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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执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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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朝中顿时乱作了一团。
祁昱之则是一惊,心脏莫名的在此刻狂跳。
临枳阁向来与朝廷不合,几月前江无寒才生出城内纵马之动荡,扰的人心惶惶,现下禹泽此话无异于一鸣惊人了。
姚旭在此时也站不住了,大声道:“禹泽!你作为当世老臣,说出此话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戈扶也跟着应和道:“奸贼!逆贼!要将我大晟推往深渊吗!”
这一对平日里的冤家,在此刻意见却出奇的一致,开始一同不要命的痛骂跪在地上的御史大夫禹泽。
即将面对战乱,人人自危难保,谁还顾得上往日的颜面。
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了起来,且连连摇头。禹泽一党则是闷声不言。
大殿上一片哄闹,吵的建璟帝头晕耳鸣。
他啪!的一声将镇尺一敲,而后厉声道:“都给朕住口!”
“满朝公卿,明争到夜,夜争到明。能争死逆贼否?”
群臣这才住了口,一片噤声。
建璟帝换了口气,后而说:“禹卿啊。你的意思朕明白。只是这江无寒…”
待到众人冷静下来以后,才将此事慢慢地捋出了条理。禹泽一言虽听着逆耳,却也是不无道理。
世间人皆知江无寒乃是天下第一杀手,自幼跟着吴岩是在战火中立稳脚跟的,虽在太平盛世的这四五年并未打仗,但其人年少之时就有这惊人的统兵之力。
说其是杀手,不过是盛世之中的大材小用,现下战乱忽起,安有不用之理。
禹泽朝着姚旭戈扶的方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平了平心下的焦灼,说:“临枳阁除却江无寒外,还有一将,其人也十分骁勇善战,几乎与赵新荣将军同名。此人便是朱勤。”
建璟帝叹了口气。
盛世之时未见其憾,现下一出事,这朝中之弊端赫然显现。他养了这群文臣武将这些年,可当真正遇到了动荡时,却是无一人可挑起大梁。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他摇了摇头,后慢声道:“临枳阁向来与朝廷不合。此事…恐有些棘手。江无寒为人放肆偏傲,众卿,谁愿前往说服之?”
诸臣听罢纷纷低下了头,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同江无寒对峙,说不好还会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
向来一言不发的八王爷却在此时悠然开口。“皇兄。臣弟倒是觉得,叫九门提督大人去最为合适。”
祁昱之有些狐疑的看了人一眼,而后看向了皇帝。
建璟帝明显一惊,而后说:“他们二人向来不和,令祁卿前往,恐生事端。”
八王爷坦然一笑,对答如流。“但除却九门提督大人以外,在这朝中还有何人与江阁主交过手呢?二人虽纷争了这些年,但如今我朝中最了解江阁主,且与之接触最多的就只有提督大人了。”
祁昱之听罢唇线紧绷,心下已开始思量对策。
建璟帝听罢只觉不无道理,于是看向了祁昱之,问道:“祁卿意下如何?”
祁昱之慢条斯理道:“圣上。吾素日与江无寒交战,多次毁其计划,昭狱一审还险些要了他的命。此事,还请另寻人前往。”
建璟帝有些愠怒,他凝视一看。“祁卿就不要推辞了。此事就交予你来办,这是朕的旨意!”
话已说的十分明白,这并不是在寻求他的意见,而是下达的命令。
祁赁风于一旁捋了捋胡子,而后深沉的看了祁昱之一眼,示意其接下,勿做忤逆之争。
祁昱之见状只好敛眉接旨,语气沉沉。
“臣,领旨。”
早朝就这样在无限的冷空气中结束。
虽只是言语之争,但却好似比刀霜雪剑还要冰冷。
晚风轻袭,暮色将至。
江无寒于这几日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国乱忽起之事也是在临枳阁传的沸沸扬扬,阁内长老虽未乱了阵脚,却也是凝眉而叹。
东窗事发之际,已不谈往日之小争小斗,全凭家国。
祁昱之及一行侍卫,就是在此时而至。
江无寒正于府中习剑,忽的听到门口的传报,便前去亲迎。
祁昱之此一行带的人并不多,但是依着朝廷的规矩办事,明面上的程序还是得走。
待到行至堂中时,便叫周身的侍卫下去了,只留晁舒一人跟随。
而晁舒一见到江无寒,脸上则是一阵红一阵黑,咬牙切齿、十分可怖地看着他。
江无寒见旁人都下去了,便恢复了往日随性的模样,他吊儿郎当的往椅上一靠,颇有有趣的看着眼前的人。
祁昱之打了个手势,晁舒才不情不愿的将随行的箱子打开,拿出一坛好酒来。
“提督大人这是…?”江无寒垂眼看着地上的酒。
“咳。此一行奉圣上之命,特来同阁主商议一些事务。”祁昱之于旁边一坐,语气慢条斯理。
“建璟帝?我没听错吧?”江无寒目色明显一愣,而后掩去了心中的惊异。“他命你来,讨伐我?”
祁昱之摇了摇头,将前几日早朝之事大概的讲了一番。
江无寒听罢冷笑了一声。“啧。”
“那老皇帝,平日里千方百计的针对我临枳阁,火烧眉毛了才又来求我。”
他站起了身,缓慢地踱步到了人的跟前,俯了身与他四目相对道:“褚月。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呢?”
见堂中二人此时离的极近,晁舒即刻火急火燎的走了上前急忙把江无寒撞开。“让一让,让一让啊。我给我主子斟一杯酒。”
江无寒莫名其妙的被挤到了一边,心里只得暗骂一声这小兔崽子真不识好歹,于是给人的屁股狠狠来了一脚。
晁舒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记,差点将酒洒在桌子上。他即刻回了身,抡起拳头就准备和人干一架。
祁昱之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拦住了人,语气肃穆且不容反驳。“晁舒。我此次前来是为公事,你先下去吧。”
晁舒听罢只得委屈巴拉的摸了摸屁股,愤愤不平的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江无寒一眼。
江无寒肆意对上人的目光一笑,看起来满不在乎,而后才回归了正题。
他坐到了另一侧,将那杯中酒拿起玩味的看了眼。“老皇帝真吝啬啊,有事相求就赠这点东西。”
祁昱之儒雅的将酒给人斟满,盯着清酒中流转的光影,后而说:“此酒可是大有来历。为五朝之前的名士千泽邱所酿,平日里设宴都未见他舍得拿出来。”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待到天下安定之时,江阁主若是愿意要那封官爵禄,也是一样都不会少。”
祁昱之此时习一身朱色官服,举手投足间,也全然透着严谨认真和不容侵犯。
看着人发冠齐整,如碧清出的身形,江无寒心上不由得泛起一丝异样来。
真想把他偷偷关起来,撕碎成水中坠月的模样,那样才好——
祁褚月应是他一个人的。
江无寒看的入神,他定了定心,而后缓和地吐了口气,才说道:“封官爵禄、锦缎金银。我一概都不要。”
祁昱之凝了眉,而后喝了一口酒。“江阁主若另有要求,尽可提出,我回去禀报传达便是。”
江无寒听罢也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从前身处盛世安康,事到如今,他在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思虑了起来二人的将来、以及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分明再僭越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眼前的人却又总是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且抓不住的感觉。
他只能在流光下肆意的撕扯和占有里来一点点来填满内心的空虚。
但当盛意的晨光倾洒,身边人再度归于那遥不可及的位置上时,在众目睽睽的审视下,他们两个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他于是闷闷一笑,神色里竟少有的透出几分落寞来。“我想。”
“我想让我们之间有一个名分。”
此话一出,祁昱之的心中倏地跃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拿着酒杯,指尖有些微颤。
“江黎川。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