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0 章 若为浮生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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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入梦，错乱的记忆反复在梦中出现。
抬了眼看向窗外，晓风残月伴着急骤的大雨，天还是将亮未亮。挽顷起身倒了杯茶，润了润干涩的唇。也不准备再躺回床上，索性就趴在窗台。夏日以阵雨居多，来的快去的也快。雨水冲刷了天气的干燥，仿佛空气似乎也清透起来。
无心留意园子里的花草，挽顷的思绪一直处于游离的状态。心底浮了一层莫名的无力，刚才梦中犹如真实到入骨的感受，若不是如今平淡的坐在窗前，她会毫不怀疑的认定那是真的发生过了。
坐了良久，外面的天色还没有转亮的征兆，拂了拂额前微乱的发，借着雨后薄弱的月光出了寝居。
没有在园子里停留，挽顷径直踏着淌水的青石小路，闲闲慢慢的走出锦思宫。静谧的四周流动着雨后黎晨的清新空气，没有了刚起床时的慵懒游离，思量着的事情也渐渐清晰起来。以容墨掌握的情况，并不算被动。显然昨日他是故意让自己知道的，若是单单拿自己威胁爹，不让自己知道对他更有利，又何必横生枝节多了弄巧成拙的可能。所以这一次他的目的是针对自己的，她于他还有利用价值。
漫无目的又附了其它的心思，挽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华生殿，虽然大气华丽，却还是掩不住荒废的寂静。在了解之内，她是知道这华生殿历来是太子的寝居。
突然，一阵琴音响起。泠泠如水般券券而来，随而有些清寂凄然，乍然又如裂帛的有力，一曲下来附了许多复杂的感情。
琴声是从华生殿传出来的，而她知道弹琴的绝非是寝居的主人。关于容若有很多传闻，体弱而性情狞厉，喜怒不显，更有莫琴闻绝天下……
一曲平尽，转而又生一曲。却是与之前的相同重复一遍而已，挽顷似来了兴致率性的在华生殿门前的石阶上坐下，静静听着。她从来不曾碰过乐器，尤其是琴。习惯了淡泊，那样容易透露心思的事物她很难适应。
殿内的人始终是重复着相同的琴曲，蕴在其中的感情也越来越绵长。挽顷也是一遍遍听着，没有分毫的不耐。
蓦地，清泠的琴声戛然而止。挽顷回身看了看未紧闭的大门，良久才站起身。推开厚重泛着红色漆光的门，慢慢走进去。空旷的殿内，两边红漆描绘的柱子上缀着金色的图腾。莫云洛坐在中央，前面搁着一柄黑漆的古琴，一身白色素衫衣在华丽宫殿的衬托下尤其出尘飘渺，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一根断了的琴弦，恰一低头时，一滴泪落在手背上。
这样的场景，挽顷看的真切却又似不真实的幻境。许是性子相近，对于莫云洛，在她看来多少是有些特殊的。
在门上敲了两下，不重，却足以让莫云洛听见。待莫云洛抬起头来，已是往常般如清云流觞的淡然，挽顷才慢慢移步进去。
进了殿内挽顷才后觉冲动了，敛下眸子视线落在琴上，几乎透明的弦染了血迹，伏在琴上的指尖划开的伤口怵目。
放下断弦，莫云洛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丝毫不顾及伤处轻轻拨弄着弦，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良久，他开了口，低低轻笑了一声：“呵呵，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挽顷微愣，凝起凤眸，向内再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盯着莫云洛，微薄的曦光穿过镂空花窗，低低地落在他略带苍白的脸，圈投出一片斑驳的光影，面上虽是平日温浅的笑，却全然没有温度。
“病还未痊愈，需要好好休息才是，不该这么早起的。”最后一丝余音在空中停滞。染了殷红的指尖停在断弦的空处，莫云洛迎上她的眸子，虽是温清却掩不住深处浮藏着的一抹伤怀。
“以我现在的处境，是不可能了。”挽顷低低叹息，心底牵起一抹郁结无奈。
移了手指抚上琴柄，似无意问着：“皇上与温国公，兴天下与乱天下，孰轻孰重……”
挽顷恍了一下神，她不是匡扶济世的圣人，若是以天下相比，她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天下不及。”
莫云洛伏在琴上的手一僵，被琴弦划破的指尖似灼了双眸。再撑不下去，缓缓阖上眼：“天下不及，天下不及……我却为天下放弃了你。”
仿佛九霄而来的飘渺无迹可寻，听入耳中，落进心底，有种入骨的落寞，怠倦苍凉。挽顷蹙了蹙眉，低头看着修长的琴骨上刻的字，“若为浮生歇，无由到白云……”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伴着一声惊响，又一根弦断，一滴绯红的血附着断弦落地。睁开微颤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挽顷，散乱无神的目光，却又似乎看着很遥远的地方。良久，褪了血色的唇微微上翘，脸上竟慢慢勾起一个风华尽显的笑容，似瞬间燃起的微亮火光，却在下一刻缓缓凝成一抹苦涩：“浮生未歇，可笑已是人事全非。”
浅叹悠悠弥留在半空中，颤动她的淡然，久绕不去。挽顷微微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出声。低垂的眸子光华流转，竟有些不知所措的狼狈。莫云洛毫不掩饰的感情看在她眼中，竟似真实的看见了自己一般。爱生忧、欲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她一向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不知若牵扯了，会是这般刻骨。如他似谪仙的人也不能避免。
“呵呵，是我亲手杀了他的。”染血的手一遍一遍摩挲着琴骨上的字，莫云洛低低的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记忆一点点回拢，手中的剑不偏不倚刺进他心脏的那一刻，深入骨髓的窒息依旧真实。
“他是这华生殿的主人，容若？”心底的答案已经明了，挽顷还是有些不置信。世人景仰的神医爱上的竟是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20 章 若为浮生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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