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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寻常的黄舌头 ...

  •   赵朱就见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人正蹲在炉子旁边。

      他一张脸皱出了七八条褶子,眉间纹路深的如同刀刻,时而焦急地抬头看看挤在窗口影影幢幢的人群,时而低头死盯着地上的痕迹。似乎遇到一个打不开的死结,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焦虑。

      再转头一瞧,五姑奶已经牢牢占据了那一帮人的中心位置,大妮儿爹娘在向她求助,一个年轻警察在向她解释,而队长赵胜利也在一旁时不时插上几句话,真是好一番热闹。

      按理说,赵朱这么个大个儿一人,那挺拔的身材应该十分显眼,但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收敛起了气息,居然跟个透明人似的,没有一个人关注到她,而趁他们不注意,她立马悄悄摸到了椅子边。

      老太太的遗体还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而走近一看,她立刻在心中下了结论:这是典型的一氧化炭中毒啊!

      但紧接着,她仔细一看,又发现了有一些异常,因为中毒引起的窒息感,老太太的眼睛向外突出,而她的嘴巴也大大地张开,这就让她发现,对方的舌头颜色十分异常,居然是黄色的!

      看完了尸体,她又瞧向正捂着脸蹲在西墙角,一言不发的一个男人。她大眼睛转了几转,立刻判断出来,这人就是他们口中死者的儿子——赵建国。

      赵朱不动声色的来到了赵建国身前,以同一种姿势蹲在旁边,先是叹了口气,见他放下了捂脸的双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眼底也同样沁出了一些水光,沉痛道:“建国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婶子她那么心疼你,也不想看着你这么难受啊!”
      赵建国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听见别人安慰,鼻子就又是一酸,但他同时心中十分纳闷—这个陌生姑娘,是谁啊?

      见他出现疑惑的神情,赵朱立刻自我介绍:“我是五姑奶的孙女,我爹是赵栋。我这不是刚寻回家来,还没来得及跟亲戚们走动走动认认脸,所以你看着我面生。真没想到,我还没跟六婶子相认呢,就遇到这种事儿,唉,建国哥,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虽然只是一句平常的安慰话,但不一样的语气,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赵朱含着眼泪,一脸的遗憾失望,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扭脸看向了椅子上的建国娘遗体,虽然没有明言,但赵建国怎会看不出她的潜台词:你娘可见不得你这么伤心难受啊!

      一时间,已经干涸的眼底泪水又喷涌而出,赵建国再次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脸,但这一次的痛哭,悲伤中却多了一丝坚强。

      等赵建国抹去了眼泪,赵朱又不失时机地开了口:“建国哥,六婶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起这个,赵建国又自责了起来:“早上上班走的时候,她说有点头晕恶心,想着是不是喝了冷风,我还想着等下班了再带她去诊所看看,没想到…”

      赵朱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说了句“节哀顺变”,就站起了身,来到了那位老警察身旁。

      老杨已经从地上站起了身来,把目光投射到了窗台边,院子里站在窗户看热闹的人见他走近,都推推搡搡地往后退,不敢靠的太近。

      这年头,庄上好多户人家窗户上还是糊的报纸,赵建国他们家条件好,已经全部用上了透亮的玻璃。

      老杨上上下下把整片窗户仔细打量了一遍,借着光亮,能看见玻璃上虽然有层薄灰,但却没有任何手印、指纹,而窗台上也一样落着层薄灰,同样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其实,他从一进屋就留意过门窗,此时再次验证—它们都不存在用外力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老太太去世前,并没有陌生人强行闯入。哪怕大胆假设,此事不是意外,有人偷偷把“毒气”通入了屋里,那也不会是从窗口这里通入的。

      他长长地嘶了一声,将手插入大盖帽下的头发里,使劲儿抓了两下,干脆又转身走到了老太太身边。重新检查起了遗体。

      “双眼球突出、睑结膜充血,嘴唇是典型的樱桃红,地上有呕吐物,大小便失禁,这些都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迹象!”

      旁边突如其来的女声,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老杨吓了一跳,但最可怕的是,这话简直就是他脑海中的旁白啊!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老杨震惊之后,立刻板起了面孔,严肃地出声呵斥道。

      赵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不过呢!我也看过了,炉子是凉的,根本就没点燃,而屋里也没有什么烟气味道,所以,这就奇怪了,让她中毒的一氧化碳烟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老杨眼睛越睁越大,他刻意板起的面孔也撑不住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更加拿不准对方的身份,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把他脑子里想的全倒出来了?

      看着他的震惊脸,刚刚同样弓腰随他查看遗体的赵朱这才直起了身来,她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来,同时伸出了手来:“同志,您好!我是赵灵光的孙女,烈士赵社赵稷的侄女—赵朱。之前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刚刚才回到老家。当然,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家人。不过,我说的情况,和您的判断是否一致?这是不是目前最大的疑点呢?”

      身高带来的压迫力,让老杨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他不认识赵五姑奶,但烈士的名头,让他一下子就肃然起敬。再加上对方对验尸的熟练,对案情的精准分析,他下意识地就在听到“特殊情况”时,默认对方之前在执行什么不能明说的秘密任务。

      他连忙恭敬地伸出了手来,握住了对方的手,心中还忍不住暗忖:看人家这个头儿,这把子力气,果然是特殊精英吧?

      赵朱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她原本说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家人,也是想撇清一下利害关系,但看到对方听到“特殊情况”时就出现了神情转变,心知对方在自己的引导下已经替自己脑补了合理的身份,心里一乐,脸上的笑容却淡了少许,转而换上了一丝丝的矜持。

      “赵朱同志,你分析的和我想的一样,而且,现场看起来,也完全没有陌生人强行闯入的迹象。死者明显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如果要进一步确定详细死因,对死者进行解剖的话,不瞒您说,咱们所里也没有专职的法医,可能还要送到市局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只听一个声音在一边打断了他的话:“同志,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您是说,俺娘是叫人害死的?”

      赵建国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眼睛瞪得要突出眼眶来,猛一看还怪吓人。

      老杨最怕遇到这种情况,让他查案子还好,但跟受害者家属打交道,他就要犯头疼病了,他连忙摆手:“没有,不是那个意思!”

      “那解剖又是啥意思?是不是要把俺娘给,给切了?”赵建国哽咽着,勉强问出这话来都带着颤音。

      老杨又无奈地继续摆手:“那是假设,假设要进一步确定死因的话。”

      “那俺娘到底是咋去的?是不是被人害了?”对方继续咄咄逼问,老杨几乎要招架不住,连忙转头叫徒弟过来解围:“小马!快过来,跟家属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小马正是那个问话的年轻警察,听见师傅叫他,他连忙停止了询问,转头走了师傅面前。

      老杨悄悄冲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了句:“应该是一氧化碳中毒,但有些疑点,别说太多。”

      小马也算机灵,他接手把赵建国引到了一边,立刻开始问起老太太最近的身体情况来。

      老杨长吁了一口气,因为观念问题,不是所有家属都同意解剖尸体。更何况,如果明显是凶杀的状况,还有进一步解剖的必要。这样典型的死因,还要再大费周章,的确不太合理。

      然而,身为警察的责任感,也让他没办法对那么巨大的疑点视而不见,硬是下结论说:老太太在没有烟气的屋子里,因为一氧化碳烟气中毒而亡了!

      赵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看老太太的舌头:“警察同志,你发现没有,老太太的舌头颜色不太正常啊!”

      老杨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拿上白手套,又检查了一下,他看向对方,眉头拧的更紧:“没错,她的舌头怎么会是黄色的呢?而且,不是染上的颜色,是本身的颜色!难道,这是什么特殊的怪病?”

      “您知道黄疸吗?”赵朱反问道。

      “黄疸?你是说婴幼儿经常出现的那种情况?”老杨家里也有两个孩子,他工作虽忙,却也是个顾家的男人,这种婴幼儿常见的情况他当然也听说过。

      只不过,他依然充满疑问:“那怎么会发生在这老太太身上呢?”

      赵朱点点头,道:“没错,一般情况下,黄疸多发于婴幼儿,但成人也会出现这种症状。

      我猜测,老太太应该是得了一种罕见的‘冷凝集素病’——这类疾病的患者暴露于低温时,其免疫细胞会攻击自身红细胞,造成红细胞破裂和贫血。因此,冬季的这几个月里,患者症状会更加糟糕。

      黄疸就是因为红细胞破裂,导致血清中的胆红素升高而引起的症状。”

      老杨听着对方认真且专业的解释,仿佛在听天书,只能努力理解:“那就是说,老太太得了这个冷什么集什么的怪病,才出现了黄疸。”

      他点头附和道:“嗯呃,黄疸我知道,好多孩子都得过,治一治就好了,有的多晒晒太阳就能好。”

      但随即又迷惘地抬起了头:“可是,这跟一氧化碳中毒又有什么关系啊?黄疸也能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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