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恋》雪中之风

1、第一章 初见牛头马面

　　我站在天空花园里，抬头望着夜空。
　　榆泽，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常常在这里看星星的，你说你很喜欢这里的啊。小时候，我们常常会瞒着罄阿姨来这里看星星。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看星星，不管我老了，我病了，我变胖了，或变丑了，你都会一直陪着我…

　　可是，你现在在哪里？

　　罄阿姨说过，人死后的七日叫头七，魂魄会回到人间来，现在，你在我身边吗？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难过，所以今天是不会回幸福之家的。我想了好多地方，只觉得你一定会回来这里…

　　我缓缓地走向栏杆。

　　我一生下来就被父母，不，被那个男人和女人抛弃。罄阿姨捡了我，在幸福之家把我拉巴长大。小时候我被别的孩子欺负，都是你帮我教训他们来着的。可是，现在你走了，谁会保护我？
　　我轻轻地抚摸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回忆如汹涌的潮水在脑海里翻涌。我爬上了栏杆，再看一眼美丽的夜空…
　　榆泽，我们不能在世间里的夫妻，那我就到地府去找你…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虽然不是同日…但今日是你的头七，这样的话我们应该会比较容易找到对方吧？

　　我放开了手，毫无挂念地坠楼…

　　*

　　“喂，起来，起来！”
　　啊…全身酸死了…我睁开眼睛，谁知道叫醒我的人竟是个马面人！我不禁尖叫，谁知那马面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叫啥叫！你们人类都知道地府有牛头马面了，还叫！”说完，就在我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哎哟！”什么？牛头马面？这么说的话，我潇阳真的死了？
　　我连忙抬起头东张西望，周围一片昏暗，不见阳光，身边有几十个人被几名黑衣人推着。有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甚至是刚出世的婴儿…他们穿着各样的衣服，花花绿绿，各国各时代。不远处是一艘船，它是一艘木质的船，就像电视里常常看见古人所做的船…莫非，那条河便是三涂川？

　　“喂，兄弟，你干吗要打这女人？人家自杀下来这里够可怜的了，现在还要给你欺负！”一个牛头人走了过来。我感激地看着他。
　　“呸！谁叫这些人类一睁开眼睛看到我就尖叫！我…我这是委屈啊！”马面人开始流泪了。
　　“哎，你说的我又何尝不了解？阎王爷也真是的，上辈子做下人，现在来地府做这差，我没什么怨言，可为啥要生的这副样啊？”牛头人感伤地叹气道。
　　“呜呜，就是说嘛！阎王爷说人类都说啥牛头、马面的，爷就将计就计，把我俩变成这样了！我前世虽没长得俊，但也比这马脸强！还有还有，人类也有一句‘做牛做马’！现在真是又牛又马的了！”马面人狂哭了起来。
　　我看了不忍，拍了拍马面人的肩膀。“马大哥，别那么说嘛。要不是你俩，我们这些亡魂不知会到哪里。你们把我们带来地府，让阎王爷给坏人治罪，给好人投胎，人们在世畏地府，可到了地府却感激不尽！”
　　牛头人欣慰地看了我一眼，眼角是泪水，“够了！别说了！干活儿吧！”马面人擦了擦眼泪，“好样的！小妞了解马大哥的苦心！”我朝他笑了笑，跟着大伙儿上了船。

　　*

　　就在这时候，一个长得猥亵，身穿古装的男人挣扎着推开他身边的黑衣人，大声喝道：“放开我！老子的身子是你碰的吗？我还没死！老子的命还长着！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我！我还要回我府，陪我的那些美人儿！”
　　我厌恶地看着他，想必他就是古代里的那些贪官之一吧？人品如长相，恶人一个！生下来就是浪费食粮和氧气！还制造不必要的二氧化碳！你知道二氧化碳给地球带来的危害吗？你这古人知道什么！贪污喝酒泡美人，社会里的蟑螂！

　　那古人像是感到我厌恶的眼光，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吓了一跳，一会儿又挺直身子抬起头，要瞪就瞪，谁怕谁！我可是来自公元2010年的年轻才女！你一个古人我怕什么！
　　谁知那古人不但没有怒气冲冲地跑来和我杠上，反而色迷迷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挑起眉毛道：“小美人长得真不错，个性泼辣，正符合爷我的口味！来小美人，和爷回府，爷保你吃住一辈子，只要你…呵呵呵…好好地服侍爷…”说完便伸舌舔了舔嘴唇。
　　我感到脑袋一热，恶心的家伙！我狠狠地瞪着他，若一个眼神能杀死人，他早就被我碎尸万断了！那古人越看越开心，恶心巴拉地朝我这里走过来。黑衣人们见状，忙上前抓住他。

　　“我说了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古人在和黑衣人们的挣扎中一个不小心失足，跌入了三涂川！
　　“救我啊，快来救我啊！”古人的身子慢慢地沉下水面，肩膀，头，手臂，手…只剩下微微的波纹，最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我怔怔地看着水面。那…那古人呢？
　　“嗨，这是个蠢材，死了还不知悔改。”牛头人冷冷地说道。
　　众人看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乖乖地上了船。

　　我迷茫地看着船上的人，竟没有我所寻找的面孔。正当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着血时，船的两旁瞬间化成一片火红。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幅景色。在像是没有尽头的三途川上，火红的曼陀罗华在片上盛开着，只有船驶着的方向可看见河面。
　　这花，小时候听馨阿姨说过。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是开在彼岸上的花。馨阿姨说，曼珠沙华也被称为恶魔的温柔。传说中，这自愿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指引着不愿离世的魂魄踏上往生之路，不要再眷恋尘世的浮华；安慰着那些孤单的亡魂，忘记前世悲伤的回忆，期待从见阳光的再会之日。

　　“小妞，很美吧。”马面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这才会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湿透。我轻声道：“再美的花，最终也只是开在彼岸，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葬在这土砾中。”
　　马面人一听，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花开时不见叶子，有子时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花妖曼珠和叶妖沙华凄美的爱情故事，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却要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花叶相间的那一刻，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可上天却视为罪，将这对鸳鸯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中…

　　榆泽，难道我们在人世间不能相守，在三途川上也不能相见？
　　船依然划着，我的心，却无法忘记那片火红的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