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刘心言虽然表现得很懂，但毕竟太过年轻让蓝卉宁心存疑虑。所以蓝卉宁让她先试用一个月，120块月工资，卖得好再加奖金和补贴。
别小看这一百二，要知道1988年京城职工平均工资才167块钱。虽然这几年已经逐渐废除等级工资制度，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也不会收入过百。
也就是私营老板、生意人，自觉自己跟铁饭碗有差别，会给的钱多一点。
蓝卉宁还抱歉，“你别觉得低。这毕竟刚开始嘛，咱们互相都了解不深，我也不知道你长期工作表现怎么样。咱说好了，干得好下个月再谈工资。”
作为十八岁的小年轻，再对比梦里的初期开拓以及今天劳务市场里乌泱乌泱的人群，刘心言已经挺满意了。
何况她还不是普通销售员，而是故意拔高身份说出口的“时尚顾问”，不算求浆得酒吧，至少也是重任在肩——她得给客人提供服装建议帮助成交、改善店内细节、协助店长调整新品搭配、最好再抽空给销售员们做时尚培训……
这么一想忽然压力很大。
刘心言摇头摆开复杂的情绪，开始尽职责对蓝卉宁建议，“销售员妆容是不是改改，培训一下大家别下手这么重，表情都显得假了。还有员工服可以考虑下，别学国企商场营业员似的那么死板，完全可以随时换滞销品……”
她脑海中一瞬间能闪现出好几个点子，但为了长期合作而不是被过河拆桥，暂时只点出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问题。就算是这样，蓝卉宁也听得连连点头，甚至刘心言走后还反复琢磨，叫来庆芳指示一番，恨不得马上施行。
要说蓝卉宁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丈夫家里那点儿小权利这几年变现出来也惠及到她身上，出过几趟国、去过几次港城，却也没见谁家姑娘比刘心言更懂时尚、更有说服力的。
当然，人家都照着正经出息发展了，也没谁天天关注打扮。就算爱享受的纨绔们也不计较品牌精神、追求啥啥经典啊！
究竟是怎么样的家学渊源能养出这么有偏门儿见识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蓝卉宁忽然拿出大哥大来按出一串号码，大大咧咧地说：“小雯子啊，我跟你说我招到一特有趣的员工！有空过来我店里玩玩，顺便帮我看看值不值得留下她……”
××
刘心言丝毫不知道挑剔的客人不等入职就已出现，甚至可能让她的职业生涯尚未开始就遭遇滑铁卢。她只庆幸着解决了工作这件大事，接下来就是住处了。
店里不包住，不过刘心言早在火车上就思考比对过租房的事情。这年头也没有什么中介可以帮忙，找房子得自己一家家问，或者去居委会打听，还不一定打听得出来——因为流动人口急速增加，外地人纷纷侵入老京城的大杂院，产生的治安问题屡见不鲜，让胡同里的大爷大妈警惕万分。
楼房当然也会有出租的，但租不起啊，她又没国家管着，十来块钱住半年的福利根本享受不到。
即便是大杂院，由于今年通货膨胀，房东们也变得分外疯狂，一间带点破家具的小破屋敢要十五、二十块，稍微大点干净点就敢喊二十五！
贵也得租，幸好她先定下了工作，有收入就有底气。
刘心言结合梦里的情况确定下比较熟悉的扁壶胡同，距离桃乐丝步行半小时就能到。那里已经是南城了，自古以来就是小老百姓住的片区，到处都是大杂院，相对来说会便宜点。
刘心言四处看了看，还去梦里住过的院子探头探脑一番，发现原本相处和谐的于大妈家还不需要出租房子填补家用，只能询问路边下棋的大爷，又看到居委会大妈，于是摆出最和善的笑容打听情况。
“找房子啊，多大了？家是哪儿的？读没读过书？为什么到京城来啊？有没有对象？”执勤的侯大妈一边理理红袖章一边连珠炮一样问。
“……”刘心言理解她的做法，却有点不能接受这种咄咄逼人——这是租房子啊还是查户口啊？省城的大妈可不这样啊！
“可不就调查户口么，你们这些外地人要是惹出什么麻烦跑了连找都没地儿找去，我们不得多了解一下啊？”侯大妈理直气壮声音大，旁观下棋的蒋大爷乐了，“老侯你是被前儿那帮打架占地盘儿的摊主吓着了吧？这一小姑娘能惹什么麻烦？”
侯大妈用鹰眼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刘心言回答道，“跟你说像她这种漂亮小姑娘我见多了，和胡同里边那天天开面的去涉外饭店守着的小王一样，不惹事儿也能溅起千尺波澜！”
刘心言握紧背包气道，“我怎么就惹事儿了，还千尺波澜！您这是还没发生就给我定个莫须有啊？我妈就京城人，现在舅舅一家还在配件厂，姥姥家以前也住胡同，可真没见过您这样式儿的！”
蒋大爷听得直乐，就连下棋的俩老爷子都不下了，笑眯眯地看起热闹。
“哦？”侯大妈得到点信息就像得胜一般，“知青后代？还是你妈调出去工作了？早说这里有亲戚呀。户口放哪儿了？有工作没有？”
“！！您还是在调查户口呀。我不住您家房子，具体的谁家租房我再告诉谁行吗？”要不是这一片儿熟悉又便宜，她才不会接受这种盘问。
蒋大爷嘿了一声，“小姑娘别气，你侯大妈虽然严厉了点儿，但找房子这事儿问她就算问着了。她且握着各院儿的消息呢。”
“哼。”侯大妈趾高气扬地一仰头，“跟上来吧，带你瞧瞧去。看好了可得把身份证、工作地址都给我写下来登记，电话号码也写下来。”
刘心言只好憋着气跟上去。
一路还是被打听找对象没有，在京城认识啥熟人等等，一副深挖到天荒地老的样子。刘心言也只能忍气吞声泄露一点点——没办法，这年头可不管你隐私不隐私，至少得显得自己靠谱。
好在第一家的房屋状况就比她梦里住过的于大妈家大一点，干净一点，价格也便宜了两块钱。估计因为早了一段时间。
房东谢老太太带着儿子媳妇和小孙子一起住，本来他家的三间房加上加盖的小屋住着正舒服，但是儿子厂子倒闭了么，自己做小买卖还没见着啥回头钱，只能腾出间房出租——这都是侯大妈透露的。
侯大妈说那原本是谢老太自己的屋子，里边儿床、桌子、衣箱都有，就连蜂窝煤炉子都借给她用了，到时就跟水电费似的适当给点蜂窝煤费就成。
时间紧事情多，而且也已经下午四五点了，刘心言也没再挑拣，直接给谢老太的儿子交钱定了下来。反正房租月付，不舒服了再换呗。
××
刘心言趁着天亮到杂货店买了被褥水壶脸盆等等，又跟谢老太讨了几块蜂窝煤烧烧水，吃饭暂时在外解决，就凑合着住下了。
她又去给舅舅的办公室打电话交代一声，这才跑火车站把行李箱搬回来。
伴着新生活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刘心言踏着霓虹灯光走进扁壶胡同23号院，同样刚刚下班回到大杂院的谢家媳妇向美琴却在屋里直接开骂：
“谢晓东你个窝囊废！我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说好的不动房子你去想办法搞钱，现在钱呢？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说卖烤红薯去你倒是进货摆摊儿啊！”
“还租给个年轻女的，还只收十八！你怎么不干脆点包小姐去呀……我小声点儿？我凭啥要小声？你敢做还不让我说了？隔壁胡同那家小理发店儿去够了是吧……”
“狗屁！你就是个窝囊废！就为十八块钱让儿子跟你妈挤一块儿住，儿子都多大了……”
拖着箱子的刘心言：“……”
“不用看，住两天你就习惯了。人家也不是只针对你，是针对除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她丈夫。不然为啥谢奶奶只敢收你十八呢。”院儿中间水龙头那淡定洗衣服的李玉慢声说。
刘心言更无语了，“合着十八还是便宜我了呗？”
“那是，十八不就一顿酒钱么。”李玉笑嘻嘻地抬起头来，忽然眼前一亮，“哟，妹妹，晚上跟姐们儿喝酒去啊？”
被女人调戏的刘心言翻个白眼，径直朝谢老太家门儿走，李玉又来了句，“劝你别上门吵架，不然她敢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刘心言停下脚步。
“而且这条胡同真难找着我们院儿这么便宜的房子了。”
……就算重新换估计也得扣钱，索性凑合着把时间住满。刘心言怂兮兮地扭身回了屋子。
李玉晾完衣服又晃荡到她门口继续唠嗑。由此刘心言也知道了，院里除了谢家、李家各占一边儿厢房，赵老师独占正房的三间屋，还有倒座房的吴家三兄弟几乎霸占了院子的一半儿，光加盖就盖了四间，为此天天跟谢家向美琴干架。
“还好我们跟后院儿隔开了，不然且有的热闹看呢。所以呀，你才不是她最看重的对手，人家有自己的圈子，你就悄么声乐去吧。”
刘心言闷声叹气：看来赚钱以后还是得想办法搬到楼房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