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我非我》落堇楷

1、终局

　　风吹叶落，心向何处。
　　2022年12月31日，我躺在病床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尽是一片苍白。
　　我起身缓步走到窗台旁边，用手轻轻掰掉一片多肉花瓣，窗外阴沉下着小雨，我推开窗户享受着这刺骨的寒风。
　　雨滴顺着风落在我的脸上，我张开双手迎接这清凉寒意。
　　突然一个身影闪到我的身前，用力的将窗户拍上。寒风散去我也逐渐清醒过来，我望着他满是不解。
　　“你怎么又把窗子打开，你还想不想好了！”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我被他吵的忍不住捂上耳朵。
　　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把我打横抱了起来，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呆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他把我放回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我用尽力气也想不起他到底是谁，我用手戳了戳他，颤巍巍的问:“那个，我们两关系很好吗，你为什么会照顾我啊？”
　　他望着我笑了笑，不说话。
　　只见他拿出手机递给我，那是一段视频，视频里是我和他。
　　“哈咯，我是小楷，旁边这个，嗯？。。。怎么说呢”我被他搂在怀里“我呢，我是你家大宝贝，看见了吗，你最爱的人！”视频里的我跟他很熟，正如他所说，我们是彼此最爱的人吧。
　　视频里的我把他推开，坐正起来，变得很严肃，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屏住呼吸，“小楷，录这个视频是想告诉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其次，你要记住，有很多人在爱着你，保护你，关心你。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说明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但是会有他照顾你，一直陪着你，你现在生病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关于我们的记忆，他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想起这一切。”
　　视频里的我湿了眼眶靠在他的身上，“小楷，我叫叶岳，正如你所见，咳咳……我是你老公”
　　叶岳不好意思的挠头憨笑起来，我也跟着他笑，笑着笑着眼眶泛起了红。
　　“小楷，我们一起生活很久了，嗯……我算一算，今年是第七年，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虽然我有时候会惹你生气，惹你哭，但是我发誓，我这辈子真的只爱你一个人！”
　　视频里的我打掉他发誓的手:“天天说鬼话。”
　　“哪儿有，你上哪儿再找我这样的好男人？好了说正事哈，小楷，你以后忘记我了呢，我就会给你看这个视频，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一直忘记，我会一直在的，我会一直让你重新认识我，重新陪伴你，守护你，直到你全部回忆起。我这里，永远都是你”
　　看着视频里叶岳牵住我的手戳着他的心脏，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来在我这破烂不开的回忆里，会仍然有人深爱着我，可是，为什么我丢失的记忆确是最美好的回忆。
　　视频结束了，我被叶岳深深搂在怀里，我无声的哭泣，浑身颤抖，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宝宝，我一直都在”
　　我并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也不知道视频里的我，到底是不是我，我并没有这段记忆。。。而我的记忆，在12岁以后便是空白。
　　叶岳每天都来看望我，直到很晚才离去，有时候还会陪我睡在医院。
　　直到这天晚上，让我和他的人生出现了转折。
　　2023年，1月10号，今天头很疼，脑海里一直闪现着我没有经历过的记忆。
　　夜深人静，我迟迟无法入睡，便坐起身看着叶岳的背影，我实在是记不起他在我记忆里的模样，但是那天看完视频的真情实感却骗不了我自己。
　　我听见叶岳再说着什么，我凑近他仔细聆听
　　“小楷，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我偷偷拿走他的手机，想看一看还有没有藏着什么关于我的秘密，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能看出来他对我的爱意。
　　准备将他手机放回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负一屏有一个名为“他”的录音文件，我拿着耳机走到屋外走廊的椅子坐下。
　　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开始听录音的内容。
　　“所以你想怎么样？”是叶岳的声音，他听起来好像很生气
　　“我能怎么办，这不是我的身体，现在真正的他要醒过来了，我必须还给他，我是为他而生的，既然他回来了，我就只能离开”是我在说话吗，我不确定。
　　“你凭什么这么自私！你替他承受了所有伤害，现在你好过来了，却让他重新替代你？雾羽！你凭什么啊？”
　　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雾羽是谁，为我而生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不是雾楷吗？
　　“我爱的是你，阿羽，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这幅身体，无论是谁占有着这具身体，我自始至终在乎的也只有你。”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是为了保护他才存在的，我替他活了10年，现在他长大了，该让他面对一切了，我该走了。”
　　“阿羽，你可以杀掉他的，你继续代替他活下去，不是很简单吗，你只需要把他的意识扼杀掉，就可以了，这对于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用力抓着自己的衣服，浑身颤抖，我知道了，我的名字是雾楷，在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是我的哥哥雾羽，他为了不让我受伤害，侵占了我的意识，在我12岁以后得10年光阴里，一直是他替我活着。
　　“叶岳，替我保护好他，我爱你，希望你能向爱我一样去爱他，他就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那个软弱无能的烂东西替你活的安心！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留下一个毫无意义的身躯”
　　叶岳哭的无力，我摘下了耳机，久久不能平复我的内心，原来在这一切故事里，只有我是个配角，任人唾弃。
　　我回到房间里，把手机放回原处，坠入梦里，叶岳缓缓起身，在黑夜里凝望着我。
　　第二天早晨，我们很默契的没有说什么话，每个人都藏着心事。
　　今天的右眼皮跳的很厉害，有点难受，我用力去搓揉眼睛。
　　叶岳刚刷完碗回来“怎么了，不太舒服吗”
　　“嗯，眼睛有点难受”
　　“正好吃完饭出去走走吧，我陪你。”
　　“好”我被叶岳牵着在医院楼下的小院里散步。
　　叶岳停下脚步看着我“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吧”
　　我有点错愕。“其实你拿走手机的时候我就醒了，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他回来了”
　　我松开叶岳的手说:“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现在，未来，也只有一个我，那个我叫雾楷。”
　　叶岳轻笑说:“我知道的，我知道。”说完就转身向车流奔去。
　　我的思绪戛然而止，另一个我开始钻入我的脑袋代替我。
　　“叶岳！”我朝他奔去，眼泪夺眶而出，在汽车即将撞到他身体的一刹那，我用力将他推开，而他也拽住我翻滚开来。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脸“你果然回来了，阿羽，阿羽我爱你，你不要走了”
　　雾羽躺在叶岳的身上，眼泪划过他们，在阳光下显的这般晶莹。“下次不要再做傻事，下次……下次就结束了。”
　　我有话对他说，哥哥，雾羽被我呼唤着，我想要重新夺回身体的主控权。
　　“叶岳，他有话对你说，我让他见你”语毕我便回到了身体里。
　　“叶岳，你赌赢了，我把他还给你，还有谢谢你”
　　我用力撕碎我的意识，我痛苦的捂住脑袋，我嘶吼着，痛苦着。
　　雾羽在阻拦我的自我撕毁，可是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是我侵占了他的意识，而这凄惨又痛苦的过去，只是我营造出来的假象。
　　终于，我撕烂了我自己，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看到了，原来早在10年前，我就将离开这破烂不堪的世界，重新回归者荒芜之中，是雾羽将我拉了回去，我从身体里消散去，意识慢慢陷入模糊，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