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真的会痛》路子都

35、第 35 章

　　阳光从厚实的窗帘裂缝中射了进来，四下笼罩着朦胧的光芒，明浮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往落地窗的位置望去，初葵已经不在了，沙发上摆着一套整整齐齐的银白衣服。

　　明浮卿意识回笼，想了想，猜测着是初葵为自己准备的，但这衣服的款式和初葵往日在神殿的穿着很像，都是华美的银白色绸缎点缀着精致的金线绣花。

　　等他穿好走出来时，发现初葵正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向他走来。

　　初葵把昨天的猩红长袍换成了和明浮卿一样的银白绸缎制成的衣服，石青色的腰带将腰身勾勒了出来，她把头发扎束了起来，整个人比日光下的雕像更为闪耀凌厉。

　　“醒了？”

　　明浮卿点点头。

　　“和我母亲一起吃早餐吧。”

　　明浮卿错愕的抬起头，嘴唇微张，不敢置信，“圣......圣座？”

　　初葵的语气稀松平常，“是呀，和她一起共进早餐，昨天你来神殿找我，她知道之后就给你安排好了行程，但我想着太晚了，告诉你怕你睡不着。”

　　“老师为什么不早点喊我起来？”

　　初葵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值得早点叫你起床的，你昨晚都做噩梦了，该好好睡觉才是。”

　　明浮卿着急道，“这不一样。”

　　能和教皇共进早餐是无上的光荣，就算不是教皇，也是初葵的母亲，第一次见面理应有个好印象。

　　初葵带着明浮卿沿着回廊往宴客厅的方向走去，“你在学院里已经学过面见教皇时应行的礼仪，拿出来用就是了。再说了，不要以为母亲是教皇就把她放在神坛上供养着尊敬着，你以后多的是机会和她共进早餐午餐晚餐，吃到你不想吃为止。”

　　青藤学院教授过的礼仪是一回事，真的拿出来用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浮卿担心自己给教皇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用担忧太多，你是母亲想要的人才，她不会太严苛。”

　　走到立满纤细的爱奥尼亚石柱的回廊尽头，踏上一段绵延的弧形阶梯，初葵、明浮卿和初言三人在宴客厅的门口相遇。

　　初葵手疾眼快地将手里的玫瑰送到初言的手里，“早上好母亲，这是送给父亲的早安礼，希望父亲会喜欢。”

　　初言垂眸看了眼澧艳的红玫瑰，挽唇笑道，“你若是亲自送到他面前，他会更喜欢。”

　　随后，初言将视线落在初葵身边的明浮卿身上，她的声音仿佛液体，柔和、低沉，“早上好浮卿，欢迎你加入神殿。”

　　初言身穿一件微微闪光的纯白法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繁复的纹样，更有小巧的天使像垂落法袍的中间，她比初葵高半个头，眉眼更较初葵深邃，大概是初葵更像父亲的缘故，初葵与初言乍一看来，并不相似。

　　明浮卿蠕动嘴唇，从一阵心绪激动之中艰难地挤出声音，弯腰屈膝行礼，“日安，圣座。”

　　初言点点头，笑得和蔼慈祥，“饿坏了吧，还是先吃早餐吧。”

　　宴客厅宽敞华丽，墙上挂满了银色的天鹅绒布幔，布幔四周镶着金边，白象牙雕刻而成的餐桌摆放着精致的食物。

　　寻常为表示亲近荣誉的共餐，餐桌上会摆满绕金纹的碟子，菜品华丽精致芳香扑鼻，但菜品显然不是用来吃的，因为与教皇共餐并不只是共同吃一顿，更多的是聆听教诲，双手恭敬向上，接下她随时可能降下的福音。

　　初葵经历过多次陪同共餐的场景，便早早地吩咐厨师准备扎实饱腹的食物，她可不想明浮卿吃了等于没吃，回去还得私下加餐。

　　初言问明浮卿，“学院的课程难不难，在学院里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青藤学院的课业不难，同学们友善热情，”明浮卿看了眼坐在对面安静吃面包的初葵，“老师为我专门设置教授方式，还送了许多有益修炼的东西，能够成为老师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初言颔首微笑，“我还担心你会不满意初葵，虽然初葵是神殿新一代骑士梦寐以求的老师，但她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未必好得过不上教学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师长，做事有的时候莽莽撞撞，实在不令人放心。”

　　初言嘴上说着初葵不靠谱令人担忧，但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而这一切都被明浮卿看在眼里，他轻声说，“圣座过虑了，在我看来，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她。”

　　“初葵的秘书官本来是西哲羽，但她后面去了骑士团，身兼两职事务过于繁忙，初葵又说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秘书官，所以她秘书官的位置一直悬空。初葵和我说你愿意加入神殿，我很开心，思来想去，唯有初葵的秘书官一职最合适你。”

　　“我很高兴能够为老师分忧。”

　　明浮卿的神情细微之处并没有抗拒和不耐烦，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诚挚，令初言很是受用，在她看来，初葵是神殿的象征，明浮卿自愿成为初葵的学生，自愿加入神殿，即便日后明浮卿想要叛出神殿，初葵曾经是他老师的事实不可磨灭，在道义之上，他们就占尽优势。

　　“五天后神殿将要举行祈福仪式，你随同初葵一起出席，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砸到明浮卿的头上，得亏他心理承受力强才能在初言面前撑着得体的微笑，他忽然觉得初葵即便长得不像初言，但是两人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

　　一餐下来宾主皆宜气氛融洽，又是听了大半个小时的音乐消食后，初言抬手喊人进来，说明浮卿没有参加祈福仪式的礼服，要量身订做几套礼服，图样纹饰按照大祭司秘书官的级别来，具体的颜色参照大祭司平时的礼服来。

　　在明浮卿走出去后，初言一直挂在脸上的亲切笑容敛收了起来。

　　“昨晚陛下说了什么？”

　　初葵回想昨晚与皇帝对话的场面，说：“陛下祝您早日康复。”

　　皇室的政权与神殿的教权矛盾冲突一直存在，在很久之前，历任皇帝的登基都须经教皇同意，寓意君权神授，神殿的权威达到了顶峰，但是后来的皇帝果敢勇武，废除了神殿的免税特权，并武力镇压了神殿，申明皇帝只服从神明，教皇不得干涉皇室的政权。

　　但莱茵帝国的臣民多为神明信徒，神殿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庞大骑士团，又有着许多高等级的法师，原本平衡的天平逐渐倾斜，皇帝开始焦虑她的权威。

　　初言问初葵，“她没有提起明浮卿？”

　　初葵摇摇头，“除了戴维提了一嘴之外，皇室成员和在场的大臣都没有和我提起过浮卿。”

　　初言眸色深沉，“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如何，他们或多或少都会问上一句，只字不提只会令人怀疑。”

　　“青藤学院内似乎对浮卿成为我的学生并不意外，但是利里森院长和我说过，还有许多的人在看着。”

　　初言仰头望着盛大的日光落在青铜像上，“我之前在裁决殿的时候看到一个卷宗，有个平民在河水里捡到了一块宝石，贵族便说是平民偷了她的，便以此定下偷盗的罪名，诛杀了平民全家。”

　　初葵知道初言话里的意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不在意明浮卿的去向，大概是觉得他已经不重要了，原本平衡的天平因为神殿多了砝码而失衡，那就把多出来的砝码毁掉就好了，”初言转身，她挽唇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还年轻，幼狮初生爪牙的连肉都无法撕碎，只能成为鬣狗的盘中之餐。”

　　“他不是幼狮，是神明眷顾的信徒，诸神的宠爱让再多的鬣狗也伤不到他分毫。”

　　初言很满意初葵的表态，但又忍不住皱眉，“你别把他教养成花园里的玫瑰。”

　　初葵看向推门而入的明浮卿，他穿着她为他准备神殿的衣服，干净明媚，像是春日枝头绽放的玉兰，她低声道，“他不会是豢养在花园里娇艳而纯洁的玫瑰花，他会手持神殿的圣剑，刺向深渊和异端的喉咙。

　　初葵顿了顿，启唇开口道，“再说了，有我在，谁能伤害他。”

　　量完身形的明浮卿走到初言面前，神情乖巧和顺，“圣座。”

　　初言脸上挂起了笑容，“初葵，带你的学生好好认识认识神殿。”

　　说罢，便离开了。

　　明浮卿目送初言离去，他抬起头望着初葵，“老师为我请假，是已经知道了圣座会让我和你一起出席祈福仪式吗？”

　　“你要有一个合适的亮相机会，向世人表明你是神殿的人，祈福仪式是再好不过的时机，我只是提前预判了母亲的想法而已。”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仪式开始前和我排练几次神乐大阵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明浮卿迟疑，“可是我听方才的裁缝说，老师的秘书官，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学。”

　　初葵边走边说，“他是大祭司还是我是大祭司，不是大祭司之职，做多了反而会不好。再者祈福最重要的是祈求神明降下恩泽，即便诸神没有降下恩泽，神乐大阵也能令世人心中愉悦，你纵然是暗元素的亲和力，但世界圣树的枝条在你的手上，届时拿出来挥舞，也能令世人感受神明的辉光。”

　　“按照青藤学院学制，我还有7年才能毕业，我听说老师只在青藤学院进修了半年，既然圣座已经将我任命为老师的秘书官，那我是不是早点毕业更好一些？”

　　初葵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明浮卿，心中感慨着，什么职场天命之子，哪里会有小孩兴冲冲地想要脱离学校进入社会的，无忧无虑一心修炼学习不好吗？

　　“因为我只学了我想要的课程，所以能教你的东西也仅限于我能学到的，青藤学院的课程更全面一些，你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可是，我青藤学院进修不就是为了学习如何修炼元素能力，老师既然可以教我，我又何必分心那么多的课程。”

　　初葵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同意，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元素能力提升固然重要，但成长的过程也同样重要，你应该和你同年纪的人多多相处。”

　　“老师也没比我大多少。”

　　“大了整整七岁。”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明浮卿年岁小，就显得他们之间的年纪相差大，若是明浮卿再大些，再大个十年八年，他们可以称得上是同龄人了。

　　传送阵的光芒在两人眼前闪现，还没等明浮卿问初葵，教皇不是让她带他好好走一走神殿认路，怎么突然之间就开了传送阵，巍峨连绵的山脉撞入眼前。

　　山巅燃起一团巨大的浓烟，如彩虹一般的火焰燃燃升起，八头巨龙呼啸着掠过头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龙们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放缓拍动羽翼的速度，降落在初葵和明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