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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暂落 ...


  •   辰亦萧萧,落下了几道轻音声响。

      祁昱之着一身锦制官服正坐于马车中,一旁是正襟危领的江无寒。

      昨夜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只让他感到头疼,但大事当前,所有的意外插曲,都要暂放一边。

      此刻他凉指轻轻的叩在凛木座扶上,面色深沉而又透着精明的光。

      今日正是钟府一案公审之时,祁昱之作为主审,云鹰则于一旁做副审。

      虽表面上被革了职,但其实他京城中的脉络皆如往常,云鹰即便是不明白其中的意味,也断然不敢有任何不敬,于是毅然的将此案主审相让。

      待二人入内后,于堂间众人皆到齐了。祁昱之沉稳的走上前,眼中坚韧而又泛着冷光。因肃净而又不失威严的着装,整个人的气场透着一股不怒自威。

      于他身后是负剑而行的江无寒,其高大健硕的身影紧随其后。

      云鹰见祁昱之前来急忙相迎。“大人请。”邢风则在一旁恭敬的作揖。

      待祁昱之落了座后,眉目微凛,满堂的肃静则是映证了其人的身份,今天是谁的主场,在沉默中显而易见了。

      击鼓升堂,传来了如雷般贯彻的震震声。

      犯人被几个粗壮的汉子压了上来。

      纵使堂上座压迫感十足,那书生也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祁昱之将惊堂木一拍,后而冷声道:“钟府一案终落尘往。人证物证已然具在。夏折锋,你可认罪。”

      夏折锋听罢此话,文弱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草民认罪。”

      祁昱之:“好。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前几日,深更半夜于我府中行刺的刺客可也是你?”

      夏折锋似乎早就料到堂上会这么问,不紧不慢地说:“是我。”

      祁昱之:“本官与你素不相识,可以讲讲缘由么?”

      听罢此话夏折锋冷笑一声。“大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么?你夜以继日的追查钟府之案,我来杀你,岂不是情理之中的事。”

      祁昱之低喝道:“好一个情理之中,屠门后又刺杀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夏折锋闻此面色一变,那羸弱的面上霎时扭曲起来,换作了另一狰狞的嘴脸。

      “无人指使,皆是我一人所为。”

      云鹰听罢一怒,嘴边的胡子也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无人指使?那日于祁府行刺的重刺客,哪个不是武艺超出寻常杀手的一大截,你这个小小的‘书生’,哪里来这般大的本事。”

      夏折锋闻声眼色一暗,他死死的盯着祁昱之身后的江无寒,眼底有几丝异于常人的红光泛了出来。

      “杀手。这世间的杀手还少么?堂内就有一个大人物在呢。”

      江无寒感受到人阴森可怖的目光后,毫无顾忌的瞥了回去,手已放置了腰间的剑柄上。

      祁昱之不耐烦的将案上的茶杯放到了一边,神色阴蛰。

      “你为什么要杀害钟府几十口人。”

      冷风呼啸入堂。

      夏折锋听到此眼神中透出了几分苦涩,后而癫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为什么。因为钟晋桓他妈的活该,他生了那样一个可憎可恶的儿子!”

      众人素来听闻过钟府大公子于京中作恶多端的事迹,原来这屠门竟不是空穴来风。

      云鹰问:“钟府大公子——钟惕?!”

      夏折锋咬咬牙:“不是那个混球还是谁……在我看来他死有余辜,就算将他全家都灭尽,都难血我心头之恨。”

      在夏折锋的狠意满腔的叙述里,众人才于堂内剥开了云雾后的面纱,知晓了其中的缘故。

      夏折锋看着那沉暗的天空,续而扬了扬头闭眼道:“我自幼被父母抛弃,在市井街头吃遍了人世间的苦。偶然的机遇中,幸而碰到了义父。他因家中实在贫困,终生未娶、未有一子。见我年纪尚小就被抛弃甚是可怜,就将我捡了回去,收做义子。”

      “我夏折锋一生没什么大志向,但至少知道知恩图报,从小跟着旁人学了些不入流的功夫,长大以后随便谋个生计,为义父养老,渺小而又安稳的度过这一辈子,就是毕生所求了。”

      说到此,他眼底一暗,翻涌起了无限的狂风骤雨来。“可命运却总是弄人。”

      “有一次,义父孤身去了市上却迟迟未归。我极为担心就去寻找,踉踉跄跄的问了一路,最后却只见到了他的尸体……”

      “那时我还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义父为什么会遭此毒手,可当日于街市间,抱着他的遗体哭到嘶哑吐血的苦楚却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的眼中泛起了剧烈的痛苦来。

      “后来听了邻街旁言才知道,是因为他触犯了钟府的大公子——钟惕。仅是因为赶路匆忙,弄脏了那人的衣衫,就被钟惕命人打的面目全非……”

      他眼光中掀起了癫狂的波澜来。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何世间是如此这般!难道他钟府大公子的一件衣衫,竟比我义父的人命都值钱!”

      “难道说一个人身份卑微,就真的活该命如草芥么?!”

      江无寒听到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一股不明缘由的窒息感顷刻而来。

      夏折锋:“义父一死,我本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可是夜里却总是睡不着,仇恨在我心里日益生长,深深的埋下了毒根。我知道如若不杀了他,那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祁昱之皱着眉。“杀你义父的仅钟惕一人,你又为何下此毒手,竟将他们满门皆屠。”

      “呵……他们活该,他们该死!”夏折锋疯癫的大笑着,眼里却泛起了苦涩的泪水。

      “此事一毕,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仇也报了,人也杀了。大人要杀我,我死了无悔!从我在阴暗的深渊里忍辱负重时,就早已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听到此,江无寒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吴岩之死在此时与夏折锋的经历叠叠重合,泛起了阵阵恍惚的重影来。

      那从前尚可暂且麻痹的伤口霎时被撕开,如乱疆之马,痛狠而又苦涩。

      吴岩刚逝不久,他又怎会不知道这种感觉。

      如若有人如此折辱杀害吴岩,恐怕他会做出比这癫狂一百倍的举动来。

      祁昱之则是敏锐的察觉了这一切,但任何人都无法触动他那冰冷的心。

      他转过头,不留痕迹的对江无寒轻声道:“此案板上钉钉。堂内众人纷涌,你可以先下去侯着。”

      江无寒锋利的眼底泛起了屡屡红血丝,他沉闷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无事。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祁昱之拿起令牌重重一掷,发出惊动满堂的声响来。“逆贼夏折锋,手段残忍、屠人满门,罪不可赦!现已认罪,判其,斩立决!”

      随着几个粗壮侍卫上前将夏折锋粗野的拉下去,庭内传来了阵阵威严有力的阵阵回响,这个案于才于此刻彻底落尘。

      在归途的马车上,江无寒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祁昱之坐在一侧轻叹了口气,上前给人轻轻揉了揉眉心。“终于结了。”

      江无寒沉沉的吸了口气,续而握住了人的手。

      “是啊,终于结了。大人今日辛苦。再过几日……不,就明日,我再去钟府周边探寻一下,有一个疑虑还未解开。”

      祁昱之知道人此刻心里难受,就任他握着。

      “黎川,先休息几日吧。”后有些犹豫的问道:“之前是因为这个案子,你才未能见吴岩最后一面吧。”

      说罢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若换作从前的自己,才不会去说出这么浅显的话,但此刻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问他。

      江无寒轻轻捏了捏人的手,只觉现下头脑有些发昏。“不。很多事情怨不得任何人。人各有命罢了。”

      祁昱之听罢有些失神的望了望窗外。

      好一个“人各有命”。

      可江无寒,你是信命数的人么?

      马车一路颠簸着回到了祁府,此时夕阳渐晚,卷袭了了不为人知的冷风来。

      次日晨时,祁昱之就同江无寒共赴了钟府附近的街巷。

      凶手虽已落网,但此案结的过于蹊跷。夏折锋在罪证具在的情况下那般果断的认了罪,关于他讲述的陈年往事,也一一被查探映证。

      可他的身份那般微弱,就是怎样做到这一系列缜密而又亡命的举措呢。

      他们一路走到了曾寻探过的街巷,与我一堵旧墙边,江无寒倏地停下了脚步。

      那墙面想必已经历了无数风雨,暗色中痕迹斑斑,还有些细丝蛛网附于间隙中。

      江无寒轻轻的摩挲观察了一番后,将最右侧的砖石用力一推,那石竟陷了进去,后而转出一个一个极为狭窄的空隙来。

      江无寒侧身而入,祁昱之目色中闪过惊讶,后也跟了进去。

      待二人进去后,发现此为一个较深的长廊。江无寒将那石砖归位,此间瞬时沉溺到了不透风的暗色中,只能看到长廊的不远处有着微弱的灯火。

      二人顺着那光源寻去,途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恶虫,祁昱之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平日里无论身处何方境地都可以款款而行的他,此刻只恨不能快速冲过去。

      走过那转角处,才看清了全部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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