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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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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有人说,绵长的夜色是神明的恩赐,宽容地掩盖了世间丑恶的轮廓,可此时此刻,在白芷家的最高禁地,长眠着诸多白芷家先祖的墓地上,罪恶的气息尚未完全弥散。
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白芷家族最古老的始祖的墓前,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他的身后,有一众仆从屈膝跪在地上。男人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还散发着一股名曰仇恨的杀气,这股强烈的情绪却被他生生压抑着,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沉重冰冷的气压也渐渐集聚起来,低低地笼罩在墓地上空。仆人们把脸压的更低了,似乎生怕主人会迁怒于他们,将他们全部陪葬于此。
当满月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于乌云之后时,男人终于动了。他面前那口打开的棺材凌乱地横陈在那儿,棺材周围的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符阵以及用鲜血所写的各种咒文。显然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巫术仪式。男人走向这口棺材,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就像在为即将所见到的一切做好准备,他的脸融入了黑暗之中,看不清任何表情。直至走到棺材前,他才站定,不再有所动作。那些跪在地上的仆从们胆战心惊地埋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终于,满月从乌云后洒下一束澄澈的月光,直直射入那口棺材,在皎洁的光束之下,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她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胸口心脏处有个小小的黑洞,汨汨地流着鲜血,侵染着身下散布着黄沙的华服,那原本是他们家族的始祖,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偎依着另一个裹满黄沙的襁褓,那原本是她的孪生姐妹。男人有些欣喜若狂,就像是一个已经绝望了的人又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地从棺材中抱出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微侧着头把耳朵贴在婴儿的胸口,他甚至可以听见女婴微弱的心跳声。男人死灰般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他一面迅速地咬破自己的手腕让溢出的鲜血滴入女婴胸口的小洞中,一面回头沉声下达命令:
“快去请紫菀家的无大人来!”
“是!”接到命令的几人随即消失在夜空中。
半晌,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入,女婴胸口的黑洞竟然渐渐愈合,男人一直慈爱地盯着女婴,他动作轻柔地将女婴裹入自己的黑色风衣中,大手向身后那帮仆从一挥,转身便消失在墓地中央。
那帮仆从这才如获大赦般迅速起身,随后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墓地又陷入了一片长眠的沉寂中,那口敞开的棺材内,黄沙已逐渐随风消散。
这个夜晚,有罪恶的种子已悄然种下。
三年后
“爸爸!”
白芷慎刚走进城堡大厅,就看见纯从沙发上蹦下来,欢快地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嗯,小宝贝真乖,有没有想爸爸啊?”白芷慎看见古灵精怪的女儿在自己怀里蹭啊蹭地撒娇,心情也不由地愉悦起来,面上也漾起了温柔的笑容,让大厅里紧滞压抑的气息也有了一丝放松。
“有啊有啊!”说罢白芷纯还偏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又凑到老爸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真乖。”慎宠溺地揉了揉纯的小脑袋,享受着与自己唯一的亲人每天一刻的天伦之乐时光,逗得纯缩着小脑袋“咯咯”直笑。
“哦,对了,爸爸”纯似是想起来什么“无阿姨来了。”
“她来了?”白芷慎有些讶异,紫菀无从不会不请自来,至少自己和她相识的的这几千年来从未有过。
“是啊,无阿姨在书房呢,本来她要我陪她去玩的,但是我要等爸爸!”小家伙说得理直气壮,鼻子直哼哼,像是在邀赏似的。
“乖女儿,不枉爸爸疼你”白芷慎将纯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爸爸和无阿姨有事要商量,纯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要打扰爸爸,和下人们去花园玩,知道了么?”随即又回头对站立在两边的仆从们冷声道:“带小姐去花园玩,要保护好她!”
“嗯。”纯点点头,听话地放开了爸爸的手,跟仆人们出去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冲老爸做了个鬼脸,这才闪出门外。
慎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那个调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蓦然转身走向地下室书房,眼波流转间,已全然褪去了那如水般的柔情,转而换上了一副冷然森严的面具。
“无她来了多久了?”
他一面走,一面脱下灰色风衣,一旁的管家连忙上前接过衣服。
“无大人她大概来了十几分钟了。”喏喏唯唯地回答,口气中还有一丝对主人的敬畏。
“嗯,知道了”走至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口,慎回身对老管家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记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儿,否则-”目光一冷,有一丝杀气掠过眼底。
“是!”管家向慎微一弓身行礼,便瞬间消失在他面前。
银眸看了眼对面墙上所挂的画像,眼中盈满了深深的爱恋,怀念与痛苦,只一刹那,慎便敛起了所有情感,缓缓走下楼梯。
“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那声音让听着的人种说不出的难受。
“嗯。”慎顺手打了个响指,书房天花板上倒挂的烛台灯便一排排地亮了起来,在那依墙而建的巨大书架前,立着一个身穿黑袍,如鬼魅般的身影。
“您这次匆匆而来,尚未下谏,是有什么急事吗?”白芷慎朝黑衣人微微颔首,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
“难道说是纯她又-”
“不是她”刺耳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打断了慎的询问“不过和她有关系。”
黑袍人浑身都黑袍中,就连脸也掩在黑帽的阴影之中,让人无法看见她的面容,不过听声音,倒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
“是玖兰家那边有动静了吗?”微眯起双眼,慎的眼中满是刻骨的仇恨,危险的戾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是那个孩子,玖兰枢,和纯一样,都被玖兰李土作为祭品进行召唤仪式了。”无视那些冰冷疯狂的戾气,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
“玖兰李土。”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用利爪将他的心脏贯穿,可是不行,不管是纯血种的规则或是其它,他至少还有纯要守护,至于玖兰李土,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整个玖兰家族为之付出代价的。
“现在不是复仇的时候,日本那边的元老院已经虎视眈眈地想要利用纯血种的力量来取代纯血种的地位了。”
“我知道的”说话间,慎已经坐在了椅座上,双肘撑在桌面上,用手指支着额角“悠没有防范到吗?”
“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哼”那声音冷笑一声“你也没告诉他们,不是吗?”
眼神一凌“我没有那样的度量,既然如此,也应让他们付出等量的代价。”
“但是悠他们是无辜的,因为他们毕竟不知道。而且”声音微顿“那并不像你当年的作风。
是的,当年发生那件事后,当白芷慎查到幕后黑手是玖兰李土,他并没有告诉玖兰悠。而是不声不响地带着白芷纯离开了日本,定居在中国,他无法原谅玖兰一族,但并表示是要和他们硬拼,他在等待,等一个适当的时机,让他们自食恶果。现在,那个无辜的孩子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那么,那个玖兰家的少爷”顿了顿“还活着么?”
“似乎那个仪式是成功了。”平板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唤醒了玖兰家的始祖?”
“或许吧,在玖兰家对外宣称的消息中,那个孩子确实是活着的。”
“这样啊”慎有些疲惫地问道“那么纯和那个孩子的婚约还要继续履行么?”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次来,只是告诉你,若是你无法保证纯的安全,那么我将收回你对她的监护权。”
“可是她是我唯一的血脉,是白芷家的继承人。”
“我可不管这一套,你好自为之吧。”声音越发遥远,缥缈,余音渐渐消散在书房内。
过了良久,白芷慎才缓缓睁开双眼,那个黑影早已离去了。他烦躁地皱了皱眉,久久思量着无留下的话,那算是对他的警告吧。可是他不能失去纯,失去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珍宝。
看样子,是该去拜会玖兰家了,抬起头,白芷慎的银眸中有暗光一闪,身影便直接消失在空气中,书房也重新归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