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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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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中了蛊一样对一个男人这样上心,他也不是断袖,怎么就一听到他的消息就想也没想凑了热闹。
但是看李承泽,这个被千娇百宠的人冲自己笑起来的时候,那些顾虑都不重要了。
他是个聪明人,即便是情感冲晕了头脑,他剩下的理智也能清楚的分明他的举动。
他就是喜欢他,一见钟情那种。
是断袖又如何,这么漂亮的,好像长在自己心坎上的人哪里还能遇到第二个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回去就写,保证你一个月之内能看到。”范闲心里念头过了好几个,面上又嘻嘻哈哈的,抱着自己的红楼坐在李承泽的软塌旁,拿了一串他手边的葡萄吃。
李承泽摇摇头,上辈子早就习惯了范闲肆意的举动,所以范闲即使坐在他边上,他也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葡萄让他情绪波动更大些。
“别糟蹋我葡萄,挑出来的上品就这么几串。”
范闲眼睛亮了一下说:“你爱吃葡萄啊?下次我给你带,儋州的葡萄也不错,很甜的。”
李承泽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还是熟悉的脸,熟悉的性格,就是这样的话,他却从未在他的嘴里听过。上辈子斗败之后他也总是来看他,像是怕他做什么傻事。
那时候的范闲就总是坐在他的床头叹气,看着他病歪歪的样子一言不发,或者就是提那句让他感觉备受侮辱的话。
你若离长公主远些,我便保你一世平安。
他李承泽好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哪里需要对头来保自己了。
但是李承泽从未看到这样眼睛亮晶晶对着自己的范闲,好像他只要轻轻点头,就能把所有东西奉上的范闲。
他太了解他了,范闲这个人,他从来都懒得装。就算违着心思做戏,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面也会是浓浓的冷意。
所以他不是装的,他是真心的。
当个好人,就会有这种福报吗?
李承泽突然来了兴致。他窝在软塌里,轻轻抬起一只手指着桌子。
“来,给我把梨削了。”
范闲小狗拿出自己平时用手术刀的劲头给梨做了一个细致的脱衣。
李承泽勾了勾唇角。
“诶呀,茶不热了。”
小狗呼呼地吹着火,把水壶烧得吱吱直叫。
“腰有着酸,看来是太硬了。”
小狗竖起耳朵,奔向内室给他寻了一个最软的抱枕。小心翼翼垫在腰后。
李承泽舒舒服服窝在塌上,抱着热茶,啃着梨,看着被自己指示得忙上忙下的,还一直带着笑的范闲。
看着他的汗从额角流下来,脸边还沾上了烟火的黑色,李承泽眼神一暗,突然觉得没那么好玩了。
他可是斗天斗地,要还世间一片清明的小范大人。他不该,在他这里心甘情愿地干这些下人的活计。
李承泽一把把怀里的东西都放下,伸手掐住了有着呆愣的范闲的脸。
刚来京都的范闲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不像是从北齐回来后那样棱角分明,被李承泽的手掐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更显出几分天真。
“你……”李承泽眯了眯眼睛,凑近了对着范闲的眼睛低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股好闻的冷香扑面而来,那张好看的脸突然凑近,范闲几乎能看到那双桃花眼里倒映着的自己。
范闲咽了咽口水。
那人的手也像他一样,柔软又冰冷。
范闲有着艰难地说:“我,我不想干什么。”
李承泽冷笑一声,把他的脸甩开,显然是不信。
“你什么都不想干,堂堂检察院提司给我在这儿端茶递水?”
范闲的脸突然冒上一层红色,让李承泽冷冰冰的话都顿了一下。
“赶紧说,赶紧滚。”赶紧滚回去,写完后半段红楼。
范闲沉默了一下,心里的纠结很快就被他抚平,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必安,悄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李承泽怀疑自己病深了,耳朵都聋了。
“啊?”平时城府极深的二皇子,难得有着呆愣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那双桃花眼都瞪得圆圆的,像是杏核了。范闲笑眯眯地瞅着,只觉得这个人哪哪儿都这么可爱。
“我说,我喜欢你,一见钟情那样的喜欢,不对,是爱。不管你是不是二皇子,我想要的,是你李承泽这个人。”
少年昂首挺胸,毫不顾及也异常坦率的对着心上人告白。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身份悬殊,才见过寥寥几面的男子,而是一个他钟情许久的爱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那份真诚,总是让人动容。
至于李承泽怎么想。
他还没来得及想,就被心里突然涌上来莫大的情绪引发了病症,呕出一口鲜血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李承泽!”
“殿下!”
……
夜里,烧起来的李承泽才浑浑噩噩地转醒,除了在旁边打瞌睡的谢必安,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水。”
喝了几口热茶润了润,把谢必安也赶回去休息,李承泽躺在床上才逐渐回过神来。
就在今天下午。
那个范闲。
上辈子娶了婉儿的范闲。
他说。
他喜欢我。
一见钟情那种。
他有病吧。
还是庆庙有什么诅咒,让他在那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立刻坠入情网?
李承泽气得不行,头也不晕了,坐起身来也不穿鞋,就在卧室里溜达。
只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就慢下来。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下午范闲认真又坚定的眼神。
头一次。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坚定的对他说,有人爱着你。
世上是有人爱我的。
会有人吗?
亲生的父母都对自己有所算计,真的会有人就因为见了几面就会对别人掏心掏肺的爱吗?
尽管他是范闲。
那个从来说一不二的范闲。
在他已经习惯了的孤独的夜里,双脚被冰凉的地板冻得麻木。
李承泽突然就想哭。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小李承泽,他也许会欢天喜地的接受这一切。
但他已经孤独地成长太久了,现在的他……不信。
不是不愿意信,而是世间种种,已经帮他选择了不信。
一片寂静漆黑的屋里,只有一个人穿着内衫站在原地。
突然,屋檐处有着轻微的响动。
有人轻轻翻了进来,然后蹲下身子,把手放在他冰凉的脚上。
“这么不爱穿鞋。”来人轻轻地抱怨。
李承泽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赶紧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翻窗户进来的范闲。
范闲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脸,又往前走了两步蹲下去伸出手捂他的脚。
“你哭了。”蹲着的他闷声说道。
李承泽不语,假装没有听到,但是脚上的暖意又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对方的存在。
“我下次,不说了。”晚上的范闲和下午那时候情绪完全不一样,他好像想了好多,沉甸甸的思绪压得他唇角向下,但是看向李承泽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明亮。
李承泽低下头去,正对上他抬起的头。
脑中像被雷电击中,李承泽总算知道自己上辈子,还有这辈子,一提起范闲来,他的那些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了。
羡慕、嫉妒、憎恨、惆怅……层层叠叠的那些情绪之下,最原本的,是喜欢。
早在他说出“不谈国事,谈风月”那句话时,他就希望他能多看他一眼。
我也好想信你啊……但是,你来得太晚了。
他的二十岁,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