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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负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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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凤林进殿后,没行跪拜之礼,负手站在江术身侧。
江术唤她时,抬起脸,清澈瞳眸里蒙着一层水气,眼尾、脸颊都泛着好看的绯红,有些可怜。
谢凤林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他此时不是应该矢口否认么?
戚珩洲叫他到宫里来,想必已经威逼利诱了一番,他若想脱身,只要说对自己没有好感便是。此事也不会牵连到他。
但他这个反应,像是真对自己有意似的。
她还未想好怎样应对,戚珩洲已经一个茶盏摔到了江术面前,怒喝道:“江术!你好大的胆子!”
茶水溅在江术身上,弄脏了他雪白的狐裘。
谢凤林顾不得多想,一把捞起江术,检查他的手,“没烫着吧?”
江术摇头,但谢凤林已经看见他苍白的手背上被烫红了一片。
她更加自责,不管怎么说,江术是无辜的。
外面守着的庞椿听到动静,询问是否需要进来收拾。
戚珩洲让人进来,谢凤林和江术让开位置。
谢凤林看一眼竭力压抑着怒火的戚珩洲,“陛下,我送世子回去。”
戚珩洲颔首,又看了眼江术,“世子,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回去好好想想。”
江术此刻很是狼狈,面上却比刚才更平静,他朝戚珩洲一揖,低声说:“臣的想法陛下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他抬起目光,静静看着戚珩洲。
那一刹那,戚珩洲竟觉得自己比面前的江术更狼狈。
谢凤林拉拉江术,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二人转身走出殿外,留下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的戚珩洲。
外面飘起细雪,谢凤林和江术并肩而行。
“去太医院先处理一下烫伤。”谢凤林道。
江术摇头,“去云济堂吧。”
谢凤林;“天天往云济堂跑,云大哥都烦咱俩了。”她笑了下,伸手掸掉江术衣服上沾着的茶叶。
江术轻笑,宛如冰雪消融。
谢凤林反倒笑不出来了,她后悔把江术牵扯进这件事。
宫中处处都是戚珩洲的耳目,直到上了马车,谢凤林才看向江术,低声道:“对不起。”
江术问:“将军何出此言?”
“世子何必明知故问,此事本与世子无关,是我情急之下把你牵扯进来。”谢凤林叹了口气,忽又想起刚才江术的反应,“你刚才直说对我无意,陛下就不会发怒了。”
谢凤林觉得江术就是个未经世事,养尊处优的小少年,心思和眼睛一样澄澈,刚才被戚珩洲威严所慑,才慌慌张张的跟自己求救。
江术摇头,“如果我矢口否认,陛下只是暂时不好发怒,但现在满城都是关于咱们的传言,陛下知道后,仍会迁怒于我。”
“但他至少不敢直接和你发脾气。”谢凤林凝眉,戚珩洲一向很能忍耐,刚才的确是失态了。
“刚才陛下并不完全是跟我发脾气。”江术不急不缓道。
谢凤林:“自然,也是在和我发脾气。”
江术摇头,“陛下是在和他自己发脾气。”
谢凤林不解。
江术笑,“因为他拿咱俩没有办法。”
谢凤林:“他若想让咱俩死,有一万种办法。”
“但他不想,也不敢。”江术摸着手背上被烫伤的一片,似是在感叹,“陛下初登大宝,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对他充满了期待。”
谢凤林微怔,面前的江术和刚才在太极殿内惊慌无助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江术看向谢凤林,清澈眸光似能洞察一切,“陛下要做明君,所以有很多身不由己。莫说陛下对将军有情,就算他真的想杀将军,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他顿了顿,“我听说,禁军侍卫换了人,其中有百名乃镇北军精锐。”
谢凤林点头,她开始探究地打量江术。
江术低头看看衣襟,“陛下一定恨死我了,不管我是否对将军有意,他都恨不得杀了我,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谢凤林明白,事到如今,一旦江术有个三长两短,百官便会怀疑到戚珩洲身上。
就算百官什么都不敢说,心里也会觉得这样的君王心胸狭隘,感情用事。
谢凤林沉默片刻,“还有程阁老推波助澜,陛下若是一意孤行,程党第一个不满。”
江术点头。
谢凤林松口气,正想跟江术商量接下来的打算,马车突然停下。
车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参见梁王。”
“起来吧,谢凤林在车里么?”
谢凤林眉头一皱,掀开车帘,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站在马车旁。
“七王爷!”
先帝有十几个兄弟姊妹,前些年陆陆续续走了大半,现在只剩下两个王爷,两个公主,其中三人都已经年过半百,在封地安度晚年,唯独最小的戚宁山一直没回封地,就在汴梁别宫住着。
谢凤林在洛阳时,戚宁山就经常回洛阳来找先帝,听祝太后说,戚宁山当年为救先帝,摔断了一条腿,先帝对这个弟弟心中有愧,对他一直很好。
戚宁山一手拄着拐杖,淡淡看一眼谢凤林,“眉眼越来越像你爹。”说完,探身打量车内,见谢凤林对面坐着江术,笑了一声,“这就是你那心上人?”
谢凤林还没答,江术先要下马车行礼。
戚宁山摆手,“不必,”他看到江术衣服上的水迹,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
谢凤林叹了口气,往皇宫方向看了眼。
戚宁山立刻会意,“珩洲这孩子真是的,待本王劝劝他,给你俩赐婚。”
“哎,”谢凤林皱眉,“别真赐婚啊。”
戚宁山瞥她:“不赐婚,你就得进宫,还有第三条路么?”
谢凤林愣住,戚宁山摆摆手,“等我的好消息。”说完拄着拐杖走向自己的马车。
谢凤林放下车帘。
马车继续前行。
“昨晚是皇后让陛下赐婚,陛下并未答应,今天陛下说赐婚时,只有咱们三个在场。他完全可以当这事儿不存在。”谢凤林道。
江术点头,“陛下自然可以当作从未说过这话,但你我不行。”
谢凤林皱眉:“难道咱俩还要求着陛下赐婚?”
她从未想过真的和江术成婚,江术和自己只有几面之缘,一定也不乐意。
“正如七王爷所说,将军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江术道:“若将军放下心结,大可以入宫为妃,侍奉陛下,”
谢凤林摇头,“不行,我现在见着他就心口疼。”
和戚珩洲一样,她拿戚珩洲也一点办法没有,若他是寻常男子,她至少可以揍他一顿出出气,但他是皇上,她有天大的怨气都得忍着。
江术轻笑。
谢凤林默默思忖,她如果不入宫,也不嫁人,戚珩洲定然还会纠缠她,还得偷偷摸摸的,名不正言不顺,让人知道了她更得身败名裂。
所以,要想摆脱戚珩洲的纠缠,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嫁人。
谢凤林沉默不言,江术便静静坐着。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云济堂门口,云秩见到他俩,忍不住开了句玩笑,“世子难得走着进来。”
江术:“……”
谢凤林也忍不住笑。
好在烫伤并不严重,云秩给他包了一点外敷的药。
“走吧,送你回侯府换衣服。”谢凤林说。
“不用送了。”江术道;“我慢慢走回去。”
“我还有话与你说。”谢凤林拿上药包,江术只得跟上。
“我们再想想办法,就算我要嫁人,也不是非要嫁你。”谢凤林道:“你这么俊,洛阳城中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
江术摇头苦笑,“没有姑娘愿意做寡妇。”
谢凤林:“……”云禾说过,江术这病随着年岁增长会越来越重,指不定哪天晕倒就救不回来了。
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这样的病秧子。
江术望着谢凤林,“若将军有更适合的人选,那当然再好不过。只是……”
不可能再找别人,别说一时半会找不到,就算能找到,也不好交代,世人说她朝三暮四倒还罢了,江术也跟着成了笑话。
把他牵扯进来,就得对人家负责。
谢凤林道:“那就委屈世子了。”
江术弯起眼睛:“该说这话的是我才对。”
二人目光刚一接触,又不约而同避开。谢凤林忽觉车内有些闷,拉开车帘透了口气。
寒风卷着雪花吹进车厢,江术偏头轻咳,谢凤林忙把车帘放下。
“对了,一会儿若我母亲问起为何被烫了,将军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江术道。
谢凤林点头,可事实是戚珩洲连一盏茶都没给他。
她想道歉,又觉得这时候再说这些也没意义。
江术见她心事重重的蹙眉,温声开口,介绍自己家里的情况,“我家里的长辈都很好相处,父亲虽然严苛,却也都是为了我好。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在国子监读书,妹妹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很是可爱。他们若是知道自己要有嫂嫂了,一定很高兴。”
谢凤林似笑非笑:“……世子适应的未免太快了一些。”
江术耳根微红,他只是想转移谢凤林的注意力,让她莫要为婚后生活忧心,他抿唇打量谢凤林,她果然不是寻常女子,打趣完他,还摸了摸腰间,“出门没带多少银子,一会儿见了你妹妹,拿不出见面礼怎么办?要不世子先给我借点……”
江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