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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催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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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一直都被安野源紧紧抱着,暖暖的体温让我一时竟惬意地想要放下一切沉沉睡去。凉凉的晚风吹过,我终于有些清醒,抱着安野源的双手收紧,我把脸藏在他的胸膛去。
虽说没有抬头,但秦超的脚步让我清楚地判断他的方位。他现在正走在安野源的前面,不时回头用他的眼睛扫过我,眼神,我想应该是犀利的吧,竟然让我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突然安野源停下了身,他一手护着我的额头,另一只手又加重了搂着我的力度。身体前倾,他弯下的脸庞轻轻扫过我的面颊,有种舒服的感觉。不用抬头,我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坐上了他的车,那辆曾经让我如坐针毡的银白色宝马跑车。
车身的重量稍稍加了一点,我知道是秦超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上。轻微的引擎发动的声音,车身开始快速奔驰着,在这东湖,无尽的夜里。
“你很冷吗?”察觉到我微微发颤的的身体,安野源淡淡地问道。
“没,没有。”我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大气也不敢出。
“冷了就紧紧抱着我。”
我敏感的神经在听到他的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冷了就紧紧的抱住我”,多么,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妈妈。
我用微微发颤的手试探性地向前触摸着安野源温暖的手臂,只是一根手指那样的触碰却让我还是鼓足了勇气。妈妈,以前你也是这样,在我发抖的时候会笑着,温柔地笑着向我说着这样一句话,冷了就紧紧抱着我。妈妈,我很听话,然后就会很乖很乖地伸出我冻的有些发青的手臂,我想伸手,然后圈紧你。
脑袋突然涨裂一般地痛了起来,耳朵被一阵阵尖锐的叫喊声充斥着,像一柄尖利的匕首,正在一寸寸一刀刀划碎我的耳膜,我伸向安野源的手陡然回落,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捶打着自己的头颅。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死?”
眼前模糊一片,我全身无意识地抽搐着,手脚冰凉,面如死灰。
“妈妈……妈妈……”
意识已经渐渐走远,我勉强睁开眼,却看见安野源慌乱焦急的目光。耳朵听不见了,视线也逐渐模糊,朦胧中只看见他的唇一张一翕。安野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听不见啊。
“小墨,小墨,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睛啊!快点啊!不要吓我啊!秦超,快点去医院!快点!”
狠狠撕扯自己头发的手被人一根根小心的掰开,然后紧紧握住,十指相扣。冰凉的额头抵在暖暖的胸膛上,身体也像句点一样蜷缩着,在一个人的怀中。
“小墨,小墨。你好凉,好冷。到底怎么了?别怕,我来给你取暖,抱紧我。”
意识还在我的身体之外游走,恍惚中我似乎又听见了他的声音,那个曾经以一种让我想要掉泪的语调呼唤着我的,那个声音。对,就是那个声音,曾经一遍遍地喊着“左谦墨,左谦墨,快点醒来”。
飞速行驶的跑车很快就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被人抱在怀中一路颠簸着,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是晕眩的难受,耳边模糊地传来一阵阵怒吼,“医生!医生!”
我似乎被一些人七手八脚地抬上了医院的病床,周围一片的阴影对着我,一片片空荡荡的目光。一直被温暖着紧扣着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开了,我无意识地伸出了双手,朝着模糊的那个人影伸出了双手。
拜托!拜托!请不要放开我!我不要再被放开了!拜托!
伸出的双手被什么人压了下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关门声。明晃晃的光线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无所遁形,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充沛的灯光下。好难过,把灯关掉!快点关掉!
“快把病人的衣服脱掉,换上病服。马上准备手术!”
有人朝我靠近了,陌生人的气味!我感觉得到,他的手正伸向我。他的手好近,就快要碰到我了!该死的,为什么我现在身体不能动了?不要碰我!
我无声地呐喊着,意识已经慢慢恢复了,可惜身体还是不能跟随着我的意识行动。全身的神经紧绷着,我几乎寒毛倒立。谁的手?谁的手在撕扯着我的衣服?
“李医生,你快看,他的胸口!”
谁?谁正用目光扫过我的身体,谁?
“好深的伤口!看着颜色应该有十几年了,可是为什么却还是那么深?一点消退的痕迹也没有?而且,就在心脏的位置上。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X光检验出这孩子全身关节部位的骨头都曾经有过严重的骨折损伤甚至断裂,全身有肌肉萎缩的痕迹!”
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伤口,我的伤口?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伤口评头论足?都走开!
“心脏检测一切正常,脉搏有些混乱,不过没有什么大碍。脑波检测也是一样,没有问题。”
“看他的样子,就好像是突然受到惊吓一样,全身抽筋,很严重啊。”
“没有任何物理或身体上的损伤却造成这样的全身连锁反应,看来只能是……”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不准说出来!不准说出来!
我突然睁开的双眼对上正上方的无影灯,强烈的刺激让我的瞳孔猛烈的收缩。费力地强迫自己适应灯光,我对上了眼前的四张被白色口罩遮住面孔的脸。
缓缓地扫视他们,毫不意外地看着他们僵硬在我面前的反应。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我冷冷地开口。
“刀疤,好深的刀疤,好深。还有,还有骨头和全身肌肉萎缩的痕迹。”
微微蹙眉,我接着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给你打了全身麻醉,接通了治疗仪器,检测你的心脏和脑波,一切正常。”
“哦?”
“但是你全身的反应并不是因为物理上的疾病所导致,看来,是你积压在自己心中已久的负担过重,心理上的负担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而且,我们认为,你应该是背负着过于沉痛的回忆或者经历,以致于让自己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以至于会出现幻觉,进行自我伤害。”
心猛地一沉,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却在无影灯的照耀下显的邪魅又阴狠。
“真不愧是专业的医师,很好。”我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在我面前失神的四人,“我要你们忘记所有你们关于我的一切,做得到吧。”
“做得到。”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很好。”我随手勾起了套在自己身上略显宽大的病服把玩着,“麻醉药的效果应该是12个小时吧,看来我要好好睡一觉啊,不然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的医生们呢,你们说是吧。外面的人就交给你们应付了,在我醒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倒下身体便沉沉睡去。果然,同时对四个人进行催眠,真的是很伤神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