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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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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因为小生命的造访充实起来,徐蕙精心挑了个乳母送来,拂冬在屋里忙着给孩儿缝小肚兜,天冬亲自带仆人到铺子里搜罗好玩的小玩意儿。
杨舒窈心胜,笨拙学着拂冬的手法,只为能给简简亲手缝个小褥子,说什么也不让赵云苓帮忙。
入夜,赵云苓哄着简简看烛光下的人,柔声劝说:“明日天亮了再说吧,夜里伤眼。”
“就快好了,还有几针。”杨舒窈埋头专注手上动作,略微分些神给她。
赵云苓怕她伤到手并未再搭话,转而看向怀里睡去的孩子。
许是有了乳母喂养,气色瞧着比刚抱来那阵胖了些,模样越显粉嫩,让人看了欣喜。
最后一针落下,杨舒窈扬声:“缝好了!赵云苓我缝好了!”
她展开小褥子扭头看去,顿时茫然问:“简简呢。”
“自然是睡了。”赵云苓上前细看,针脚生疏,称得上是勉勉强强。
杨舒窈见她看的认真,满心期许道:“你觉得如何?简简瞧了可喜欢?”
将她眼底神色看清,赵云苓不愿让她失落,含笑说:“你有心,简简定会欢喜。”
有了她的话,杨舒窈越看这小褥子越高兴,粲然笑颜如夏日绽放的花,令人留恋。
待她收拾妥当躺上床才想起正事开口:“明日便是太子大婚,孙六姑娘可还好?”
“听孙二哥说还好,气色也好了些。”赵云苓双手搭在被面上回应。
杨舒窈还是不明白孙秋虞此举为何,也不便多过问。她看向赵云苓,咬唇试探:“赵云苓,你做男子这么久,就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念想吗?”
双眼瞬时睁开,赵云苓偏头迎上这人眸子,片刻又正回头再次阖上眼否认:“不曾,睡吧。”
不知怎的,杨舒窈心头突然空落落的。她没再言语,垂眸瞥见赵云苓手腕上的红绳,又觉着满登登的。
“好。”
月初,太子大婚。官家设宴,文武百官共睹这一场面浩大的新鲜景。
宴会上仪仗乐队奏乐,八匹骏马引两辆装饰奢华大气的厌翟车由远及近而来。
齐家本是武将世家,齐老将军当初为建朝立下汗马功劳,战功赫赫。也正是有他与其子常年驻守境外,这才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若说起底下子嗣谁最像他,恐怕只有齐二姑娘了。
巾帼不让须眉,虽是姑娘家,却习得一身好武艺。
太子纳妃,齐家本无意交二姑娘画像,奈何她偏偏说要上交。不仅如此,更是大胆与太子谈条件。
不知是不是掐中他所求,太子居然同意她所言,准她做太子元妃。
官家得知此事甚是为难,他本意欲与孙家结亲,不料节外生枝。左右一文一武都是朝廷重臣,冷落哪个都是得罪。
然而孙秋虞竟主动与官家言明自己甘愿做侧妃,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坐在两侧亲眼见证太子携两位新娘子入殿。
凤冠霞帔在身,将二位太子妃衬得各有千秋。
一个宛如秋水芙蓉,袅袅娉娉。一个好似飞燕游龙,英姿飒爽。
直到此刻,赵云苓恍然大悟,拧眉紧盯孙秋虞款款离去的背影。
孙景同察觉出异样,悄悄在桌下轻拍她。赵云苓收回目光,垂首再听不进去其他。
君臣尽欢,酒筵散去。月光照在街上亮堂堂的,却令人心寒。
车轱辘声由远及近传来,杨舒窈不禁往前快走几步。马车停下,孙景同从里面出来,随后扶出酩酊大醉的人。
杨舒窈登时忧心,上前扶住赵云苓手臂问:“她怎的吃这么多酒?”
“我不知详情,虞儿走后她便如此了。只管闷头吃酒,旁的全然不顾。”孙景同也是丈二和尚,留下几句叮嘱便告辞。
天冬背起自家大人去屋里安置妥当,拂冬打来热水后带着他走出去。
路上天冬满是不解嘀咕着:“大人从未让自己醉过,怎会突然如此。”
“兴许有心事吧,姑娘会问清的。”
房内,杨舒窈俯身用热水打湿帕子给赵云苓擦脸。
昨日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孙六姑娘与她说什么了?
正想着,杨舒窈就见床上的人睁开眼,俯身忙问她:“赵云苓,你这是怎么了?”
“舒窈?”赵云苓似是还在晃神,她撑着床坐起,半晌后唇边一抹苦笑。
这反应急坏了杨舒窈,她握紧帕子又说:“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的思量……原是如此吗。”赵云苓抬头看去,笑意不减,却揪得杨舒窈心疼。
她小心翼翼走每步路,就是为了到头来不连累任何人,不想最后害的孙秋虞搭进去一生。
若是太子纳两妃,正侧位置皆有主,就算她赵云苓“失而复得”,官家与太子也会顾及到父亲,说不出其他。
但孙秋虞糊涂,想她“流落在外”八年多,即便回来,官家又怎会要这样的女子入皇室。
方才席间她猛地记起昨晚杨舒窈的话,心中骇然。
这傻姑娘,究竟是何时生出这份心思的。
倏忽间,她被一双手轻柔拥住。仿佛有了依靠,赵云苓长臂揽在杨舒窈腰间,将头深埋。
杨舒窈小手一下下抚过轻颤的肩,虽说她不知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但如今看来,赵云苓大抵是明白了孙秋虞的心思。
那她如此伤心,又是为了哪般。
太子府寝宫中,孙秋虞褪去一身繁重立于窗前,手中热茶与那夜无异,月亮映进水面,最后一饮而尽。
脚步声传来,她扭头望去,齐二姑娘一袭红衣进来,口中嫌弃道:“这殿下忒不管用,酒量还不如我家随从。喝醉了酒也不安生,嘴里念叨着赵四姑娘,脸皮子倒是挺厚。”
孙秋虞浅笑走去为她斟茶,“二姑娘如今已是太子妃,再这么说,恐会落人口舌。”
“那我就看谁嘴碎,拔了他舌头便是!”齐二姑娘大口喝下茶水看她,“你只管放心,当初答应过的,我绝对言而有信。”
“那妾身先谢过太子妃。”
“可别这么叫!”齐二姑娘摆手,“无人时,你我互唤对方名字就好。在军营里,我们可没那么多麻烦规矩。”
念在这人帮了自己,孙秋虞莞尔应下:“是,我知道了。”
日月如流,一晃暖阳高照,何处花草繁茂,气候宜人。
今日学究准假,赵川瑞惦记着与嫂嫂的约,一大早就来府上探望。
杨舒窈见他来,暂且将孩子交与拂冬。“七哥怎的有空来了?”
“自然是想带嫂嫂去打马球了!前阵子我就与几家郎君约好了,他们一听有嫂嫂,都说要来呢!”
现在开封府都传开了,说赵家出来个仗义娘子,连着他在书塾都觉着神气。
赵川瑞瞧着粉妆玉琢的小孩儿问道:“这便是从歹人手中救下的孩子?”
“是啊,漂亮吧。”杨舒窈尾音上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生。
“当真漂亮。”赵川瑞细细端量片刻说,“嫂嫂,你若是跟我哥哥也有了孩子,肯定更好看!”
少年郎的夸赞落入她耳中变了味儿,杨舒窈抿嘴轻巧转开话:“今日何时打马球?”
“瞧我,都忘了正事。”果不其然,赵川瑞思绪飞转重新坐下,“在未时,我寻思着先带嫂嫂去熟悉下,就匆忙来了。”
许久未曾出去玩过了,杨舒窈当下兴致盎然,又顾及到孩子,一时犯了难。
拂冬心知自家姑娘憋不住,体贴道:“姑娘想去便去吧,这还有我们呢,让天冬跟您去,也好有个照应。”
"那我学会了就回来!"到底性子还未磨平,杨舒窈笑着起身同孩子悄声叮嘱,“简简,娘亲出去会儿,你要乖。”
年幼的孩子像是知晓她的意思,冲她咯咯一笑。
一道上赵川瑞跟嫂嫂讲打马球的规矩,杨舒窈只在话本上见识过马球,头次摸着打球的物事,满心激动。
她动作灵活,头脑转得快,三两个来回就记住要领。
回去路上杨舒窈留他在府上用饭,赵川瑞欣然同意。
赵云苓处理完公事回到内宅,刚到院里便听到笑声。
自孙秋虞成婚后她就一直有个疙瘩拧在心里,整日笑容也称得上是勉为其难。杨舒窈不拆穿,她也不曾发觉。
现下如银铃般脆响悦耳的笑竟纾解她几分郁结,让她畅快些许。
“哎哟!”倏忽间男声入耳,赵云苓恍然回神就看弟弟朝她跑来。
“哥哥,你想什么呢,嫂嫂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你哥哥许是最近累了才会如此。”杨舒窈出言开解,随即招手,“快进来吧,都等着你呢。”
三人落座,赵云苓开口:“你今日不用学习?”
“学究准假,我惦记着冬天跟嫂嫂说的马球,所以就过来了。”赵川瑞如实应答。
赵云苓了然,杨舒窈偷瞟她几眼,有意挑她心思:“你要是不忙,去瞧我打马球如何?我可是头次打呢。”
“你们可是在横街那边打?”赵云苓接话。
二人点头,她浅笑:“好,我若不忙就去。”
似是她的话让杨舒窈觉着安心,立时弯眸夹了块鱼肉给她:“说好的,不准食言。”
赵川瑞撇嘴打趣:“这娶了媳妇确实好,都有人给夹菜。”
知他在闹,赵云苓无奈轻笑夹菜给他:“哥给你夹菜可好?还是说你也要嫂嫂夹。”
“罢了罢了,嫂嫂的我可消受不起,哥哥的我还是能享的。”
杨舒窈见面前人笑容几分真切,不由松口气。
这人,近日里将自己捆得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