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之竹灯》龙少阎

1、竹灯

　　“你生前有什么遗愿吗？殇的店门为你敞开……”

　　漫长青石路，没有尽头，没有光。一双光洁的脚在上面奔走着……黑暗的尽头是一缕光，充满希望的光，那就是终点。

　　光，渴望光。卓明不停的向着光亮的地方跑着，他先冲进那片光亮之中从此摆脱黑暗，可是双腿却越来越沉重。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那道光像是活过来一样光芒四射，将周围的黑暗全部一扫而空。

　　恢复到光明之中，卓明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喘着气。抬起头向着光源方向看去，发光的是一盏竹灯，简单古朴的竹灯。

　　竹灯的灯光并不刺眼，却将周围都照的通亮。卓明有些奇怪，到底是怎样的一盏灯竟然可以如此的神奇。他站起身慢慢的向着灯走去，走近。他终于看清了灯，却被里面的场景吓的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睡在卓明身边的女子因为卓明的尖叫声不耐的皱起眉头，双眼却没有睁开，翻了个身子将脸埋进枕头之中。

　　卓明喘着气靠在床边，伸手想要开灯，因为梦中的事又缩回了手。

　　那盏竹灯……那盏竹灯中竟然有一个人头！一个少女的头颅！

　　从那一夜开始卓明就再也没法子闭上双眼，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那盏竹灯，看到灯内的少女紧闭的双目留着暗红色的鲜血。连着三天不眠不休，无法闭眼，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疲惫不堪，准备在今天去找寻个心理医生咨询。可是妻子并不理解他，吵闹着要他一起去逛街购物。

　　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跟在妻子身后，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梦中的青石路上一样，走着走着地面真的变成了青石路，周围的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他一人彷徨。

　　“要进来坐坐吗？”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边上传出，卓明转头就看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开启一个缝隙，露出一张惨白的老人脸。心里惊恐万分，面上却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

　　木门缓缓敞开，老人侧着身子给卓明让出一条道，抬手指着庭院深处，幽幽的说道：“他们在等你，她在等你……”

　　老人的声音犹如魔咒一般牵引着卓明慢慢的想着庭院内走去，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可周围的桂花香，却让他忘却一切一切的疲惫，想要沉沉的睡上一觉。

　　月华端着茶碗看着站在桂花树下的卓明，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像是在看卓明，又像是再看什么。黑苟嗤笑了一声，拎着竹灯大步走到卓明身边，抬手将灯挂在卓明站着的桂花树上。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今夜是满月，空中无云，只有银盘大的明月，没有众星环绕，孤单的挂在天空。

　　卓明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站在桂花树下，又像是睡着的孩子一般安静无声。

　　“你可有愿望，殇可以实现你任何愿望。”

　　没有人回答月华的问题，月华也不再追问，取出腰间的短笛轻轻的吹奏。笛音透着悲凉，在夜空中舞动。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阵铜铃声响。

　　卓明突然惊醒，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听到笛声连忙寻找声音的来源，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月华。

　　该怎么形容卓明不知道，只是呆呆的张着嘴看着站在不远处吹笛子的人。一身白色的汉服，绣着银色的云朵。长发，发髻，让人错以为穿越到古代，一切都不真实。再抬头看向刚刚自己一直对着发呆的桂花树，树上挂着一盏竹灯，在月夜下莹莹发光。

　　这灯是多么眼熟……

　　“你喜欢这个灯？”黑苟的声音从桂花树上传来，伸手勾着竹灯对着卓明笑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白送给你。我们正准备换一个新的。”

　　卓明吃惊的看着树上的人，如果说月华给他一种古代人的错觉，那眼前的黑苟给他的感觉就是个不伦不类的奇怪了。留着时尚的短发，却穿着奇怪改良的长马褂。

　　“不要吗？”黑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怪声道：“那我可就扔掉了！嘿嘿嘿！”

　　扭曲的音调，阴阳怪气的笑声。让卓明全身发寒，颤声说：“如果……要……要扔掉的话，不如……不如给我。”

　　“好啊！”又是一声怪叫，就像是墓地里的乌鸦。

　　黑苟抬手一扔，就将手中的竹灯丢到卓明的怀中。卓明慌乱的接住，第一时间往灯内看，像是要确定里面是不是和梦中一样放着一个少女头颅。可是除了一根固定的蜡烛，其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灯。

　　收下灯后，卓明便告辞离开，怕再不回去，被他丢下的妻子又要大发雷霆了，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是出来陪妻子逛街的，只是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家店的呢？

　　“这次的报酬是什么？”黑苟来到月华身后，手中玩着前几日获得的双叶金。用黄金打造的连理枝叶，真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啊。

　　月华没有回答他的话，抬手捡去黑苟发间的一片落叶，放在鼻尖轻嗅，桂花的甘甜环绕着两人。

　　“常言道，双目如灯，心灵之灯，从眼可以看到人心。”

　　黑苟挑了挑眉，笑道：“那你从我的眼中看到我的心了吗？嘿嘿。”

　　回答他的只是庭院中被风吹响的铜铃声……

　　卓明回家后，如他所料，妻子果然大发雷霆，吵得不可开交，他只能默默的听着，哄着。终于妻子吵够了，便领着东西离开了，他知道妻子一定是又约了小情人去哪儿旅游了。无力的嘲笑着自己，可却又无可奈何，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妻子不但很漂亮，而且是大财团的千金小姐，娶了她便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卓明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也不是什么凤凰男那种从小吃苦长大奋斗衣食无忧的人，只是一个平庸无奇的普通人，普通到吃完月头纠结月尾的可怜人。只是上天给了他一张好脸，让他每次拮据时不至于饿死无人理会。而妻子也是因为他这张脸，才愿意接近他。

　　追妻子的日子很辛苦，大小姐有各种公主的脾气，和公主的生活方式。他努力的配合，努力的做到最好。使得本来拮据的他变得更加拮据，甚至负债累累。好多次都想要放弃，可是他不甘心。而且他心底有个秘密让他更想要过的更好，拜托现在的生活。

　　那就是他被一个男人养着，一个喜欢他的男人，一个愿意为他做一起的男人。

　　他原以为上天是不公的，可是老天爷却给他了一个翻身的机会。那就是大小姐出事了，双目失明，需要手术换视网膜，可是却没有找到合适，不排斥的。而他身边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那就是那个喜欢到他愿意为他去死的男人的眼睛。

　　他还记得是在那一夜，男人愉悦的睡过去后，他用双手结束了男人的生命，并告知大小姐有个适合他的双眼。大小姐的手术很成功，捐献者的秘密被完美的隐藏，从此成为他的妻子，他一下从普通人升级到上流社会，从此过上无忧的日子。

　　而那个男人？他害怕那个已经没有生命，没有双眼的男人再次出现，出现在他的身体里，他的心里。他将这个男人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给了所有需要的人，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男人可以回来了……

　　不知是竹灯的关系，卓明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的很熟很熟，还在梦中深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秘密……

　　客厅的电视播放着无聊的广告和剧情，屏幕下方滚动的新闻滚着一条新闻：本市飞往H市的飞机发生意外，一名乘客因惊吓过度心筋梗塞，抢救无效身亡。其他乘客并无伤亡，飞机已平安落地。

　　摆着客厅的竹灯摇曳而舞，瞬间将卓明埋葬在大火中……

　　月华望着挂在桂花树上的竹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可还有愿望？”

　　老人低着头，紧紧的抱着手中的竹灯，灯内可以隐约看到一张白净的脸，那是一个文雅的男子。黑苟伸手打开老人怀中的竹灯，将一颗心放了进去，怪叫道：“这是他的心，这是他的心！心留给你，目留给我，那是最美的灯……”

　　“你生前有什么遗愿吗？殇的店门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