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Pavilionn

24、无可奈何任君去

　　戏班子一众不甘被抓，掏刀反抗。
　　“抓活的！”武德司都知一声令下，手下武兵一拥而上，兵刃交接，顿时混乱一片。

　　楚玉离没心思多管这些闲事，他再瞟一眼二楼，早没了沈穆的影子。他心道不好，赶紧混进人群里往外溜。
　　没走几步，他忽觉后颈被人重重一击，脑子一阵发蒙，顿时晕了过去。

　　夜半三更，德化坊某个幽僻的小巷内。
　　楚玉离再醒来时，后脑勺仍旧隐隐犯痛。

　　“沈……”楚玉离发现自己正被沈穆扛在肩膀上，肚子被一颠一颠得犯呕，“放我……疼！”

　　沈穆就跟听不见似的大步往沈府走，楚玉离只能用膝盖狠劲顶沈穆的肋骨，却被沈穆反抓住脚踝，牢牢按在怀里。

　　“你带我去哪儿？”
　　“回沈府。”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你再闹，我回去就把你锁屋里。”沈穆面沉似铁，毫不动容，“刚才幸亏我正好在二楼盯着，不然你这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管你什么事！”沈穆这话不但没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让楚玉离反抗得更厉害，“你放我下来！”

　　“混账东西，跟我回府老老实实呆着，哪都别去！”沈穆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楚玉离炸毛一样，抬脚朝沈穆胸膛踢，但他这点力气沈穆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抓住楚玉离小腿往下捋，找准楚玉离麻穴用力一按。

　　“嘶——”楚玉离似乎腿上吃痛，闷哼一声，趴在沈穆肩上不动弹了。

　　沈穆又惊又惧，立刻松手，“是不是扯到你的腿伤了，可我明明收着劲儿呢……”
　　按理说，制住麻穴是不会有疼痛感的。但看楚玉离顿时面色惨白，沈穆忙慌里慌张把楚玉离从肩膀上放下来，扶他在墙角靠坐下去。

　　楚玉离靠坐在墙头，捂住脚踝，面露痛苦之色。沈穆焦急地想去看楚玉离的腿有没有扭伤，不料他刚躬下身子，楚玉离倏然抬脚朝他肚窝踹去！

　　那一脚哞足了劲儿，哪里像是扭伤的样子。沈穆没防备，弓着身子后退几步，额间渗出了冷汗，“嘶……好你个臭小子，还学会蒙我了！”

　　“我不跟你走。”楚玉离靠在墙角瞪他，沈穆恍然间好像看见了一头不听使唤的倔驴，“你就算硬要把我弄回去，我也一定会想法子逃跑。”

　　“……”

　　“混账东西。”沈穆骂无可骂，捂着肚子站起来，觉得这小子真是比沈婉君还难搞。

　　“算了，随你的便吧。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非要把我气死才肯罢休。”沈穆喘了两口，捂着肚子，慢慢在楚玉离身前蹲下，顺着楚玉离的小腿往下捋，检查楚玉离的脚踝有没有崴伤。

　　看他似乎没有大碍，沈穆这才松了口气，“以后别再这样猛地踹人。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把腿养好，别再自己把自己弄残废了。”

　　楚玉离抿着唇，静静看着他。

　　“武德司里能混上一官半职的，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主，怎么会甘心听候你这毛头小子使唤。以后不光要留意明面上的敌人，更要提防身边人的算计。”沈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精巧的短剑，递给楚玉离，“这个随身带着吧。”

　　那短剑通体玄青，泛着寒光，剑柄镶嵌着一颗猫眼绿宝石，极其漂亮，拿来当做传家宝都不为过。楚玉离没有接过去，只低垂着眼眸，遮住了眼底神色。

　　“我不要。”他道。
　　“拿着。”沈穆把短剑硬塞进他手里，“这破玩意我沈家多得是，没什么好稀罕的。”

　　沈穆的手触及楚玉离的手心，感觉他的手冰凉冰凉没有温度，这是极度体虚之症。楚玉离想把手收回来，沈穆却牢牢抓住不放，把他的双手笼着慢慢捂热，“照顾好自己。在武德司可没人像我这样体贴你。”

　　楚玉离紧抿着唇，有些别扭地“嗯”了一下。

　　沈穆把楚玉离从墙角拉起来，然后很随意的拍了拍他的屁股。

　　“沈穆！”楚玉离炸毛一样弹开，瞪了他一眼。

　　“屁股上沾了土，我好心帮你拍。”沈穆白痴一样看他，“你瞪我做什么。”

　　楚玉离顿时面红耳赤，扭过头没说话。

　　“还有个很严肃的事，”沈穆郑重强调，“别整天沈穆沈穆没大没小的乱叫，我可比你多吃了十年的饭，懂不懂尊敬长辈？”

　　“那叫你什么，沈大哥？沈大叔？沈老爷？”

　　“……闭嘴。”沈穆黑着脸道，“我有这么老吗！”

　　“别啊，您可是快三十的老人了。”楚玉离扯着嘴角得意道，“我一十七岁臭小子，起码得叫大叔。”

　　听了这话，沈穆却无声皱起眉头，心道：“他还真的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也不知从几岁开始就经历了那些事。”

　　“沈大叔沈大叔沈大叔沈大叔……喂你做什么！”楚玉离扯着嘴角乱叫个不停，沈穆却突然把他压在墙角，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月光如残雪，在两人身上披了一层银芒。
　　楚玉离目光怔怔。他的面颊微微泛红，肤色像淡绯色的瓷釉，在月光下剔透晶莹。

　　“我这样放任你去武德司，也不知到底对不对，”沈穆眉宇间有忧色，“我真怕你再出什么事……”
　　“没事的，我应付得来。”楚玉离语气淡淡。

　　“沈将军！”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裴茗驾马来寻沈穆。
　　沈穆立刻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正色问：“婉儿都安置好了？”
　　“属下已经把他们安全送回宫了。”裴茗下马，瞟一眼这两人，感觉气氛有些古怪。

　　沈穆咳了一下，“你先回去吧，马留下我骑。”
　　楚玉离还没反应过来，沈穆已经夹住他的胳膊，把他提溜上了马背。
　　楚玉离还没来得及发作，沈穆亦翻身上马，很自然地环抱住他的腰，一拉缰绳往前走。

　　“都说了我不回……”
　　“带你去武德司。”沈穆淡淡道，“这么远你那乌龟步子，走到明早儿都走不回去吧？”

　　“……”后背传来沈穆稳热的温度，楚玉离没再多说，只闭上眼，静静数着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