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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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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五月的天,已然让人仿佛置身在烤炉之中。
虽说郭络罗府不缺冰块降温,但陶宁如今的孱弱的身子,却是不宜一整日都待在冰凉的屋内的,在现代,就算是身体康健的人,不能一整天待在空调房内。
就连整日忙于管理府中庶务的赫舍里福晋,也不忘在百忙之中叮嘱陶宁,要常出去走动走动,多晒太阳补充阳气。
而外头之中,最为凉爽的地莫不过就是水边。
郭络罗府前院与后院的分界处有一片翠绿的荷塘,这处池畔垂柳,一道抄手游廊环绕于塘,池中设有几座石景,不知古代园丁水能有什么办法,能使得湖中的水,从石洞不停贯穿而出,形成一道道小瀑布,令得池塘周边温度十分怡人,非常适合供人游玩闲谈。
平日陶宁没少和弟弟妹妹在此处纳凉打发闲时,可今日湖畔却是陶宁独自一人坐于石桌旁,端着本棋谱研究。
倒也不是她一人躲清闲,而是宝善去了同窗出,而纳兰音又应邀出门和自己小姐妹们赛马游玩去了。
虽说原身也有几个手帕交,但她们都嫁人,她一介不详寡妇也不好登门拜访,说到底,未出阁的姑娘与婚嫁过的女子的世界总归是不同的,所以今儿她只能带着夏露出门走走。
恰巧前段时间,她让春蕾寻的棋谱也寻到了,她也就顺便自学下棋,等学会后,她以后不用出门也能打发时间了。
也幸得此时是清初,满洲大多数贵族女子还不像汉女那般,自小就得培养琴棋书画,甚至有些还不认得字,尤其是包衣世家中的女子。
因为宫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皇帝身边尽量挑些不识字的宫女近身伺候,大概是怕宫女识得奏折上的内容,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后,泄露什么朝廷机密。
所以紫禁城宫规,虽说没有规定宫女们不能识字,但包衣世家却不约而同,不许家中女子识字,否则万一哪天皇帝身边缺了人,去内务府挑选的时候,你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
谁不希望自己家族里,能安插一个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哪怕是伺候的宫女也是好的。
不过,有些嫔妃身边掌事女官却是要认得几个字的,就比如皇后、太后身边替主子拟旨、宣旨的女官们,这要看你如何入宫后的职业规划等等了。
话题扯远了。
也正因为满女总体所受的文化程度不高,这让才艺不通的陶宁不用担心自己会露馅,至于她回府后,又是画画又学下棋的“好学”行为,大家伙只认为她嫁入过高门贵族以后,见识到门第之间的差距,这才发愤图强什么都想学着涉略一番。
陶宁仔细阅读完书上的下棋规则后,准备在面前的棋盘实操起来。
池畔鸟鸣声不断,夕阳透过柳叶的缝隙,在树下执棋女子如云堆般的乌髻上,印下一片碎金,连修长的睫毛也不忘落下一缕金,伴随着眼睛的眨动,恍若只沐浴在阳光下的煽动翅膀的蝴蝶。
或许是老天向来偏爱一切钟灵毓秀的事物,寻常人烦人照眼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如给她渡上一层耀眼的光环。
然而这娴静恬淡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阴影将西斜的太阳完全盖住,犹如遮天蔽月,打在女子身上光辉瞬间消失。
陶宁刚在棋盘上落下一棋,猛然察觉周遭的阳光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抬头望去,发现自己所坐的西边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来人背对着光,在陶宁视角,那人几乎笼罩在阴影下,只能依稀从身形辨认出是位身形修长的高大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此时那西下的太阳刚好落在他头的位置,宛如一尊耸立在天边的神祗,让人没来由感觉到心悸。
陶宁下意识捂住心口:“谁?是谁站在哪里?”
话音刚落,陶宁就见一位头戴月白平安结纹瓜皮帽,身穿玄色褂青色常服袍的男子,缓缓从阴影地走了出来。
待看清男人的模样,陶宁脸上的表情一愣。
倒也不是被他颜值所惊,而是来人长着一副温文尔雅的长相,一双上扬的丹凤眼上戴了一副单片眼镜,碎金光泽的眼镜链悬于白皙俊朗脸庞,显得他清隽疏朗。
让陶宁想起西方某些老电影里面,出现的那些绅士又儒雅的贵族男子,她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人戴单人眼睛了。
可按道理来说,来人这幅温和儒雅的模样,应该让人觉得亲近才是,可陶宁感觉男子身上的威压却减退分毫,这也令她内心更加忐忑了,只能安静等待男子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是等了良久,陶宁未听到对面的男人开口说话,稍微镇定心神又再次开口:“请问阁下是?”
瞧人通身的气派,该不是来找她阿玛的朝廷重臣吧?
“你是来寻我阿玛的吗?”
陶宁又问了一句,算是表明了身份,让对方掂量掂量,想对她动歪心思的后果,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看着如此高洁的人,应该不至于对她见色起意吧?
男子眼神闪了闪,似是意有所动,又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可在连问三声之下,陶宁见对方却仍未给出任何反应,顿时心底燃起一股无名火,暗骂了一声神经病,冷下语气道:“阁下要寻我阿玛,郭络罗大人的话,就请去前厅去吧,哪儿自会有小厮接待您的。”
她也没心思研究下棋,说完话就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股脑装回棋盅,也不管哪个是白棋,哪个是黑棋。
谁知棋子刚收拾完,她耳边就传来男子悦耳的声音:“请郭络罗格格恕在下无礼,我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你介绍自己”
他沉吟片刻,郑重道:“在下富察马思。”
陶宁手上的动作一顿,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还未及她细想,又听对面男子再次开口了。
“是在下唐突了,看来赫舍里福晋未向格格提及,我们富察家有意与府上结亲之事。”男子说这话时,温雅随和的脸上,适当闪过一丝羞涩。
经男子提醒,陶宁瞬间便想起来这人是谁,不就是那日额娘跟她说的人选之一吗?她立马回道:“哦,我额娘有提及过。”
当时她只是匆匆瞄了一眼他的名字,眼下她一时记不起来也正常,如今这人乍然出现在她眼前,想必是来相看的吧?
额娘和阿玛也真是的,怎么约人相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而且她前几天就向额娘表示,她想找门第稍低,容貌端正,人品过得去的人家就行了,这怎么还让富察大人上门?
难道是额娘不死心,想用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强迫她相看一回?
嗯,仔细一想,的确有这个可能,额娘本是旗人下嫁包衣,估计也是不想自己走了她的老路,嫁入包衣世家。
毕竟嫁给包衣,这不生女儿还好,一旦生下女儿,就注定要与女儿宫墙分离。
可怜天下父母心。
罢了,反正都是迟早相看的,也不在乎这一个了,而且人也到了,她总不能将人晾在一旁吧?所以陶宁只是楞了一瞬,立马就招呼人到石桌入座,而不远处的男子也顺势几步走到石桌旁与陶宁相对而坐。
只是相亲的身份晾了出来,两人氛围一下子变得暧昧,陶宁尴尬得一时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摆。别说古代人该如何相看,她连在现代也从未接受过什么相亲,根本就不知面对相亲对象时,要做出什么反应。
恰是这个时候,刚才说去膳房拿茶水点心的夏露,这会子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陶宁瞧见夏露回来,暗自松了口气,虽说眼前这人自称是相亲的对象,但终究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独处一处,总让人觉得不安全。
毕竟男女力量悬殊呢。
“格格,这位是?”夏露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看向陶宁询问,自家主子身边突然出现那么一位陌生男子,她作为主儿的贴身奴婢,总得确认一番,以便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陶宁微笑介绍:“这是母亲所提过的那位富察大人。”
夏露闻言扭头向男子问安,然后手脚利索将东西从食盒中搬出来,待摆好茶水点心。
陶宁抬手招呼道:“富察大人,先喝杯茶吧。
男子点头,端起茶抿了一口,和煦地放下茶杯:“对我,格格不必如此生疏,你唤我烨玄就是。”
“烨玄?”陶宁若有所思地重述了一遍,感觉很耳熟却又找不到任何头绪。
而且...适才他不是介绍自己的名字,叫富察马思吗?怎么这会又让她唤他烨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