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贝勒》静言泛泛

4、拖延耍赖

　　第二天开始，宋远晗想着把认爹的事冷淡处理，也就依旧装他的病号，每天早睡晚起，过得比猪还要更加惬意愉快。他不去过问认爹的事，宋建也就没跟他怎么多提。

　　只是宋建孙吉两人每天还是早出晚归的，让宋远晗看得十分不爽。观察两日，他终于觉得，似乎这认爹一事，宋建口里说着要听他的，跟他有商有量慢慢的进行，说要让他见过和大人之后才决定如何行事，这些都是假的。其实，也就是他们安排好了再把他往宫里一扔，根本没他的事。

　　他宋远晗一个十多岁的未成年，没地位啊，没人权啊，这严重说明了话语权的重要性。可他现在要是真的硬说要怎么怎么着，不能怎么着怎么着，宋建也只会觉得他无理取闹，根本不会理会。

　　于是他继续睡啊睡啊，睡得昏天暗地，醒来有时候还说些胡话。这一两日下来，就连迟钝的宋小辰也发现有些不妥，问过了几回，宋远晗口里直说没事，等他一回过身又躺得直挺挺的。

　　这人要健康活力难，要病还不容易么，宋远晗少喝水少吃饭多睡觉，没过两天，就浑身难受、精神萎顿。宋建察觉了惊讶了，也不忙着每天出去找人牵线搭桥，焦急地请来大夫探视，守候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远晗装得像，还是他脸颊浮肿眼神涣散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看头，宋建请来的好几个大夫号了脉都看不出来什么病症，最后一律只说小少爷思虑过重，气虚体弱，需要精心修养，不可劳顿。

　　宋建急慌了神，听了大夫的话一想，就猜他是为了认爹的事情烦恼。暗想少爷年纪还是太小，之前在海宁在路上跟他提起认爹，他虽然听了但总没有去想清楚底细，现在到了京城，大事迫在眉睫了，他终于会想了却是想太多了钻不出来，于是就病上了。

　　这劝慰的事需要慢慢进行，宋建只好等待宋远晗身子好了再说。于是宋建这也不敢再在宋远晗面前提起认爹的事，只要他宽心养病。

　　宋远晗要装病，可又要瞒过所有人，包括侍候他的小辰，于是即便是在他极力避免之下，那些治病的汤药还是不可推脱地喝了不少。他担忧着这样下去没病也会变成有病，暗想这装病也不是好办法。莫非要直接装傻才是一劳永逸？宋远晗鄙视自己，那才是真的傻了。

　　某天宋小辰监督他喝药的时候，他先是全部乖乖地把汤药吞了进去，一转身就作怪吐了大半出来，吐完之后心里一高兴居然乐昏了过去。

　　这下可真把宋建孙吉吓死了，宋小辰在他床前还哭了大半夜，凄凄切切地好不悲凉。宋远晗半夜醒过一会儿，隐约间听到哭声还有个错觉以为自己真的死了，等听清了是宋小辰哭声，好气又好笑，那孩子还真当给自己哭灵么，能哭上半个时辰不断气。

　　不过他想着想着，迷糊间又睡了过去。

　　清早时分，宋远晗终于醒了过来，脸色蜡黄，唇角干裂，一副行将就木模样。他一见床前只有宋建孙吉宋小辰三人，眼睛一转，便拉住宋建的手，勉力说着“遗言”，断断续续说：“二叔，我……我不行了。我实在是担忧……不能急，就怕事情传了出去，我们一家子都给……灭口了……二叔，我们换个办法……好好想……”

　　宋建哭得稀里哗啦，就差一头撞在床柱替了他去，一听这话便说：“都听你的，少爷，只要你好过来，这事不办都成。少爷啊……我对不起你娘，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回去可没脸见夫人了……是我不好，我做事不周到，只要少爷好过来，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宋远晗听得心里一喜，脸上却愈加沉痛，只道：“……二叔，不怕，我下去前求鬼差，让我回去海宁跟娘见一面……娘不会怪你的……我想娘了……”

　　“少爷！你不要死……”宋小辰哭昏了头，一头扑到他胸口，几乎把宋远晗砸得大叫，那一双小手臂也不知怎么，使起劲来抱捆得宋远晗喘不上半点儿空气。

　　宋远晗抚着胸口，满脸痛苦地咳了几声，还是孙吉知机，一把拉开了小辰，摁倒在床底安抚。

　　宋建一抹老泪，直说：“少爷，你要是想夫人了，我们回去也成……你要好起来，我们，我们就回去见夫人。”

　　宋远晗暗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又“昏睡”过去。屋里宋建大声呼喊，宋小辰哭倒在地萎顿地爬不起来，孙吉小跑着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抓来大夫给他号脉，乱成一片。

　　直到那老大夫套着那身被扯坏的烂衣裳，又气又恼地捏着他的手腕半天，皱眉说他只是睡过去了，屋里三人才消停了些。

　　宋远晗得了宋建的话，这“病体”也好得很快，不到两日就见了些精神了。其实按他估计，也就是喝些啥不对症的温补药物喝昏头了，吃得清淡些上过几次厕所通上一通也就没事了。

　　宋建见他精神了，不由老怀大慰，就连跟人说话都是和颜悦色，嘴边那两撇胡子时刻高兴地翻卷。他只当宋远晗是因为解开了心结这病才好的快，于是一时也不再提认爹的事。

　　其实他想清楚了，夫人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些日子，要是因为着急而把少爷急坏了，这就得不偿失了，还是等他完全病好再说。

　　宋远晗见他安分，心底窃喜，就当没了要认爹这件事，日子过得也很舒适。每天跟小辰吵吵闹闹，偶尔赖着他做东西吃，小辰动手，他就在一边指手画脚的。这小四合院里只有孙吉做的菜能吃，只是他是北方人，宋远晗吃多了总觉得不够清爽。偶尔来的那个厨子，做的居然是西北风味，更是奇事。

　　他就嘴刁，每日折腾着旁人换口味。宋建以为他是病了一场，口淡了想要尝鲜，也就由着他去闹。

　　其实什么样的皇子阿哥最要不得，身体病弱随时一命呜呼，行为不端浪荡不羁的算不算？宋柔玉当初怀孕不愿意告诉别人，一是说不忍心骨肉分离，自己的孩儿抱给别个女人养；二也是留着后路，想要母凭子贵。这些宋家仆人跟着他，也有些私心攀附。有私心，也就有左右的余地。

　　如果这个皇子送上去，不会换来圣心欢喜，只有龙颜大怒……他们还送不送？脑袋还要不要？

　　宋远晗想到这些，也就不去在乎认爹了，先把自己过舒服了再说，闹腾耍赖不就是重新回到童年么。这个度，他可要好好想想。

　　这么休养了半个月，每天就在小四合院里走动，总是有些烦了。就连宋建孙吉见他无事，也开始重新出门，只是回来时不太告诉他去了何处。

　　宋远晗穿过来这么久都没出过门，康乾盛世都不去亲眼见识一下，那也太说不过去。这天起来见着外头天气好，他便跟宋建说要出去走走。宋建也没有要拘着他不让出去的意思，只是怕他身体虚弱受不住，这就有些犹豫起来。

　　“二叔，整天关在这里，人都给闷坏了，好不容易来到京城，我就是看看街道热闹一下也是好的。”宋远晗说，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些装病以来练习的那种可怜兮兮的味儿。

　　宋建听了，心下一软，便答应了。既然都是大男人，又不用走远，套车收拾之类的事也就免了，留下宋小辰看家，他们三个人换了衣袍就施施然往外走去。

　　临行前宋远晗见小辰那幽怨眼神心里有些发慌，想着买些小玩意回去给他玩玩也好。正好今天是集市，宋远晗看得高兴，不由自主就往热闹的地方钻。宋建孙吉两人两日奔波，又担心宋远晗的病况，一直也没能好好玩会儿，这下见宋远晗高兴，自己也开心了跟着闲逛。

　　一路上指指点点，宋建以前走南闯北的也知道些事情，随口就说了些京城热闹地方还有些出名小吃等等。孙吉虽然没有来过京城，但之前陪着宋建在附近走动，居然记住了好些传闻故事，信口说出来也博得宋远晗一笑。

　　不一会儿，三人就信步到了著名的天桥，那儿摆摊的卖艺的人多，杂耍、说唱，一路上开了不少场子。宋远晗是南方人，在现代也听说过北京天桥卖艺的热闹，此时有幸见着，心里激动，恨不得上前去每个民间艺人合影。

　　啥叫文化啥叫传承，这就是了，比起那些什么博物馆有趣多了。

　　这一路走去，宋远晗惊奇兴奋地什么都看了良久，一旁宋建见他这么激动，有些看不过眼，但一想少爷也不过十多岁，又关在四合院里这么久，此时爱玩爱闹也是情有可原，也就由着他了，只含笑捋了捋胡子跟在后头。

　　宋远晗见前边人们围了一个大场子，好奇地往里头钻去，宋建孙吉对望一眼，也无奈跟着他钻去，只是人确实太多，很快他们也给别人隔开了，迈都迈不动步子夹在人群里头。

　　反倒是那些百姓见宋远晗外表俊俏、衣着华丽，又满脸笑容很是讨喜，见他过来都不自觉让开了些位子，宋远晗自然不会客气，凭着身手灵活不一会儿成功地钻到了最里边。

　　卖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