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大时代》五车五

1、8.10事件

　　8月的深圳，天气闷热得连树上的知了都懒得叫。

　　中午，火辣辣的大太阳把街面上烤得热气蒸腾，地面足有五、六十度。这一天，有上百万人在深圳的大太阳下排队。

　　深圳东门是个繁华的商业闹市区，这里的队伍排了几里路长，人们不分男女，每个人都紧紧地抱着前面的人，虽然一个个都是汗如雨下，却谁也不肯松手，头上的汗流得迷糊了眼睛，他们就在前面人身上擦擦，前面的人也绝对没有意见。

　　画无尘坐在 25楼的办公室里，吹着中央空调带来的阵阵凉风，隔着宽敞的落地玻璃，

　　俯视着远处大太阳下排队的人群发呆。孙倩倩手里举着一张报纸，急急忙忙地闯进了画无的的办公室。她指着报纸的头版新闻兴奋地告诉画无尘：“画总，你上次说的认购证的消息出来了！”

　　画无尘接过报纸一看，报上大标题登的是深圳《1992年新股认购抽签表公告》，公告里说：“发售新股认购表 500万张，一次性抽出 50万张有效中签表，中签率约为10%，每张中签表可以认购本次发行公司的股票 1000股。 ”“每一身份证限购新股抽签表一张。为减少排队人数，每一排队者最多可持有 10张身份证买表。 ”

　　画无尘看了拍案而起，把孙倩倩吓了一跳，画无尘说：“马上叫陈经理上来！”

　　陈石原到了画无尘办公室，这才明白了画无尘的意思。

　　“这事儿，深圳早就有传闻了，不过我们没有时间去搞哇。你知道吗？现在深圳邮局

　　每天收到装身份证的邮件，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听说一麻袋有千把张呢。这两天广州到深圳 30块钱一张的火车票已经炒到 400多块，还有那些没办边防证的人，钻铁丝网都进来了，少说现在深圳也进来了 100万人抢购这个抽签表，你想去凑那热闹哇？”

　　“石原，我在上海可是亲眼看见这玩意儿的身价啊，不得了！”

　　“知道不得了的可不止你一个，我听说新疆有个汤氏兄弟跑来深圳就花钱雇了一两千

　　人帮他们排队。还能轮到你？你想想啊，连李无极那么精的人都没来，你最好死了这份心吧。”

　　画无尘一听，说得对呀，问问李无极，他怎么没来？画无尘拿起电话打到上海，李无极听

　　了这个消息哈哈一笑说：“我是鞭长莫及呀，有所为有所不为嘛，你们在深圳倒是可以去看看的，至少也是上一堂生动的资本市场课程啊。”

　　画无尘放下电话，对陈石原说：“石原，咱们也去试试嘛？”

　　“咱们搞不到的！”陈石原坚信形势无比严峻，画无尘属于痴心妄想。

　　“怎么着也该去看看吧！”画无尘还是不甘心。

　　布吉在关外有点远，画无尘就问：“你也来买股票啊？”

　　那小伙子指着脚边一麻袋身份证说：“我们是来帮厂里老板买股票的，在这里排队不用上班工资照发，每天还给 50块钱的补助，嘿嘿！”画无尘正想离开，忽然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喊道：“画总！”画无尘回头一看，拍他肩膀的人是郑龙彪，画无尘赶忙握着郑龙彪的手说：“郑总，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啊 !”“是啊，你怎么？也来买抽签表啊？”“我可没那个本事，来看看的。”

　　郑龙彪哈哈大笑着说：“怎么样？这个场面比我们在武汉那个开户的场面大多了吧？

　　今天你这个画总来恐怕也摆不平了哇！”画无尘也笑了说：“这简直比武汉那次恐怖 10倍呀！”

　　“岂止 10倍，100倍都有，你看看我的人马！”画无尘顺着郑龙彪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条长龙里的人都在朝郑龙彪这边点头致意，郑龙彪说：“我们在深圳雇了 1000多人在几十处窗口排队，东门这里就有百把人呐。”

　　“郑总果然是大手笔啊！”画无尘叹道。郑龙彪笑道：“哈哈，新疆来的比我还疯狂啊！”陈石原看见画无尘和郑龙彪在说话，赶紧走了过来跟郑龙彪握手，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头顶一声炸雷轰隆隆在空中响起，一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泻而下，郑龙彪拉着画无尘就要去路边的咖啡厅躲雨聊天。画无尘连忙告诉郑龙彪：“晚上我们还要开会！”

　　郑龙彪在雨中喊道：“那你明天一定要来这里看我啊。”画无尘一边答应着郑龙彪，一边跟陈石原、孙倩倩一起往回跑。画无尘看见那些排队的人们非但没有躲雨，反而在雨中抱得更紧了，那一阵过路的暴雨下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地面上热气蒸腾，队伍中的人们连呼吸都困难了。画无尘感慨地对陈石原说：“这些人就这样排到明天早上啊？”陈石原顶着倾盆大雨对孙倩倩大声喊道：“我们画总又在说呆话啦！”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画无尘习惯性地到公司转了一圈，想起昨天答应郑龙彪今天去看他的，再说心里也惦记着昨天那支排队买抽签表的队伍，他就一个人又跑到东门来了。

　　画无尘看到的秩序比昨天好一些，也许是因为来了大批的警察和武警维持秩序，抽签表的发售已经开始了，排队的人们把那些被汗水雨水打得湿透的钱和身份证递进窗口，柜台里面的人接到这样的钱，根本塞不进验钞机，无法验钞，里面的工作人员不得不用纸巾把那钱一点点擦干。

　　过了好一会儿，队伍前面开始乱了，里面传出消息说，抽签表卖完了！

　　人群立刻开始骚动，这一共才卖了几个小时？怎么会卖完了呢？人们失望地相互议论，排了两天两夜的队，就这么完了？一个戴眼镜的人说：“肯定有人作弊，500万张抽签表，300个发售点，平均一个点16000张，应该卖 1600人，现在连零头都不到哇！”

　　他这一分析，马上得到队伍里众多人的响应。

　　这时候就有黄牛出现了，这些黄牛手里拿着一打打 100元一张的抽签表，开价 500元一张，开始没人买，不一会儿功夫，抽签表就被炒到 1000元以上了。

　　看到这种架势，人们由议论转向愤怒，很多人开始大声骂人，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口号：“坚决反对作弊！”“我们要公平！我们要股票！”“到市政府评理去！”

　　不一会儿，人群里面有人举起一块硬纸盒板的牌子，上面写着：“到市政府评理去！”，画无尘一看那个举牌子的人正是郑龙彪，人们看到这块牌子就像看到了希望，人群迅速向这边靠拢，人越积越多，人群跟着这块牌子涌动着，往深南中路市政府的方向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画无尘的手机响了，是杨行长的电话，杨行长听到街上嘈杂的声音，就问画无尘在哪里，画无尘只好实话实说。杨行长听了有点生气，堂堂期货公司的老总怎么可以跑到外面去搞什么抽签表！便让画无尘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