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5 恍梦之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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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席慕容
当春天再来的时候
遗忘了的野百合花
仍然会在同一个山谷里生长
在羊齿的浓荫处
仍然会有昔日的馨香
可是＼没有人
没有人会记得我们
和我们曾有过的欢乐与悲伤
而时光越去越远＼终于
只剩下几首佚名的诗＼和
一抹
淡淡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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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顾影睡得很沉。
平稳的车速，和熙的晨风，自然而然地催眠了那些在整晚的辗转反侧中活跃太久的困倦因子。
迷迷糊糊中，做起了混乱又浮虚的梦，但梦里的每一幅画面都清晰可辨——
灰蓝灰蓝的天空，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火红的木棉花沿途开了一路，丝丝白絮偶尔随风飘落，悠悠坠上肩头，却在伸手的一刻，瞬间消散如烟。
茫茫前路，没有分叉路口，木棉整齐的行列如两条平行的直线，无休止地延伸着，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前走，只是双脚停不下来。
身后有疾速的脚步声靠近，她听到有人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影……”
转身，只见一个轮廓模糊的背影独立风中，垂于腰际的黑色长发丝丝飘散飞扬，那一刻静止的画面，恬静而唯美。
——“影，还记得我吗？”
——“谁？”
没有回答。
——“谁？”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涩涩的，稍带着些许颤抖，可她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然后，在一个短暂的眨眼之间，轮廓渐渐模糊的背影瞬间消隐了身形。
她使劲地睁着眼，来路早已还原成空荡荡的最初……
双脚又开始无意识地迈开了向前的步伐，尽管她依旧不知道，这条路到底将通往何方……
皑皑雾气渐渐缠绕上了猩红的花蕊，攀附着恣意凌展的枝桠，再慢慢覆遍灰蓝色的天空和笔直的路途，最后，只剩下木棉树干上大大的粗刺狰狞地袒露在浓雾之外，如一地围裹出两条深灰色的平行线……
——“星若……”
身后又有人喊她的名字，伴着沉缓的脚步声。
回头，是模糊但似曾相识的一张脸。
看不出表情，但直觉告诉她，对面的人在微笑……
——“星若，我有宝宝了，你说该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字呢？”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还来不及开口，眼前的人却又突然消失了踪迹……
紧接着，所有的画面背景突然全都摇晃了起来，浓雾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彻底吹散了，木棉红艳的花瓣剧烈地摇摆抖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挣开枝头砸地而落……
——“星若……”
——“星若！……”
——“星若！…………”
越来越高的音量，震得耳膜发痛……
“嘟——————”长而响亮的一声，突兀地盖过那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呼唤，直摄入魂，她心下一惊，身体本能地弹了起来。
“咚——”头顶隐隐有阵痛感传来，倏然睁眼，日野那张带着惊愕的脸在眼前放大了好几倍。
“星若，你没事吧？”日野很是紧张地问。
顾影抬手摸了摸脑袋，方醒悟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于是忙扯了个淡淡的笑，摇了摇头，说：“没事。怎么了？”
“喂，快把车开走！”半开的车窗里传来了一不甚友善的怒吼音，接着又是几声响亮的“嘟——嘟——”的喇叭声。
“小姐，赶快下车吧。”前排的司机回过头来，脸色不大好看地催促道。
日野闻言赶紧打开车门，一边往外爬一边回头问道：“星若，我们先下车了，你真的没事吗？你的头……”
“没事，没事。”顾影完全不在意地笑着，对车门外站成一排的两人挥了挥手，“拜拜。”
车子“嗖”地一下开走了，身后的喇叭噪声也终于清静了下来。
望入车头的后视镜中，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圆滑的平面上一点一点慢慢地变小，日野那一脸的不放心也被模糊成了毫无真实感的静止影像，远远地定格在玻璃镜面上。
顾影轻轻地晃了晃脑袋，短暂的休息并没有给之前隐约的头痛带来多少减缓的效果，或许是因为醒来后撞到车顶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对白，才让思绪变得更加混乱？
靠上座椅后背歪头看向窗外，阳光依旧和熙，此时的她却再无睡意……
※ ※ ※
在家门前下了出租车，月森早已提着蓝色的小提琴包等在门口。去往车站的路上，两人几乎没有太多的交流，短短的几句问答，不外乎都是有关柚木今天的离途一事，诸如柚木终于公布了自己留学的学校名词、火原与日野最后的出现等等。
上了JR京叶线后，顾影的睡意又上来了，靠着座椅打起了盹来，不过这次倒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大概是因为只是短短十来分钟的浅眠的关系。到站前，月森轻轻地摇醒了她。
出了车站，抬头便是具有地标式意义的巨型摩天轮观览车。圆形的骨架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淡淡的金色柔光，如恬静的温婉少女，静静地矗立在临海公园郁树重重的绿意中央，衬映得背后那一片湛蓝的天幕越发澄净清明。
一路之隔是娴静的海湾，幽蓝沉沉的海水，不见波澜壮阔的汹涌，不闻惊涛拍岸的澎湃，有的只是与这一方祥和安静的土地相衬益彰的稳氲。
远方，云霞雾霭轻绕处，隐约能望见富士山模糊的山顶轮廓。
顾影拿出手机，对照了下梅姨之前发给她的地理方位提示信息，很快便确认了到达目的地的路径。
沿着临海一町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后，便到了信息中所提到的海川路口，他们依提示向右拐入了仙川大街，直走五百米后再往右拐上湾岸街道，这才终于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位于海岸桥旁的西冈疗养院。
据骆梅所称，这是她的朋友西冈介代所开设的私家疗养院，规模不大，但却是属于豪华型的。
顾影当时对于这句说辞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只是亲眼见到实物后才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这精辟简单的总结。
由于在穿越前的世界里，大学时她曾在舍友的鼓动下，去了市里的疗养院当过几回义工，脑海中对于疗养院的影像回忆自然是有的，所以，在简单地目测过眼前所见的这座建筑物后，顾影完全无法将它和疗养院三个字联想到一起。如果忽略门前“西冈疗养院”这五字招牌，将它单纯地当成有钱人的豪华别墅来看一点都不夸张。
在门口的接待室登记后，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进了大门，还一边热情地介绍起了疗养院的建筑风格和结构来。
门后是名为湾畔苑的庭院，面积约一万平方米，池泉回游式庭园，园内有两个池塘和三座庭园，清澈的溪水围绕，绿树繁枝叶茂，溪流隔开的青草方地绿意盎然，淡淡的花香混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宛若春意正盛。
疗养院的主建筑群坐落于后山坡顶之上，据说已有百余年的历史，深棕色的山字墙屋顶重掩在层峦叠嶂的林海之中，别有一番肃美却又不失谐和温逸的雅致。
上山的路是由踏脚石铺就的石径，与绿意正浓的庭园不同，石径两旁栽种的是正值最佳观赏时节的枫树。红叶纷飞，簇簇脂凝，终于让人切身地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
工作人员应景地介绍着各种枫树的种类和特性，顾影听了一会后便失去了兴趣，独自打量起了径道旁排列整齐的石灯笼来。
它们的棱角大多都已被经年的雨水冲刷圆滑，靠近路面的基部盘缠着斑斑青苔，不少还有蜗牛爬过后留下的蜿蜒、断续的印痕。
不知为何，心底竟无来由地蔓延出了一丝时过境迁的淡淡沧桑感。
她不自觉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第一次走入本家大门的那个夜晚——
陌生的和式大院，安静的无人石径，只有透着微弱光芒的石灯笼，引着她还不够坚定的步伐，走向前方那一室未知……
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避免地沦入消亡的命运，而岁月曾经烙印在它们身上的痕迹所沉淀下来的依附情愫终究也会被彻底遗忘。
多年以后，当旧日的石灯笼湮没在历史的回忆之时，或许那时的她早已忘了，当年的自己曾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过那两条完全不同的石径；而那些化为尘烟的静默石像，更是不可能记起，曾经有过名叫顾影的女生路过身旁……
许多的过往，总是轻易地被人遗忘，而人，是否也会相应地被过往所遗忘？
※ ※ ※
结束了十来分钟的石径之途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位于坡顶的主宅。
宽敞的长廊下有踱着缓慢碎步的老人往来其中，神情闲定。每个老人身旁都跟着一个穿着素净和服的女子，在他们身边经过时，她们会停下来微微鞠躬，脸上带着温婉的微笑。
领路的工作人员说，她们是配定给每个老人的私家看护。
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主宅后院独立的院落，一站在门口的女子远远地看见他们后便迎了上来，“你们好，我是西冈老先生的看护，岸间明芳，请多指教。”
顾影和月森也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完成了领路任务的工作人员沿来路下了山，岸间小姐随后带着他们进了身后那一座挂着“西冈”二字门牌的别致小庭院。
穿过碎石铺砌的小石径，绕过几株高大的樱花树后便是宅邸的正门，门口游廊前正坐着一位安静的老人。
虽然之前并没有从梅姨那里得到相关人物的影像确认图片，但那一头浅蓝色的短发、钢管铮亮的轮椅、老先生脸上那平和闲定的微笑，几乎让顾影不带任何怀疑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西冈平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05 恍梦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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