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心向月》立青立青

6、第 6 章

　　几天后的中午，吃完饭童桐给童宇打电话，让他寄东西给自己，听到他说下午请假了要去市里。童桐随口一问他去干吗，却听他语气沉痛地说江墨远的爸爸去世了。

　　童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墨远哥的爸爸去世了？”

　　童宇长叹一声，“是啊，13号半夜起来时突然晕倒，救护车来之前还醒了一会儿，还安慰他们说没事，后来又晕过去，再也没有醒来，一直在医院的重症病房，每天只允许一个家属换了隔离服去探视十分钟，没有什么希望的，一直靠药物吊着一口气，今天早上人就走了。”

　　童桐呆愣的听着，整个人都懵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硬麻木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那样亲切和气的叔叔就这样与世长辞了，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抛下他挚爱的妻子和儿子呢？

　　眼前浮现起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心底一股撕扯的痛袭来，她的眼底迅速凝聚泪珠，悄然滑落。

　　她无法想象江墨远此刻会是多么的难过和绝望，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童桐不敢想象自己的亲人离世的场景，想都不敢想，那样的悲痛，要如何承受。

　　她的心好痛，真的好心疼他，好想马上见到他，安慰他的伤痛。

　　哪怕泪流满面，她的声音依旧保持平静，说：“你等等我，我现在马上搭车回去，我跟你一起去悼念江叔叔。”

　　听到她要回来，童宇深感意外，但一想之前江墨远一家对她的照顾，只觉得她是感恩江叔叔，便也没多说什么，答应等她回来了再一起出发去市里。

　　下班时间，领导不在办公室，她直接打电话请假，听说家里有急事，领导批准了。其实，打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出租车上了，不管领导批不批假，她都是要回去的。

　　四个小时后她回到县城汽车站，哥哥在站外等她，两人一汇合马上出发去市里，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江叔叔的遗体摆放在殡仪馆旁边的一座旧民房里，按照他们老家那边的习俗，要停灵守夜一晚，第二天才送去殡仪馆火化。

　　在路边停好车，童桐默不作声的跟在童宇身边向不远处人头攒动的民房走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那个清瘦熟悉的身影，眼前瞬时雾气迷蒙，他的面容看得不真切，只见他一身黑色，散发着沉重的悲伤之气。

　　童宇脚步加快，上前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什么话也没说。

　　童桐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或许拥抱才能给他一点温暖，她也好想抱抱他，可是她没有一个可以拥抱他的身份。

　　江墨远面容平静，并没有悲恸之色，但她没有错过哥哥拥抱他时他眼底的水光闪烁。

　　最悲伤的人就是他了，可是他却连流泪都这么克制吗？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童桐拼命压制自己流泪的冲动，她不能在他面前哭，他都那么隐忍了，自己就不要去招他的眼泪了。

　　几秒钟后，江墨远放开同语才看到身旁的童桐，轻声的说：“童桐也来了。”

　　声音依旧柔和，却没有往日清风拂面般的温暖，而是透着浓浓的哀伤和无力感。

　　童桐咬着下唇，轻轻的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场面话他应该也听多了，而她也说不出口。

　　两人进去给江叔叔上了香，守在灵堂前面的人很多，说着方言，应该都是江墨远家的亲戚。这个时间点，来探丧的人还挺多的，估计都是他们的同事和朋友，人人面上都是沉痛之色。

　　江墨远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童宇和童桐在堂外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出去吃晚饭，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在附近小吃店各吃了一碗云吞。

　　已经8点多了，夜色如墨染一般，天上开始飘起了细雨，寒风凛冽。从小吃店出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市里比省里还冷，她穿的稍微有些单薄，童宇也注意到了，想在旁边的宾馆给她开个房间休息，她却不愿意，说要陪他一起守夜。

　　是的，童宇要陪江墨远守灵。

　　但是，童桐要跟他们一起，实在觉得有些奇怪，看来，江叔叔之前对她肯定很好。

　　见她坚持的样子，童宇也随她了。

　　回去的时候，江墨远守在灵前，已经九点钟了，来的人渐少，灵堂外坐着的人还很多，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童宇在他旁边的矮凳上坐下，把面前的炭盆移到童桐那边，示意她烤火，免得冻到了。

　　刚才在外面坐着的时候，已经从旁边人的口中得知，来操持江叔叔身后事的人是江墨远老家的长辈，现在他们孤儿寡母，对这些习俗根本就不了解，而且心中悲痛，哪里顾得上这些，听说江阿姨太过伤心，一直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童桐侧头看着前方挂着的江叔叔的黑白遗像，照片上的他面带笑容，眼神平和，好像在冲她微笑一般，她眼眶一热，赶忙低下头来。

　　前半夜，灵前还守着七八个年轻人，两点钟以后，只剩下他们兄妹俩，和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江墨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一直烤着火，虽然很暖和，但是特别容易犯困，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她并不想去找地方睡觉，于是跟童宇说了一声，到外面吹吹风醒一下神。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的，水泥路面都干了，冷风扑面而来，她没有觉得冷，可能是此时她的心更冷，所以感知也迟钝了。

　　大路两边的路灯昏暗，街上空无一人，她沿着房檐走到路口，晚上不安全，不敢走得太远，于是又原路返回。

　　以前她读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路过这里，对这边并不熟悉。其实，她只在这个城市待了不到一年，对它谈不上熟悉，但却是这几年，她魂牵梦绕想要到达的地方。

　　四年多了，她无数次想要回来，却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回来。如果可以，她宁愿有生之年都不回来，只要他过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