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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誓心 ...


  •   盈芙挪着挪着,已经紧紧贴到了自己那侧的扶手上,没法再挪远了。

      她假装镇定地欣赏了一会风景,看着山水连绵,听着百鸟清鸣,当真越来越放松下来,然后就感觉到……有点饿了。

      早上时间紧,她只随便吃了点,不过没关系,她带的储物香囊里存了许多好吃的点心!

      但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要给简溯月分一点吗?
      这储物香囊还是他那次送的一堆礼物之一呢。
      她倒不是不舍得给他吃点心,主要是现在这份微妙的气氛,还有他那个冷清的性子……她递了他也未必肯接。
      但不递就显得失礼了。

      她从储物香囊取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盘,上面摆着两枚造型精巧的粉色荷花酥,她犹豫片刻,微微侧身向他递过去。

      她依然不好意思看他,垂眸小声问:“你要尝一个吗?”

      她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接着,一只白玉般修长漂亮的手从瓷盘上取走了一枚荷花酥。

      盈芙惊讶抬头,正看到粉瓣金蕊的荷花酥被他托在白玉般的指尖,美得像一幅画。

      他竟真的接了。
      他看起来不像爱吃点心的人,难道是为了不扫她的兴吗?

      盈芙忐忑道:“你要是不爱吃不用勉强的,而且这是我自己做的,刚学会,可能味道不如云顶宗的那些厨修做的。”

      他将荷花酥送到唇边,咬下一片花瓣。

      盈芙缓缓移开视线,心跳得有点快,耳畔传来清冷中带了些微笑意的声音:“味道很好。”

      盈芙:“……”他说话时那种一字一字的认真语调,真的很要命。

      她有点僵硬地缓缓转正身,尽量放空思绪,自己也尝起荷花酥:外面的粉色薄脆酥皮堪称入口即化,里面充做花蕊的莲蓉馅和洒在上面的金蜜桂花也是香甜可口。
      嘛,起码这次不丢人。

      两人各自安静地品尝着荷花酥,微妙的气氛散了些。

      盈芙更轻松了些,她手臂撑在扶手上,托着腮,一边看风景一边品荷花酥,不自觉地歪了身子,还晃了晃脚尖,然后陡然绷紧。
      又忘了仪态了。

      她紧张地看了眼简溯月:他还是那副端庄模样,一动不动宛如白玉雕像,目上系着金红的绸带,让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在看什么。

      “无妨。”他轻声道。

      盈芙一个激灵:他果然还是“看”到了,救命。
      好难啊,难道在离婚前她也要变成雕像吗?
      等离婚的那一刻,她再“啪”地从雕像变成活人。

      “你不必如此。”清冷的声音中似乎有些许无奈。
      盈芙松了口气:管他是不是客气,她可不客气了,端坐这么久真的很累,也不知道他天天这样时时如此是怎么做到的。

      盈芙软软趴在扶手上,眼角余光悄悄瞟向身旁的“雕像”,忽然想起一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你是怎么看到东西的?”

      简溯月:“以神识视物。”

      盈芙好奇问:“用神识看东西是什么感觉?”

      简溯月:“如果用眼睛看东西只能看到身前,神识可以同时‘看到’身前身后以及周围的一切,不存在盲区。而且神识可以看到魂魄,灵力等许多用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盈芙:“……厉害!”不愧是修仙世界。
      而且他这次说了好多话!
      所以想让这种天才多说话就要多请教修炼方面的问题吗?
      盈芙感觉她跟他的聊天记录可能注定不会长了。

      “不过,如果可以,我也想用眼睛看一次。”简溯月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
      说完,他微微抿唇,仿佛自己说错了话。

      盈芙惊讶看他: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愿望,但想想也能理解,据说他天生目盲,一刻都不曾用自己的双眼打量过这个世界。

      “有去找医……医修看过吗?”盈芙小心翼翼地问。

      简溯月沉默片刻,轻叹:“看过,除非换目,别无它法,我不想换。”

      盈芙猜,以他的身份,找的应该是这个修仙界的顶级医修,看来真是没法直接治好了……实在是遗憾,他的眼睛一定很漂亮,如今却只能终日被蒙在轻纱绸带之下。
      她安慰道:“没事,说不定哪天医修里也会出一个像你一样的天才,啪一下就把你的眼睛治好了!”

      简溯月微微弯起嘴角,不语。

      凤凰车又飞片刻,盈芙远远便看到了一座被群山簇拥的山峰,那是云顶宗所在青琴山脉的主峰仙缘峰。

      峰顶上是重重白玉宫殿,密密麻麻如芝麻的人“洒”满了宫殿前。

      “怎么这么多人?!”盈芙密恐症都快犯了,不自觉腰也坐直了。

      简溯月:“来客……有数百页。”

      不是数百人,而是数百页。
      盈芙听到这个量词,麻木地想:我现在装死逃走来得及吗?

      恐怕来不及,她只能安慰自己和他:“没事,这样收的份子钱多。”她知道他也不喜欢热闹,但自他天赋彰显,他就注定是修仙界的焦点,他要与道侣进行誓心仪式的大事,多得是人想来凑热闹。
      总不能拦着客人不让来,不如换个角度想。

      她对他眨了眨眼,笑吟吟道:“咱们今天能发财了。”

      简溯月微愣,神识悉数落在她含笑的如星眼眸中,片刻后才回过神,轻声道:“好。”

      凤凰白玉车在仙缘峰飞仙殿前徐徐落下。

      简溯月先下车,然后向盈芙伸出手,让她扶着下车。

      盈芙被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注视着,海浪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甚至叫骂声传入她耳中,她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简溯月微微握紧了她的手,清冽如泉的灵力与令人安心镇定的温度自他掌心传来,如同无声的安抚,缓解她的紧张。

      盈芙对他点头,示意自己好了许多,然后扶着他的手,稳稳地下了车。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盈芙不自觉就绷紧了肩背,刹那间,她忽然理解了他为何能一直保持如此完美的仪态。

      他自幼天赋出众,从小时时刻刻被无数目光注视着。
      他不能有一丝错,时刻保持仪态端庄优雅早已成了习惯,刻进了骨子里。
      可这是否也是他的枷锁?

      盈芙悄悄看向他,他大约不知她在想什么,对她微微颔首,有几分赞许和鼓励的意味在。

      盈芙脸颊热了点,她尽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扶着他的手,与他一同沿着铺有红绸的长阶前往气势恢弘的飞仙殿。

      途中,有人仗着修为比盈芙高,暗暗向盈芙释放威压,想看她忽然跪到地上出丑,但那威压尚未到盈芙身侧,便被简溯月无声化解。

      简溯月微微蹙眉,以防万一,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盈芙则已经忘了她还与他牵着手这件事:她在尽可能地忽视周围的目光和声音,全神贯注地走路。
      今天她要走得优雅,走出风采,不能丢人!

      围观者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这俩人怎么还不松手?之前参加别人的誓心仪式也没见一直牵着手啊?”
      “简仙君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肯定是喜欢的。简溯月要是不愿意,谁能逼得了他?”
      “之前不是说她蛊惑了简仙君吗?”
      “我怎么听说是简仙君师尊逼他娶的玄家女,这玄家女还是个外门旁支的,这不是看不起他吗?”
      “都是假的,他肯定是真的喜欢玄盈芙,别的不说,就看现在,他可是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过,还有谁能逼他一直牵着人家的手吗?”
      “这玄盈芙到底是怎么征服简仙君芳心的?哪天能不能开个课啊?”
      “听说她那天宴会上甚至睡着了,唉,可惜简仙君眼神是真不好。”
      ……

      盈芙终于走到了飞仙殿的殿门。
      她往里面大致扫了一眼:宽敞的大殿中,宾客数量比殿外少了许多,但盈芙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这些殿内宾客,感觉他们身上多少都有点缥缈的“仙气”。

      如果说外面那些修仙者更接近人,那这宫殿中的诸位或许更接近仙了。
      盈芙看着某些人慈祥从容的神情,怀疑他们的寿数或许是按千年算的。

      钟鼓奏乐,司仪高声念了很长一段文绉绉的词,盈芙只听懂了个大意:幸遇佳侣,当此生不负,请求上天见证并赐予祝福。

      随后是三拜天地。

      盈芙学着简溯月的动作,尽可能地拜得优雅一些。

      三拜高堂。

      盈芙发现,代表简溯月高堂的竟是他师尊玄青岚。他爹娘呢?

      道侣对拜。

      盈芙没好意思看简溯月,拜完后脸颊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染上了霞色。
      简溯月的耳尖亦然。

      而后却不是送入洞房。

      四名云顶宗弟子走到了盈芙和简溯月面前,为首之人手中托盘上放着厚重卷轴,另一人手中托盘上摆着玉碗,小刀和笔,另外两人则是空手。

      接着,那两名空手的弟子走到卷轴前,一左一右拉着卷轴徐徐展开,这卷轴约有六尺长,上面写满了盈芙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但盈芙看到卷轴中心有个并蒂荷花的图案。

      而后,另一个手捧托盘的弟子走到了盈芙和简溯月面前,恭敬道:“请两位滴血入碗,以血为墨,在卷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盈芙看着小巧精致的玉刀,只是看着都感觉指尖在疼,一时没动。

      简溯月则“看”着卷轴蹙眉,也没动。

      几位宾客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玄青岚在座位上轻咳一声,传音简溯月,催促道:“溯月,誓心都是这样的,快点,仙盟的副盟主,还有好几个门派的掌门都在看着呢。”

      简溯月却又问:“誓心皆是如此?”
      玄青岚急急催道:“没错,都这样,快点快点!别在这种时候丢我的人!”

      简溯月终于动了,他没用玉刀,直接伸出指尖悬于玉碗上,指尖滴落一连串血珠。

      盈芙模仿他的动作,也直接将指尖悬于玉碗上,然后对简溯月眨眼暗示:帮帮我!

      忽似有一缕微风拂过她指尖,三滴血珠自指尖落下,一点不疼。

      盈芙收回指尖,瞄了一眼,惊讶发现指尖上的伤口甚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位天才居然还有治愈技能。

      而后简溯月提起那支刻有并蒂莲纹的玉笔,以玉碗中两人的血为墨,写下三个端正遒劲的字:简溯月。

      盈芙接过这玉笔,看着卷轴上他工整漂亮的字迹,她也尽量工整地写自己的名字:盈芙。
      她为了看话本,这几天在家偷偷学字,先学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写完她仔细端详,对自己的字迹总体还比较满意,不过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写个名字能忘了什么?

      盈芙陡然想起,她现在的身份姓玄!
      嘶,已经没位置加了,要么就得把玄字写得特别特别小……

      简溯月深深“看”了她一眼。

      没等盈福想好该怎么补救,卷轴忽然亮起微光,一支半透明的粉色并蒂芙蓉自卷轴中心的图案生长而出,徐徐绽放。
      在并蒂芙蓉彻底盛开的那一瞬,满殿荷花虚影,并有清香浮动。
      而后,那完全盛开的并蒂芙蓉竟飘浮了起来,右侧一朵飞入盈芙心口,左侧一朵飞入简溯月心口。

      接着,整个卷轴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飞入空中,在盈芙看不到的殿外,天空中竟浮现出五色祥光,殿外一片惊呼:“这是天道祝福!”
      “我活了几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
      “我现在终于信了,简仙君跟她是真爱。”

      殿内,司仪高声宣布:“并蒂芙蓉誓已成!誓心仪式已成!”

      盈芙摩挲着已经痊愈的指尖,有点心虚地想:少写个“玄”字应该没事吧?写自己本名实在写顺手了……反正卷轴都没了,应该没人能发现吧?
      她有点庆幸也有点遗憾:本来她还以为这卷轴能留下来当个纪念呢。

      仪式结束,可以离开了。

      不过……为什么感觉好像灵力一直在变多?是因为什么天道祝福吗?

      盈芙与简溯月一同走出宫殿,盈芙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问:“你有没有感觉那个什么并蒂芙蓉誓成了之后,好像灵力一直在变多?是天道送的吗,天道还挺慷慨的哎。”

      简溯月:“……那或许是我的灵力,借由并蒂芙蓉誓传给了你。”

      盈芙:“……?”

      她茫然地看向简溯月,简溯月脸上也有几分茫然:“并蒂芙蓉誓,似乎会让我们共享灵力。”

      盈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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