驶着,倒也从容得多了。
一路上虽仍旧无话,蔚为倒也不显得寂寞,他在悄悄的同之颜梦去找寻道旁之暗密,每一发现,便朝去看颜梦一眼,发觉其亦类似发现了般的有喜色,自己也不道破,看在一旁偷乐着。他自己觉得这样有趣的紧,就是糊涂坏了小菲菲,气坏了艳儿。
“为哥哥,你笑什么呀,这么好笑?”
见自己所有的秘密叫菲菲发现了去,不由蔚为即刻便将这有趣神色掩藏了去,面对颜梦朝来的不解,只以憨笑对之,而对小菲菲所问则直推没什么。
连夜的马车之旅,劳累较于小菲菲来说倒是其次的,就是闷坏了她,如今好不容易被其发现一处可乐之处,哪能轻言放过,兀自拖着蔚为不放,非叫其说出来不可。
蔚为强横不过,只好对其一本正经的说道:“方才看见路边两只蚂蚱在打架,你道是怎样的一个情状?”见小菲菲直乐呵的摇头,蔚为接着说道,“公的对母的说,‘你奈何打我’,这母的便不服气了,说,‘明明是你先动得手’,公的一听,更气,于是便……”
“于是便如何,你倒是说啊?”小菲菲正听得起劲,便急忙得要叫蔚为接上。
然其实并非蔚为不想说完此荒谬之说,无奈叫其卡住了去路,接着不知该如何而续说了,只好又急中生智,道,“没了,叫你那时候打扰了,并没再听见其余后话。”
显然小菲菲对其这借口并不满意,却也是绕有兴致,便说,“那为哥哥,你道那公的接下会怎地说啊?”
蔚为一时语塞,怪自己拿甚么说辞不好,偏中了孩童的心智,却也无可厚非,看看一旁冷静的颜梦,再朝前看看似乎也欲知下文的艳儿,最后才将其双目定在好奇的小菲菲眼里,道,“那公的甚么也没再说,一溜的跑了。”
“这是为何?”显然此等结局叫小菲菲不能异想的过来,纳闷之余,倒也觉着有趣,直思索了好一阵,见思索不通才回问了蔚为。
见其那可爱的傻样,蔚为不由的乐呵开了,笑说道,“他怕那母的再打他啊,故而先前跑开了。”
“啊?”此等解说,绕在小菲菲脑海的便只这更深的问号,她都要叫蔚为弄糊涂了。
“无聊之极!”一旁的颜梦也似乎听不下去蔚为这样的呓语,冷冷的抛出词话后,便一紧马身,超过马车前去了,看看前方是否会有更多师傅泮江红留余的内容。
为颜梦冷语所指,顿乎蔚为也没了这玩闹之意,见其前去,蔚为忽而有所领会,便加紧跟了上去,深怕错过了精彩。
原本小菲菲还要向蔚为道个究竟的,还没来得及再次出口,见他走了,只好拿这满腔的疑虑问艳儿。然艳儿此时哪有那个心思,见蔚为跟其走了,恨得不快,只无心应付说不知,而后再接着计较蔚为这事。如此一来可怜的小菲菲倒显得尤为可笑,直个疑问望着渐渐离去之地,却是不知该与谁说之。
路愈走愈顺畅,道边风景盎然成趣,山小秀,水有声无形,往来之行人,惊吓之飞禽走兽,一切显得自然而悠闲宁静,归于安好。然蔚为一行却是打焉得紧,这日之日头可谓已是够情面的了,炎炎夏日竟难得的不露面,实乃莫大的情由。奈何昨夜奔走了一夜的夜路,叫人消去了那般些精神,但其实这叫之习武之人并算不得什么,真真叫人懈劲的乃是,早晨时那谓之暗语之物。
原来随着路程的深入,那泮江红所留之暗语,先是曾多,后则就渐渐不见了,尤是到了现在接近傍晚之时,已近有两个时辰的行路那暗语都无影,失去不见了。这怎么了得,面上颜梦虽没说,可知事之人蔚为,对其这一切可是了如的很,连其从早时起到现今的心里情状都探的一清二白。无疑早时其焦中带喜,又刚从虑中出来之古,表现的并不显白,到了午时,眼见师傅泮江红的消息不断,这喜便逐渐展开,终于能初露了松懈之态,能看着周遭事物,而容得自己做些无心的遐想,神情再自然不过,现下倒好,那喜之底物竟消失不见了,怎叫得颜梦还有心思放松,面容表情比之昨夜更为严峻,欲哭之意竟如此近矣。
蔚为见过女人哭,艳儿乃第一个也是最为多的一个。她的哭小时无非说自己欺负她了,或不甚弄伤了自己,大了,倒鲜见了,却也有之,最近的一次便是为了做恶梦惊吓醒哭得伤心至极,原来梦中蔚为不幸了,直闹得蔚为在其身旁哄守了一夜方才无事。蔚为所见过的第二个女子哭,乃是小菲菲,便是前些日出谷巧遇之时,哭得气动山河,铿锵至极,可见她当时的害怕与伤心。总结蔚为所视过前二者哭意,那都直白显而易见的很,且说哭便痛快的哭了,然眼下颜梦这忧虑焦急得欲哭,却又不大方的哭出来之态,蔚为却是从来未闻,虽心里也能感受得其中一二,可看着还是害怕,不知为何并不敢开口说话,如同昨日夜里般的通透她内心情结,以解其胡思乱想。首先,无力便是最大的敌害,对着这样一副忧愁的脸,真是触及了蔚为心疼的点,竟柔弱的无力了,虽内心有急迫的望其能忘忧开颜。
此般沉重之内心交流,对于马车里艳儿与小菲菲二人而言,并不知晓,暗语一事也是如此,她们所能替颜梦担待的,还都原于昨夜事情。但那都已是过去之事,到了此时此刻,怕是艳儿心眼里早没了那个怜意,有得只是暗恨,恨自己当初就不该接下那寻事的金媚儿。至于小菲菲,她年岁善小,像爷爷这等直接关乎自身之事尚且忘得如此快,更就别提颜梦之事了,弄明白与否眼下之事还是个问题,现今她正带着白日无日头,到了晚边天际却着起了霞云的奇异景象,一同进入她那自由的遐想里呢,任谁也进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