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一点！》枳厘

6、Chapter06

　　“易徊，我问你个事儿。”还未等易徊的话说完，黎秧深呼了一口气，决定先发制人。

　　果不其然，对方愣了一下，收起了眼神里的疑惑，微微点了下头，“嗯，你说。”

　　黎秧狠狠闭上了眼，顿了几秒，再睁开，炽热的瞳孔里闪着精光，像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要宣告，又像是在做心理建设。

　　这副凝重的模样惹得易徊忍不住轻笑了声，引来了对方不满的眼神后，又低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不是有话要说吗？”

　　“你最近有没有......有没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即使做足了心理建设，他的声线依旧微微颤抖，透着一股子心虚。

　　这种心虚在看到对方怔愣的反应后更加重了几分，黎秧又忍不住找补道：“就是什么灵异事件？比如......脑子里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是碰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也行？”

　　易徊：“......你算吗？”

　　黎秧羞愧地低下了头。

　　......

　　一时间，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黎秧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down了下去，易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随口说了一句话就引起了对方这么大的反应。

　　他是觉得黎秧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准确地说，是他们两个从认识开始，黎秧整个人都跟他曾经遇见过的所有人完全不一样。忽冷忽热的态度，时强硬时软弱的脾气。

　　但很奇怪地是，他也不觉得讨厌。易徊确实好奇过理由，也想得到一个解释，但绝对没有让对方伤心的意思。

　　沉默了半晌，他默默地开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嗯。”黎秧闷闷地应了一声，头依旧低垂着。

　　易徊的回答确实让他很气馁，近乎是绝望。

　　明明最近遇到的所有是都是跟眼前的这个人有关，然而对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那种声音。

　　这种情况到底为什么产生？还会持续多久？他统统不知道，再这么下去，黎秧自己都不确实自己是不是真成了神经病。

　　“是......跟我有关？”易徊还没有放弃地继续问。

　　“嗯。”黎秧的兴致依旧不高，仰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就像今天那样？”

　　“嗯......倒也还好......”易徊斟酌这用词，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动了对方哪根脆弱的神经。

　　“不过，你也这样对别人吗？那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黎秧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泛着水光的眼睛直视着他，有几分不满和埋冤，更多的是苦恼。

　　“我发现了，我就是不能接受别人接近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易徊默默吸了一口气，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他耳朵里，似一片惊雷在胸膛炸开。震惊的余温随着每一根细微的神经，在身体里乱窜，引起了一阵阵酥麻。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皮突然烧了起来，幸好夜色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过了很久，才渐渐平复下去。

　　黎秧这是......在跟他表白吗？

　　从小到大，易徊被表白的次数胜不胜数，但大多数都很委婉，也不过是送情书，带早餐这样的小把戏。高中的时候，他一心扑在学习上，只当没有看见。

　　果然大学就是不同吗？这么直白的表白，还是第一次。

　　半晌，两人一路无话，易徊终于艰难地消化了这个消息。他清醒过来，极轻地皱了下眉，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

　　他不讨厌黎秧，但也没有上升到喜欢的地步，两个人是不可能的。

　　只是对方是他的室友，这层关系让他不由得多了几分顾忌。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整个寝室的关系都会出现问题，这才刚开学，以后还有几年的共处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易徊犹豫了。

　　“这件事情......我觉得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让其他两个人知道。”斟酌了一番，他尝试着开口。

　　“嗯，我知道。”他当然也不想被更多的人当成神经病。

　　黎秧呆呆地应声，头又低了下去，落到易徊眼里，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让他心里的愧疚感达到了顶点，他咬咬牙，继续道，“对不起，但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我真的没有办法......”

　　“嗯，我能理解。”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易徊说到底，也是一个受害者。黎秧叹了一口气，“那我以后离你远一点儿，我们两个少接触。这样总会好一点儿，你看这样行吗？”

　　“......好。”他张了张嘴，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一个字。

　　对方的主动退让和体贴把易徊剩余的话都堵在了嘴边，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不接受好像也有些不合情理。

　　况且，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易徊这么想着，心里却没由来地涌起了一股失落。像是空了一小块儿，所有的情绪都从那个洞里飞快地漏出去。

　　“回去吧。”

　　*

　　回到宿舍的两人都像是各有心事，曾信宜还没有回来。依旧缺心眼儿的高修远什么都没看出来，看着满载而归的二人，眼睛一亮。

　　“哟，你们这是去开会了还是去进货了？带着么多东西回来？”

　　“学校发的，”黎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被堆满了的桌子，有气无力地解释了一句。

　　“学校这么大方？还是给我们秧儿开后门啦？”

　　看着这些零食，他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你想要？自己来拿。”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嘴上这么说着，下床的动作一点儿没含糊。

　　跟他一起回来的易徊没参与到这场对话中，拿了换洗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等到出来的时候，黎秧正好也收拾好了东西，轮到他洗澡了。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

　　易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再细看之时，已经发现每个舍友的桌子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零食——除了他的。

　　他心里苦笑了一声，心道自己还帮人把东西提回来，真是没良心。又转念一想，脑海里出现了黎秧说过会离他远点儿的话。

　　这就开始了么？......倒也不至于做到这份儿上。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多余的想法除去，默默爬上了床。

　　*

　　最后一个回来的人是曾信宜，他一进门，就大声地嚷道：“哟，这么多零食？谁这么大方？”

　　“秧儿今天中奖了，运气好吧，咱们跟着沾光。”高修远从床上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道。

　　这话听地对方脸色瞬间就变了，嘀咕着道，“呵，拿免费的东西做人情，施舍谁呢？”

　　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见。高修远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黎秧的床，上次护手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的小心肝儿可再受不了这两位大爷的惊吓了。

　　而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黎秧压根儿没心情再去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纯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这次多管闲事的另一个人。

　　易徊从床上坐了起来，半笑不笑地看着曾信宜，“你如果不要，可以给我。”

　　对方脸色一僵，“啊？小徊？你想吃零食？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儿，你还是叫我名字吧，都是同学，本来也大不了几个月，听着怪不习惯的，你说呢？”

　　“好......”曾信宜的声音顿时虚了几个度，下面的动静这才渐消。

　　爽！黎秧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虽然他没掺合，但光是听着，就觉得总算是出了口气。

　　除去刚开学时候的偏见，他是真的认可易徊这个人，为人够大度，但也不是软柿子。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指不定两人还能当朋友呢。只是......啧，可惜了。

　　*

　　经历过这晚的谈话，两人又过了几天安分日子，黎秧坚持对易徊的“不看，不听，不说”的三不原则。

　　在宿舍从不主动说话，见面也顶多是点个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认识呢。高修远还神经兮兮地以为两人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结果私下去打听，结果两边都矢口否认，弄得他一头雾水。

　　然而越是不想有接触，事实就越是背道而驰。

　　“我艹，秧儿，你看学校论坛了吗？！”这天下午，高修远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事？”他无语地合上了书，拿起手机。

　　大学的课程并不容易，加之黎秧这段时间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导致他现在不得不从头开始。好几个小时的高数让他头晕目眩，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心里这么想着，点开了高修远所说的论坛。排在第一名的帖子是，“新生校园校草选拔大赛，欢迎各位踊跃参与投票！”

　　点进去，自己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第一个。黎秧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是什么？他社恐晚期给他看这个？怪不得这几天走在路上都觉得有人在看他。

　　“你现在是计科院的第一名呢，不错不错，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