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青》Alcoholfree

3、捡人

　　捡到霍城安的时候，景和还茫然了一下。

　　……总觉得是少女漫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景和跑去海边散步。晚上海边很冷，混着湿咸的味道，直直钻进鼻子里。

　　景和鼻子很灵，他感觉还有一点酒味顺着远处飘了过来。

　　走着走着发现果然没错，霍城安坐在沙滩上，像一樽矗立的雕像，和夕阳特别搭配。

　　他脚边还放着酒瓶子，景和低头一看，好家伙，喝的还真不少。

　　霍城安喝醉了就开始胡言乱语：“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妈妈的婚礼，刚刚我才参加回来。我在婚礼上明明没有喝酒，还是感觉头晕。我看不太清远处是谁，是在干什么。所以我就买了点酒……”他的手指虚虚的在空中画圈，“我想知道醉了是什么感受。我一直不能理解人为什么会喜欢喝酒，明明喝酒之后的一切都是虚幻，不切实际的，我今天好像知道了。”

　　“人的一生，就是有这样一些不得不催眠自己是喝醉才会失控的瞬间……”他说。

　　景和安静的听着，发现他没有后文，于是坐在他的身边：“我比较倾向于一种说法，酒精只是催化剂，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都是很虚的。但是喝醉发生的一切你可以当做是做了一场梦，梦只要醒了，就不会对你的选择有所影响。”

　　霍城安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呼出的空气都带着酒气:“你也有那种做了个梦不想醒来的时候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像是叙述，他好像笃定景和有这样的梦。

　　“有啊，就在不久前。我梦到自己有了一个伴侣。他是学摄影的，我感觉他是很好的人。在梦里我们很相爱，我们一起牵手走过很远很远的桥，那座桥有点长，上面的风吹的呼呼作响。他凑过来亲我，但我醒来以后就不记得他的脸了……也许是平行世界呢，虽然我不相信这个。”景和像是在讲和他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语气里带了一丝漫不经心。

　　霍城安迷茫的意识捕获到了关键词，他脸特别红：“我也梦到过……你有看过《红与黑》吗，我梦到过我和里面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很多人对我说着恭喜，很多人转身的时候就表露出不痛快的神情。”

　　“今天，我和谁同桌吃饭。挺有趣的。”景和慢腾腾的回应。

　　景和也不能把他扔在这里，毕竟天已经黑了，他认命的搀扶着霍城安。

　　霍城安有点迷蒙的盯着他的侧脸，非常让人眩晕。海风吹乱了他的红发，扑在霍城安的脸上，他感觉不到大部分事物了，只觉得景和很冰，和他的红发格格不入。

　　霍城安这个时候才恍然觉得，景和的出现才是一场美梦。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呢？好奇怪啊。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霍城安是已经将其定性为自己的幻觉。景和则是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说什么。

　　霍城安又开始自言自语：“其实我不喜欢海，但是我妈不知道，今天婚礼结束后她告诉我有空可以去潜水。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自己的儿子一直不喜欢海，最后还是和她说好。”他数着自己眨眼的次数，1……2，“然后我就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来。"

　　景和配合着问：“那你为什么要来？”他的语气很怪，平静中有点微不可查的关心。霍城安觉得是自己开始喝醉听错了的缘故，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大概是因为总要看一眼……”

　　他没有说要看什么，母亲还是大海。

　　“我不看的时候是在意的，好像不去注视就是错误一样。”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没看到的时候我拼命告诉自己不在乎，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只是从我的眼睛掉下来。”他比划了一个往下滑的手势。

　　“因为眼泪是透明的，所以妈妈才没看到吗……”他喃喃道。

　　景和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说什么事让你不可名状的感到痛苦了，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淡忘他。”他的手在霍城安的背脊上拍了一下，动作很轻，霍城安却好像被这个举动逼出了眼泪来。

　　海边还有人在烧烤，味道很冲，有种焦香的烟熏味。

　　他们围着篝火跳舞，人与人贴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偶然的皮肉相接带起暧昧的火花。

　　他们大声的闹，跳舞，发出爽朗的笑。霍城安看着景和清冷的脸，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突然被冲昏了头脑，什么也不想记得，接着是失控。他贴着景和，大声问他：“你要不要跳舞！”然后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该说不说，霍城安长得还是很好看的，景和想着。霍城安喝醉的时候像小狗一样，只会用自己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告诉你他有多么期待这一切，你很难对着这双眼睛说出一个不字。

　　景和看着他有点无奈的点头，下一秒就被拉进了人群中。

　　很吵，闹哄哄的，人们就这么叫着，闹着。他们看着彼此，视线相交，在音乐的衬托下有点暧昧。

　　“I think it was destiny，
　　这便是命中注定，
　　Way we met out at sea，
　　让我们于海边相遇，
　　I think it was destiny，
　　这或是宿命使然，
　　For you to bump into me，
　　让你我悄然邂逅。”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跳舞，说是跳舞也不尽然，霍城安不会跳，景和牵着他，耐心的告诉他怎么跳，他像是疯了一样，上一秒情绪失控，这一秒就沉浸于他的话中。

　　“一……二……三……四，对的，转圈，左边。”景和言简意赅，牵着他的手让他在两人胳膊中间绕一个圈。

　　霍城安想笑，那种控制不住自己发笑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脸红了，是肾上腺素开始分泌的缘故吗？

　　他开始笑，大概是笑的很难看，因为景和关切的问他没事吧。

　　“没事！！来跳舞吧！”霍城安大叫着，他听出自己的声音不似往日的平和，扭曲且尖利，但景和只是点头。

　　他们开始跳舞，歌很舒缓，景和带着他，他们在转圈的空挡拥抱，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伴着蒸腾的水雾糊在霍城安眼前，他觉得自己有点神志不清了。

　　歌放到了最后，霍城安将脸靠在景和的肩膀上，静静跟着他动，听着念白：

　　“Remember this shawty，
　　愿你永远牢记，
　　I'm the truth，
　　我诚挚的心，
　　And you，
　　而你，
　　You fire，
　　你是我的生命之火，
　　Always remember that you fire，
　　你要牢记你是我的生命之火。”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们随着歌曲的结束停下脚步，霍城安还是趴着没起来。景和拍拍他的头，权当安慰了。

　　他们就这么半搂半抱的回到酒店，稀里糊涂的倒在床上，两人都不想动，推推搡搡的别扭睡了。

　　这个晚上对霍城安来说属实是有点太刺激了，他脸皮很薄，昨晚的一切对他来说完全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崩溃的捂着脸。

　　景和起床的时候霍城安已经坐在窗台边开始发呆了，他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散思维，是该装作断片嘛，可这段回忆有点美好，他不愿意这样当做怎么都没发生。

　　景和出声：“怎么坐在窗台上。”他懒散的穿上鞋，扣上睡衣的扣子。有点懵的顶着炸毛去洗漱了。

　　霍城安像是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景和，景和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挑了挑眉。

　　霍城安是真的有点崩溃了，先是在人家面前聊自己的家庭，然后又耍酒疯要和别人跳舞。景和别觉得他是神经病才好吧，他暗暗想。

　　景和有点好笑，他这幅样子看起来就像被糟蹋后求别人负责一样，扭扭捏捏不敢开口，他道:“你昨天可是累到我了，没想到你也会发酒疯啊。”

　　他眉眼弯弯，有种清纯的感觉，霍城安这么想的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发散思维!

　　他踌躇了一下:“你下午有事吗？”

　　景和:“没有啊。”

　　霍城安于是继续道:“那我请你吃饭吧，就在那边的街上有很多好吃的。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景和直接做了决定，“那你待会去酒店等我，我来接你。”

　　霍城安愣了愣:“怎么接啊。”

　　“我让我的教练把车借我们用用就好啦”景和捞起一把水扑在脸上，用毛巾擦了擦，“这里离那条街还是有点距离的。”

　　霍城安只能点头，他掏出手机和景和添加了联系方式，就回酒店了。

　　他纠结给景和的备注纠结了2小时，最后还是心一横，将之前在沙滩上听到的歌打进备注栏:out at sea。

　　然后便将手机扔到一边，埋头找下午找景和的时候穿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