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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走遍天下无敌手 ...

  •   次日一早,几人刚用过早饭,刚到刘家大宅门口,身后却有一队官兵车马匆匆赶来。
      轿落,一位官员匆匆走出来,此人身着青色七品县令官服,头戴乌纱帽,腰佩玉带,大腹便便,边走边高喊:“蒋大人留步!”
      蒋铭最先认出了他,惊奇道:“西琼县令,吴拥?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待反应,那吴县令已经走上前来,亲切的握住了蒋铭的手,“好久不见啊,老蒋。”
      “……”虽然,确实,蒋铭和吴拥考秀才时曾共同拜师于乡里老先生,但吴拥好吃懒做,经常坐在书堂最后一排,蒋铭则是个勤奋刻苦的学生,两人几乎没搭过话,怎么张口就叫老蒋了?
      “吴县令消息倒是灵通啊。”蒋铭淡淡道。
      “欸,您大驾光临,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悄无声息的便来了,倒显得我招待不周了。幸好底下人碰巧瞧见你来了这里,告诉了我,我还傻愣着啥都不知道呢。”吴拥拉着蒋铭就往马车上走,“还没来得及恭喜蒋大人洗脱嫌疑,出了大牢。这位是……”他看向一旁的楚玉离,瞧着此人衣着气度不凡,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也都身形硕长,目光炯炯,一看便是武功高强的。
      “这是我的小友,京里来的,我能洗脱嫌疑,多亏了他。”蒋铭道。
      “啊!原来是京里来的,那便是贵客了。小方,快去县衙里备一桌酒席,今儿我要好好为蒋大人和小公子接风洗尘。”吴拥吩咐一旁差役。
      “不必,我来此是有些私事,不麻烦吴县令了。”蒋铭摆手道。
      “有什么事,您跟我说一声,我差人去办就是了,哪里劳烦您亲自来呢?”
      “不必多言,我现在就要进这宅子。”
      “您究竟是有什么事?”
      蒋铭随口道:“我怀疑十年前的赈灾款,此刻就藏在刘家大院里!”
      吴拥身边一名差役道:“十年前的案子,哪里轮到您来操心?更何况,这里是西琼县,您一个开元县令怕是没权使派我们吧?”
      蒋铭面沉如铁,“《大夏律法》有载,凡跨县办案,各个县衙需配合原县衙搜查走访,若从中阻拦,可视为有包庇罪犯之嫌。”
      “这……”差役哑口无言,向吴拥投去询问的目光。
      吴拥笼着袖子,悠悠道:“既然是跨县查案,我西琼县自然也是全力配合的。只是这刘家去年在京中试图行刺世子,被判了个满门抄斩,刘家大院也被贴上了官府的封条,这我可不敢随意揭掉。”
      “我来揭。”蒋铭道。
      “私自揭朝廷封条,这可是死罪!”
      “《大夏律法》有载,案情紧急,官府可在众人在场的情况下,斟酌而行,便宜行事。”蒋铭道,“诸位都在场,我揭封条只是为了调查证据,何罪之有?”
      “这……”吴拥也没话说了。
      差役又道:“若是揭了封条,没找到证据,你可知道后果!”
      “若是没找到,便没找到,有何后果?”蒋铭满脸严肃道:“《大夏律法》有载,断案需谨慎小心,不遗不漏。哪一条写了,查案没找到证据,便要付出代价?”
      “……”
      楚玉离在一旁看戏,觉得这《大夏律法》倒是个好东西,背的滚瓜烂熟了,走遍天下都不怕。
      “呃,这个,关于此事,咱们先慢慢商量……”吴拥咽了口唾沫,含含糊糊道。
      “开门!”蒋铭突然吼了一声:“《大夏律法》有载,你若再遮遮掩掩,我有理由怀疑你阻拦办案,心怀不轨!”
      几个差役被这一嗓子震的一激灵,齐齐看向吴拥。
      “开开开……”吴拥烦躁的挥挥手,心道:蒋铭这个黑脸包公,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个臭脾气,真烦人。
      封条被揭下,沉重的漆门被打开,众人齐齐踏入这尘封多年的刘家大宅院。
      吴拥寸步不离的跟在蒋铭身后,西琼县衙的一堆差役也准备一窝蜂的跟进来。
      “闲杂人等别进来。”蒋铭黑着脸道。
      吴拥打了个眼色,示意底下人去外面候着。
      差役经过的时候,他遮着嘴型,对那差役悄声道:“去通知张七哥,让他多带些人来,把宅子的四个门都堵死。——他们若真敢查出什么,我定不让他们活着离开此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阴翳,全然没了刚才笑脸相迎的和善走进大门,院内的布置便一览无余。
      十几年间,刘家在西琼县混的风生水起,这刘家大院也盖的十分气派。五进四合院,前堂后寝,布局繁复而规整,绣楼、厨房、佣房、书舍、连廊、鱼池应有尽有,斗拱、额枋、雀替上都各有装饰,精密繁琐的石雕、木雕、砖雕亦随处可见。院外青砖高墙紧围,四门择地而设。
      “这宅子倒是气派。”一旁,季晓晖由衷叹道。
      看着这宅内布置,楚玉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府。外观、布局确实十分相似,但和沈府百年书香世家相比,这里毕竟底蕴薄弱,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能看出来,刘家曾经也确实辉煌过。但想到那曾经显贵一方的刘员外最后落得了个把自己儿孙做成骷髅架子,在京城靠傀儡戏谋生报仇的下场,倒让人嗟叹世事果真难料。
      “分头找吧。”楚玉离当先开了口,“宋元良和陈泉去东厢房,黄文隆和付庆去西厢房,蒋铭和季晓晖去前堂,我去后院。”
      “也好。”蒋铭点头,又嘱咐大家:“宅子阔大,咱们人少,一定要仔仔细细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漏掉。一个时辰后大家在院中集合。”
      吴拥眼珠子转了转,抱拳道:“那屋子里久无人住,想必满是灰尘,恕在下有肺病吸不得粉尘,就不进屋协助查找了,我便随这位小公子一同呆在后院吧。”
      蒋铭心中疑惑:楚玉离独自去了后院,是无心之举,还是他有意为之?而那吴拥又为何非要与楚玉离同去后院?
      他却也没有多说,只道:“吴大人请便。”
      后院久无人修葺,荒芜不堪,好在布置倒还算齐整。楚玉离站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朝四周扫了一眼。
      院周围种着一圈粗壮的槐树,枝桠杂乱,有几棵树的枝桠甚至长出了院外。院中央乃是一莲花池,池中淤泥脏乱,淤泥水上飘了一层飘落的槐树黄叶,池中莲叶亦皆已衰败,池中央是个六孔石桥,池边建了个小亭台,亭台旁有一假山,上面亦是杂草丛生。
      楚玉离目光从那莲花池上掠过。
      有些不对劲儿。
      修建湖塘,要求此处的土层要深厚,下通地气,以保证淤泥透气不腐败。这刘家宅院乃是去年就下令封死,久无人打理,就算偶尔有降水,泥水却也不易积聚不散,按理这池塘早该干涸。但如今看来,这池子的水非并没有干涸的迹象。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池塘底下并非土层,而是被一层石板或铁板隔开了,以至于水分难以渗漏至地下。
      再者,这池塘上腐叶积满,加之死水不流通,按理应该有腐败发臭之气味,可如今在院子里,却并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
      楚玉离目光离开那池塘,落在了别处。
      “一个池子,一个亭子,一座假山。”楚玉离在院内踱着步子,抓着脑袋苦思冥想,“这院子里也就这些东西,可也都一览无余,能藏在哪儿呢?”
      “别着急,咱们一点一点找。”吴拥跟在后头寸步不离,仔细打量着楚玉离的神色。
      “大人您先别说话,容我仔细想想。”楚玉离在池塘边的青石路上走了好几个来回。院内十分寂静,只能听到楚玉离稳而慢的脚步声。
      “要不去假山那边瞧瞧?”吴拥提议道。
      楚玉离点点头。
      他走到假山前,敲了敲石头,是实心儿的。
      走到小桥上,跺了跺脚,也是实心儿的。
      再走到亭子里,东瞧瞧西看看,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最后,他来到墙角的一排槐树下,斩钉截铁道:“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异常,那便只剩下这里了,——也许东西就在树下。”
      他从墙角抄来两个铲子,“劳烦吴大人帮忙,咱们一人挖三棵树,把这墙角的六棵槐树下都刨个大坑,那些银两没准就埋在这底下!”
      吴拥听了这话,神色顿时一喜,紧绷的后背也悄然放松下来。他哈哈笑道:“乐意效劳!”
      于是两人埋头挖坑。
      楚玉离挖的很仔细,时不时还扭头监督吴拥,“大人,您的坑挖的太浅了!不成不成!”
      一个时辰过后,众人回到院内集合,皆是毫无收获。
      楚玉离擦了把汗,瞧着身边的六个大坑……也是空空如也。
      蒋铭目瞪口呆:“一个时辰,你就光顾着挖坑了?”
      楚玉离无奈道:“院子里其他地方都找遍了,什么也没发现。”
      “不可能!”蒋铭斩钉截铁道,“一定是有人找的不仔细,漏掉了线索。我要再仔细找……”
      “改日吧!”楚玉离半个身子倚靠在铁铲上,气喘吁吁道:“在下已经累的快要晕倒了,改日,改日再找吧……”
      他此刻的位置背对着吴拥,姿态懒散疲惫,然而看向蒋铭的神色,却是凌厉的。
      “……也罢。”蒋铭愣了一下,改口道。
      吴拥将几人送出刘家大门,此刻门口不仅候着原先来的几名差役,还多了一群身着布衣的平民。
      “大人,今儿这是怎么了?”当先的那位平民,向吴拥投去焦急的目光。
      吴拥朝那人打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忽然呵斥道:“官府办案,你们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散咯!”
      就在这时,楚玉离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膝盖一软,差点晕过去。
      一瞬之间,却是当先那位平民箭步如飞,冲上来,扶住了他。
      楚玉离左手下意识往后一撑,袖中的明黄锦帛密旨,无意间掉露出了一角。
      “小心。”那人堪堪扶住了他。他的目光掠过那抹明黄色,顿时带了几分惊异,不由地看了一眼楚玉离的样貌。只看了一眼,便由惊异转为惊艳了——好一个美人。
      “……”
      楚玉离站稳,默默将那密旨收回了袖内。
      原本是想借着摔跤的机会,让吴拥看见那明黄卷宗,没成想此人如此殷勤,反倒先让他给瞧见了。
      不过目的也似乎达到了。这人和吴拥眼神打的眉飞色舞,傻子都看得出他俩有勾结。
      吴拥在县衙里找了几间上好的驿站,给蒋铭一行人暂住。他本想留大家吃顿饭,蒋铭却以小友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辞了。
      *
      吴拥回到县衙,长舒了一口气。
      有人敲门,他上前,开门,正是刘家大院门外当先的那位平民。
      “今日有惊无险。”吴拥引他进屋,又四处看了看,关紧了门窗,才道,“临时差七哥费心赶来,吴某先赔罪了。”
      “他们果真没发现那些东西吗?”那张七哥满脸黑胡子,身形魁梧,却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汉子。他的眼神炯炯如隼,一看便是精明狠辣之人。
      “没有。那样隐蔽的地方,哪有那么容易找见。”
      “蒋铭身边那个年纪最小的,什么来头?”张七哥沉声问。
      “据说是京城来的,谁知道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他手上有皇帝的密旨!”张七哥低声道。
      “什么?此话当真?”吴拥悚然抬头。
      “我亲眼看见的,就藏在他袖中,明黄色的锦帛,还能有假!”
      吴拥道:“难不成是皇帝派来,查办咱们的事么?”
      张七哥思索片刻,摇头道:“若只是咱们一个小小西琼县,应该不值得皇帝下旨,我猜,他是冲着查办薛仲卿而来。”
      “这话有理。”吴拥道。
      张七哥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咱们与薛知州乃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薛家若是倒台,你我也都没好果子吃!你立刻写信给薛仲卿,让他提防着朝廷的查办,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吴拥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七哥,您怕什么。我告诉你,那位京城来的小白脸乃是草包一个,昨儿在刘家大院里,光知道挖坑,还差点把自己挖晕了,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张七哥皱眉:“还是谨慎为好。”
      “也罢,既然七哥开口,我自然照办。”吴拥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封密信,交给亲信,让他飞鸽传书,连夜送到薛仲卿府上。
      张七哥看着那白鸽悠悠飞入黑夜,心里暂时放心了些。直到此刻,他才顾得上回想那小白脸的容貌。他抬头,望着一轮朗月,回味无穷的喃喃道:“京城来的果然不一样,简直是仙人一般的容貌……”

      *

      月下,倏然飞出一支利箭,直冲天际,将那白鸽射落在地。
      蒋铭由衷赞叹:“一箭正中,阁下的箭法怕是天下无双!”
      宋元良收起弓箭,道:“大人谬赞,天下无双绝对称不上。要论箭法,天底下能称无双的,只有一人。”
      “沈将军是不是?”季晓晖眼睛亮了亮,但凡会些功夫的,谁不仰慕西北大将军。
      “是。据说沈将军曾在五十丈之外,一箭射穿了西北王世子的铁盔,将他的头颅钉在了胡杨树上。我这只是雕虫小技,与沈将军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楚玉离一时有些出神。他平日所见的沈穆,都是雕栏玉砌中锦衣玉带、温和俊逸的身形,他一时有些想象不到,沈穆披上盔甲,统领千军万马,是怎样一副样子。
      季晓晖捡起那白鸽,从鸽子腿上抽出一封卷曲的信。
      “吴拥果然和薛仲卿有勾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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