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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湿幕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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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儿姐,那蛇后来怎么了?”
吃了些早饭后,他三人不辞而别,离开了愚仙谷,前往湿幕林。菲菲倒是什么也没吃,这会儿她才在艳儿背上苏醒过来,别的还顾不上,那蛇却是让她忘不了的了。
“死了。”艳儿答道。
“怎么死的?”
“撞死的。”
听此小菲菲惊异了一下,然后转头问一旁的蔚为道:“真的吗?”
蔚为无奈的冲其点了点头。
“怎么会呢?”可怜小子竟是陷进去了。
艳儿不服气的说道:“谁让它笨得只知道咬人家的脚呢。”
话说着,他们又到“半里阻”了,艳儿摇身一上,怀抱菲菲又是踏雾过去了,剩下蔚为立在那原封不动。
现这雾比起昨日来,可就迷的去了,竟是见不出去一丈之地。故艳儿一踏身起,蔚为所能见着的便只剩雾了,不由地望雾心叹,希望她气消了就好,自己可是不愿再折腾了。
谁料哀叹还未完,只觉腰间一紧,一丝幽香侵鼻,自己竟已飘身在雾空了。
望着这香肩仙子,踩雾飘行,如此动人,仿佛迷香侵了体般,已不能自己,蔚为竟是不自主地在她那樱桃蜜地轻点了下去,这感觉,像是掉进了雾里,融在了云里。
“啊!”
还不待他细想芳泽,直觉幽香直去,股背间便传来了辣痛,与此同时,那里菲菲也乐了。原是自己已被摔扔在地了。
艳儿气了,扔下他后便头也不回先走了。其实是她那敢再回头啊,那一点直令她身如电触般轻颤,心跳猛加,面若红霞。
蔚为则以为这回她必定是真气上了,赶忙爬起身来便待追去,哪知步未跨出,就被菲菲叫住了。
“为哥哥我走不了的。”
他只好先抱上菲菲再动身去追。
“艳儿,还是歇会再作打算吧。”
此刻夜刚临下,天已可观星光几许,他三人所处已离“湿幕林”不远了,再有个三两天的脚力自可到达。
“我不累。”
见艳儿竟毫无歇意,蔚为赶忙将落下了几来丈远的路给补上,冲到艳儿跟旁,看着艳儿却喘着粗气问怀里的菲菲道:“菲菲你累了是不?”
这菲菲也倒老实,竟是实说实了,“我不累。”
这可没把蔚为气出病来,都忘了走路,干瞪她来了。
“我真不累嘛。”菲菲被他这一瞪倒还委屈起来了。
“你可听见了?”
“我累了还不行吗?”
蔚为也顾不得是否将菲菲给放稳了,他就是双脚一翘,不择地的躺倒了下去,这贴地的轻松劲就别提了。
“艳儿姐,为哥哥倒下了。”菲菲冲着兀自走去的艳儿道。
待艳儿转过身来,见了蔚为那死样,也确知这日是把他累坏了,别的不说,单是这菲菲便是罚他抱走了一日的。
“好吧,就先歇会。”艳儿心软了。
这一来倒是蔚为得了劲,愣是躺在那朝天微笑,但这是万不可让艳儿瞧着的。
他这一歇,可就是星光满斗了,蔚为却还不满足,硬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说是天色已晚,不宜赶路。其实个这晚都是被他拖出来的,到后来艳儿也就真不逼他而着手着起火,在此过夜了。
他们这歇脚处恰有一老树,其冠还算硕,道不上蔽天遮日,遮风挡雨还是能够的。
这会儿三人正靠坐在树下,一左一右,菲菲隔中间。菲菲与艳儿有吃有说,只是冷落了一边的蔚为,他手里拽着个冷馒头,才咬了几口,下面的就如何也下不了口了,见那边说话完全没他的事,他便只得独自去拨弄跟前的火团了。
这般弄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蔚为只觉后边的声音愈发愈细,到后来竟就悄无声息了,惟有柴火的迸裂声,以及近远处的鸟虫亦细亦疾之语。
当蔚为转过身看身后时,菲菲已在艳儿怀里睡着了,而艳儿却正盯着他的后背看,见蔚为回首,她便立马胆怯地收回了目光。
蔚为自是不心怯的,丢去手中馒头,反身站起,挨到艳儿身旁坐下,也不管艳儿是否愿意。
他是坐下了,却无语,双目直盯着风动摇摆的火焰看。
艳儿奈不住侧首看他,但当与其目光撞在一处时,便立跑了。蔚为仍是无语,矫正身姿后,还是把个火来看。
“你昨日是怎么过得‘半里阻’的?”到最后,还是艳儿先开了口。
蔚为这下肯定,艳儿已不生自己气的了,故而这说起话来,就又没谱了去了。
“从崖下过的。”
“当真?”
“那是。你想啊,那时你是铁定不肯理我了的,又留我一人在那待着,我便直想起了往年你是如何将我亲手渡过,这不想还不打紧,一想可就坏了。”
“怎么坏了?”
“我一赌气,便从那跳下了。”
“啊。那后来呢?”
“或是我命不该绝吧,竟然没死,你猜是怎么着?”
“难不成是於师叔?”
“对了,正是他在那一刻飞身将我接下了,如若不然,恐怕,恐怕此时你我早已是阴阳两隔了。”
“不许你瞎说,今后可不许再如此傻了,知道不,从今后我不再生你的气就是了。”
“真的?”蔚为可真得寸进尺,竟做出小鸟依人之状,将其首轻靠上了艳儿香肩上,艳儿虽是害羞,却不再做什么,任他靠着,这就更把蔚为乐上了天去。
可当第二日,日亮足以照清这树下三人之状时,却是这样一副画像:菲菲靠在艳儿腿,艳儿依在蔚为怀,蔚为则背树而眠。
三人中菲菲最先醒来,再是蔚为,最后才是艳儿。当艳儿发觉自己竟依在蔚为怀中时,她那细脸一下便红透了,闹得菲菲一早便乐个不止。
稍做了番打理,又咽了些冷馒头,他们便上路了。这一路上可就比昨儿个有趣的多了,尽是蔚为与菲菲的打趣之声,闹得远处的鸟儿早跑了个干净。艳儿虽不常说话,倒也是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就是每当小菲菲耍滑头问起她昨儿个怎就依在蔚为怀里睡去了时,艳儿便就一时没了音色,这一来菲菲倒更是愿意拿这个闹腾她了。看来毕竟是还小,对于爷爷之死,这会儿小菲菲就已可不知觉了。她们这一来二去的,时间飞逝恍若不觉,这三两天都走过了甚么地方,见过了甚么人,竟毫无印象,却是欢愉的到了“湿幕林”外了。
“湿幕林”里雾湿如绵雨,进林不过半里地,三人全身就已浸透了,且愈行雾愈重,加之瘴气亦浓,若非蔚为有妙丹在身,小菲菲早个就支持不住了。现虽她已服了药,却仍是乏力异常,绵在蔚为怀里,是软软欲睡。
艳儿与蔚为虽无甚大碍,却也是站着难耐,又见菲菲如此,便更不敢再往前了。早些年他二人倒是听爷爷提过这“湿幕林”之害,如今一见,倒真是如此,想来爷爷当初定也是受过其害的,不然也决非会研制出,这专抵制这瘴雾的疗药了。
“‘佣金客’在此,有缘人何不出来一见?”真是不可再往里走了,艳儿只得以这“传音功”告示请者,以便其能主动出来相见。按说方圆十里之内都可闻见此声,可这林里却毫无回应之声。
“‘佣金客’在此,有缘人何不出来一见?”艳儿重复了一遍,仍是无人回应,他二人便不得不想,以他们之能力在此尚不得好,更何况是他人,莫不是那人给己开了玩笑?可这“金媚儿”是无论何也错不了的,此事便难办了,进亦不是,去又不能。
正当他二人拿不定主意之时,但觉身前青魅一闪,快如电掣,便不再见了。看其轻功的身法像极了“叶临仙”之妙法,恍若临叶而上,随风飘荡,极其自然轻易,即使是加快了身法,也没有半点的瑕疵。
“敢问是否有缘人,何不以现身相见。”
无声亦无动静,虽是如此,艳儿却早凝神戒备,以防不测。
那魅影也真真无知,一遭现身以逃可以,若想再得逞,可就难了。这不,再当那青魅从他们后身划过时,艳儿就是一个闪身跟了去,不多时便听闻“啊”一声,那所谓魅影便被艳儿擒回了。
“你们不可伤我,我乃‘有缘人’。”但见说话之人乃一年轻女子,其面若露,寒潭似渴,一身青纱如眉画,直个儿把蔚为看呆了。
这一切自是逃不过艳儿的眼,蓦地醋意增,指着那女子道:“是否有缘人一看便知。”
当她拿出包袱里的“金媚儿”与之一对之时,只见那鸟儿泛了几泛金目,便渐渐消散不见了,化成灰烬,消失于无形。
“看吧,我都说是‘有缘人’了,还不快放手。”那女得意的说道。
艳儿只好将其放开。
“‘佣金客’倒还真不虚名,且莫说身在此林竟能轻易将我拿擒了,单就是进了此林而能无碍,就已是上上人了。”那青纱女子边打量着他们,边夸耀道。
“有何事你就直说吧。”艳儿倒是不耐烦她,其原由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我也便不多说了。我要你们保我安全。”
“这好办。期限。”
“仇敌尽除时。”
这就难办了,艳儿还待说明,蔚为却怕这样耽搁下来,要对菲菲不利,故而提议出了林再议事。原本那青纱女子是不肯的,但见菲菲确实不好,加之蔚为又对其承诺出林后保定她无事,她这才应了。
但艳儿不放过时间,恨不得她早日离去了才好,她可不敢保定放着如此一美人在旁,蔚为就能不心动?因而趁着这出林的功夫,她便想把这条件给说定了,她自当希望时日越少越好了。
可哪料,还不等她开口,那青纱女子却先说开了。
“素闻‘佣金客’一言顶天,话出不二,敢问贵派那年宣说要退隐江湖之时,在武林群雄前可是如何而说的?”
“当年我二人虽还未出人世,但这等大事,恩师自是告之详细的。说是当年我派师祖,因痛失爱儿而看开了世俗是非,想来珍银珠宝,声名权势,亦不过是浩雨来袭,成之难,行亦慢,虽来时地不坐二人,却它去时,快则不说,虚亦不道,单是给世人遗下的风行之秽,宣势夺人之霸气,就已是过大弥天,天人共谴的了。”
“如是说来,你先祖倒还真是大彻大悟了。”
蔚为看了她一眼,继续道:“那年逢七巧,师祖在‘居佣峰’下召开归隐大会,聚集者可谓广矣,他当着群雄之面,将全部在外、共一百又二十三只‘金媚儿’一并收回,取其五只放归外,其余则尽毁,在场之人可谓无不痛心疾首。‘金媚绝尘,天享人福’这八字便乃这‘归隐会’之无尚宗旨了。”
“我不管甚么‘金媚绝尘,天享人福’,我只问,你师祖为何要单放了那五只‘金媚儿’?”
“为的是谢罪,报恩,自责,补过,其原由不可一概而论。”
“那你再说说,对待这得获‘金媚儿’之人你们欲为何?”
“是事不拒,只要莫违武林大众愤恨即可。”
“那便是了,我叫你们保我周全,可会违背大众吗,不过小事而已,世人多半不会挂心的,更谈不上愤恨吧?”
被她这一说,蔚为自无话可辩,就是一旁生着暗气的艳儿也是爱莫能说了。
“可这护人之事,实乃从无先例。若是万一一个照顾不周,你便如何了,岂不就要我自毁门言;再则你仇敌一日不尽,你我若非要相伴终老不成?”
见蔚为亦帮着说话,艳儿不由稍安,可当那“终老”二字出来时,她的脸一下就变了,不由盯看着蔚为,是心难受。
“你们尽力保我便是,如若真有个好歹,我自不怨你。而这‘先例’之事,我看嘛,乃是从前有之。”
“此话何讲。”艳儿不由停下脚步,道。
青纱女子有意的瞧了二人一眼,继续向前,道:“百年前,‘古镇’有一樵夫上山作业之时,曾偶得一‘金媚儿’,可有此事?”
“听家师提过,那又如何?”艳儿不服气道。
“怎知这小小樵夫却不是个省事的角儿,他竟拿了那‘金媚儿’当街叫卖,一时引得有谋之士,顿乎蜂拥‘古镇’,这竞拍之势自不待用言,直持续了近一年之久,未有定论。可最终却不知为何,竟是落在了‘羽花’门人手中。当时那‘羽花居’掌门姓林,她拿那只‘金媚儿’向贵派要了个金婿,一时成为武林美谈。敢问这在贵派可有先例可寻?”
她所道句句属实,二人无言以对。
“再说那近三十年前┅”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们答应了便是,你且说说你那仇人到底为谁吧。”
“我也不必说,不多时自会有人要寻来的。”
话说间他们就出了林,看着菲菲的脸色好了许多,她这稍一舒身可是要说话的。
“为哥哥,今后儿咱再也不进这林了好不好?”
“好,好,好。来,你再吃一粒这‘露香丸’便无事了。”蔚为哄她道。
见这小小一粒露色小丸,竟就是他们入得“湿幕林”之法宝,那青纱女子不禁想探知它到底有何异能。
“你这‘露香丸’可否给我一粒?”
“你既入得此林,想必亦有妙药,又何必图我这‘露香丸’呢。”艳儿自是不愿给她的。
“我入得林是没错,却绝非靠甚么灵丹妙药。”他们不愿给,也是意料中之事,故而她也不恼,反言谈从容,不似艳儿般有刻薄之像。
“那你所依何物,该不会是┅”经她这一说,蔚为对她之事已是猜知个十有八九,只便待她认了。
“何?”
“‘盈月’。”
“你?”
“不止这个,既然如此,那你定是‘天一盗’的后人了,方才那身‘叶临仙’的功夫实在了得,所结仇敌乃‘汤儿堂’,是也不是?”
“佩服。”
蔚为得意,艳儿本是该高兴才是,可偏他是在一美丽过己者面前显才,这定是不同的了,瞧她撅起小嘴,盯看着他二人,一脸的不快。
便在此时,林中唰唰声响起,不一会,竟齐齐有二十来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但见来者除那领首外,其余衣着一律,皆海蓝深,且前胸都配有一汤碗之画图,却香飘各异。
那浅衣面若满月之人,上前一步傲笑道:“我还当你要在里头终老了不成呢,今儿遭,却是怎么舍得出来了。”
“你姑奶奶我愿意,你管得着?”
“好你个臭嘴的丫头,待会看你还嘴不嘴硬,给我上!”
“慢着!”
“怎样,怕了不是,知趣的便把‘盈月’留下,许或我还可留你一命。”
“那我道看看你有何大能耐了,唐满月,你可知在我身旁这二位可是何人?”
“那我管不着,也不用知道,你待把‘盈月’交出便是。”
“‘佣金客’你可知,让我给请了?”
青纱女子说这话时,自是得意,却那唐满月自听了“佣金客”三字后,原先他那锐容便立幻成了忧思狐疑之像,更用他那双贼眉鼠眼不住的打量其二人。
“我们确是‘佣金客’门人,还望回去禀报唐堂主,看能否看在‘佣金客’的薄面上,能放下此陈仇。”蔚为施之以理,温温而道。
在他看来自是如此,但那唐满月却觉他这简直是威胁,且不管你是真亦假,试了再说。
但见其道了句“这可由不得我”,右手一挥,其身后之人得令,便各个握紧了手中称心兵刃,冲锋向前。
却待他们未能有何动作,只见艳儿魅身一幻,冲入其中,完走了一遭才待出来,她倒是轻松之极,可那唐满月身后之人,竟已是各个人若浮雕,风闻不动了。
唐满月这一惊可非小,那满月脸直要扭曲成了小月,周身冷汗沉,双足浮轻。
青纱女子亦是个惊,但乃是惊喜之惊,她素闻“‘佣金客’武林第一人”,这回倒是真见着了,果是所言非虚啊,与己年岁相若之人便有这等能耐,若再加修个几年,欲问何敌。
蔚为见这事自是不必大惊小怪,菲菲却不同,好似精神一下便振了,直嚷嚷个“艳儿姐真棒”。
这话说来虽长,实不过一瞬之事。但见艳儿又不待他们有何动作,再是一个魅身入丛,当其再回来站稳时,那班“碗汤”之人,已如释重负,竟是可动了。
唐满月一抚额前冷汗,道声“告辞”便率众逃走了,好不狼狈,真真前狼后鼠了。
“汤儿堂”内里,屋榭深然,绿荫成谧,书房更乃清幽之所。
书房不大,收藏亦不丰,却是精致绝伦,檐牙高啄,装饰显贵更不必多说。但见其外烈阳高亢,草木皆虚;其内却是阴风纳凉,景盆盎然。
此时正待午休之时,这里却还不得清闲。只见阅书之人,五十将近,眉粗鼻厚,寻不得半分书儒之气,但其端起书,走起路,倒是温文之极。
“义父。”
此人正是唐满月,一身浅色,满月脸滴汗如雨,这声“义父”叫的倒是恭敬,却他神色不安,不敢多喘;而这被谓之师父之人,正是这“汤儿堂”堂主,唐风廉,只是一身华服又削去了他那看似的书生之样。
“那小妮子出林了。”唐风廉不改身形地问道,那威严竟是半分不减,反增。
“是。”
“那‘盈月’呢?”
问之“盈月”,唐满月竟就立马立跪在了地,弓身垂首,如负大罪。
唐风廉对其之举倒是如若不知,只是放下手中书,转向正视其,依旧无气的问:“当中可有变化?”
唐满月便跪着将那日之事,如实交代了。
“‘佣、金、客’。”听完唐满月叙事后,半晌,唐风廉抬头望外,目有深意的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