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保持高冷》狂野大鸡腿

16、第 16 章

　　简椰听着李运满歇斯底里的怒吼，特别是吼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怔愣在原地。

　　她害的？！？！

　　李运满还是赤红着眼，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仇视，浑身过于激动都在颤抖，整个人由于长时间的躲藏和赌博失利而显得颓靡，但黑框眼镜下那双小小眼睛里迸发的恨意，惊得简椰全身发冷。

　　他就像原本匍匐在下水道的老鼠，一朝被曝光在白炽灯下，躲藏不得时只剩下鱼死网破的挣扎。

　　简椰与他只隔了张会议桌，李运满已经情绪上头了，吼完后两人对视了几秒，他突然有了冲过来的趋势。

　　在李运满即将有下一步动作前，简椰只感到身旁有个人影快速闪过，下一秒，路予绪出现在视线里，他反应很迅速，当机立断制服了李运满，将他按坐回椅子上。

　　李运满虽然平时经常含胸驼背的，但他其实骨架很大，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头熊，去年在公司内部运动会上还以一己之力成为扳手腕冠军。

　　但此刻在路予绪手下，他好像变成了待宰的小鸡，被路予绪轻而易举地制服，抓着手腕将他钳制在椅子上。

　　冲突发生得很快，几乎就是几秒的事情，会议室里响起了桌椅碰撞的刺啦声和打斗喘息声，简椰心跳到嗓子眼，连忙跑过去准备帮忙，但路予绪制止了她的靠近。

　　“简组长，麻烦你去外面找根绳子进来，他太激动了，得先制住他。”

　　简椰匆匆忙忙跑到办公区，翻箱倒柜，幸好产品部运送新品时的推车还在，她干净利落地抽了其中一条麻绳，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会议室。

　　室内两人还在焦灼，李运满被路予绪压着，整个人脸红脖子粗，还在奋力挣扎破口大骂。

　　路予绪看起来稍微好点，他借用身体的重量压制着李运满，相比起李运满粗声粗气的喘息声，他的气息还算平稳，身上的衬衫带上了些褶皱，原本挽到手臂的袖子由于缠斗掉落了一只。

　　简椰拿着麻绳冲进会议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空出一只手微微扯了扯领口，解开了一个纽扣，活动活动脖子，简简单单的动作放在他身上，野性冲击十足，与他惯有的斯文温柔相去甚远。

　　路予绪看到简椰时，开口道：“把绳子扔过来就好了，人先别过来。”

　　简椰点点头，控好力度将麻绳扔过去，路予绪精准无误地接过，麻利顺畅地将李运满绑在了椅子上。

　　做完一切，他站直身子，双手抚平衬衫褶皱，将袖子放下，长嘘了口气，随后一手虚虚扶着肩膀，抡动胳膊前后晃动放松，还不忘朝简椰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搞定了。”

　　简椰也跟着松了口气，望向还在骂骂咧咧的李运满，一时间又沉默下来。

　　她回想着自己过往与李运满的相处，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做出了伤害过他的事情。

　　路予绪走近，小声道：“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可能一时上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简组长不必过于当真。”

　　李运满骂的脏话越来越难听，一开始还只是在骂路予绪动手制服他，骂着骂着开始上升到简椰和公司，最后将矛头对准了简椰。

　　两人站着看他失了智般的胡言乱语，路予绪皱眉，正要上前制止，简椰拦住了他：“没事，让他说。”

　　路予绪犹疑了一瞬，止住了动作，面前蓬头垢面的男人还在破口大骂，措辞偏激，言语难听，他皱眉，微微偏头，看着身旁的简椰。

　　入目是她精致的侧脸，几缕发丝飘散，秀气坚.挺的鼻子，嘴紧紧抿着，神情中严肃中带着坚毅。

　　看样子承受能力还不错。

　　路予绪掏出手机，对简椰道：“要不要一起先出去，等他骂累了再进来？我得给王经理打个电话了。”

　　简椰仍站在原地，轻轻摇头：“你去吧，我就在这。”

　　路予绪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形象全无骂骂咧咧，一个冷静自持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间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磁场，别人无法轻易进入。

　　他叹了口气，也不再劝，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

　　简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李运满面前，看着他用愤世嫉俗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听着他满嘴嘴污言秽语不断，但他大部分的话语都只为了泄愤而怒骂，听不出他对她的偏见到底体现在哪里。

　　等李运满终于骂够了，停了下来，疯魔的症状有所缓解了，简椰才轻声问他：“为什么说是我害了你？我不记得对你做过什么。”

　　李运满低头喘息了片刻，才抬头望着她，神色愤慨，语带讽刺：“不记得对我做过什么？呵，简大组长当然不会记得了，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小组长，在公司里混得顺风顺水，哪里还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呵，偷来的小组长位置，亏你也坐的怎么心安理得。”

　　简椰皱眉：“偷来？你什么意思？公司制度一向严明，管理岗位的选聘都是公开竞选的，选聘的每个环节都是公开透明的。”

　　“呵，你还好意思说，确实都是公开竞选的，当时我也是候选者之一！明明到了最后的环节了！当时的我还独立完成了浏览量第一的宣发文案创作，凭什么最后当选运营组长的人是你？！我工作经验比你丰富，专业知识比你好，凭什么当选的人不能是我？！”

　　李运满语速越来越快，眼里的愤怒快要具象化了，他咬牙盯着简椰，像是要把她用眼神狠狠凌迟一遍。

　　没等来简椰的回话，他又嗤笑一声：“怎么？无话可说了？心虚了？要不是那个什么鬼新星计划，现在哪里还有你这个黄毛丫头的事？所以你说你的运营组长位置是不是偷来的？整天只会奴役我干活，上次人事变动，我的调岗申请肯定是被你卡的，还有上季度的绩效考核，我明明就只差一点综合评价的分数就可以拿优秀了，你死活不给那点分数，过后还好意思来假惺惺让我努力。”

　　“我本来算得好好的，拿到上季度的绩效考核奖，就可以填补欠缺的钱，结果呢，因为你，我钱没还上，被讨得没办法，只能去赌，赌了输输了赌，越欠越多，所以你说现在这个鬼样子是不是你害的？！？！”

　　李运满吼完最后这段话，整个人像是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吐为快，喘息着靠回椅子上，没有说话了，只是面容仍然狰狞，怒目而视。

　　会议室又静了下来。

　　简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盯着面前这个失控的男人，手原本只是自然垂立在两侧，越听到后面越攥紧拳头。

　　双方沉默的这一短暂时刻，她脑里回想着自从当选运营部小组长以来与李运满交流的种种，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还是叹息着抬起了头。

　　“李运满，我原本还好奇你原本是那么踏实肯干的一个人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听完你这段话一点都不稀奇了，我很庆幸，是我当选了运营组长，而不是你这个懦弱无能有被害妄想症的男人。”

　　李运满睁大了眼，表情更加愤怒了，双手使劲挣脱着麻绳，正要破口大骂，简椰赶在他之前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得好像运营部离了你不行的样子。”

　　她深吸了口气：“什么叫我卡你的调岗申请，真是对不住，你的调岗申请是被销售部卡的，还有你的绩效考核，综合评价是按照公司规定的方式计算的，不达标就是不达标，你缺了这点分数拿不到考核奖那就是你能力的问题，别人也因为一两分拿不到考核奖，怎么没见其他人去赌博抢劫啊？照你这么说，我还得为你失败的人生负责？那真是不好意思，在我评判标准里错失考核奖的员工不止你一个，真要我负责的话，也排不上你。”

　　简椰此刻头脑有点充血，纯粹是被李运满刚刚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气的，她已经顾不上平时坚持的高冷人设了，只觉得有口气闷在心里，不吐不快。

　　“至于你说的小组长职位，你不用质疑，当时全部竞选流程都是公开的，你怕不是自己亏心事做多了还开始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你忘了当时你的创意涉嫌抄袭国内某个小众博主，被人家在各大平台实名维权举报，对公司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公关部花了多大精力才把那件事搞定，你却只记得自己靠抄袭得来的成绩？”

　　简椰看着还在挣扎一脸听不进去的李运满，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确实年轻，确实缺乏经验，专业能力可能也比不上你们这些老员工，自从当了运营组长，我虽然尽力在做好一个管理者的分内工作，但有些事情确实考虑不周，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但是，哪怕有一天我离开了运营组长这个岗位，坐上这个位置的也不可能是你，这个公司不缺优秀的人才，更别说你这种自以为是逃避现实的人。”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都说完了，简椰发觉自己原本垂在两侧的手又忍不住握紧了，此刻突然放松，竟带着些轻微的颤抖。

　　她转身不再看迷途不知劝的李运满，却发现路予绪正立在了会议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刚刚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多少，但简椰此刻已经顾不得他，她的心态快要绷不住了，径直越过他离开了会议室。

　　简椰原本还昂首挺胸，抬着下巴不让自己低头，等离开了会议室进入办公区，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抬着的头颅也渐渐低了下去。

　　坚持到自己工位的时候，她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半，整个人瞬间瘫坐在了靠椅里。

　　这个点的办公区已经没人了，四周静悄悄的，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似乎只剩下她绵延的呼吸和办公用具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天花板顶灯散发着刺眼的光，但简椰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灯源看，直到眼睛因长时间没有眨眼而酸痛，浮现出了朦胧的泪水，她才开始拼命眨眼，企图把那汹涌的泪意消灭。

　　刚刚在会议室她说得很畅快，但现下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内心里那股迷茫又如石缝里的野草，疯狂滋生。

　　她明白，李运满只是在找一个情绪宣泄口，找一只替罪羊将所有事情推脱出去，他是怎么想的对简椰来说不重要也完全不需要理会。
　　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面前，李运满是她管理的员工，他在她眼皮底下搞了这么多小动作，她却几乎没有察觉，这次若不是路予绪帮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李运满，也不知道事情会恶化到何种地步。

　　下午在饭馆用餐时，路予绪用手机传送了一封邮件给她，里面详细记载了李运满的那些小勾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与哪些人有关，甚至还有聊天记录，聊天记录里甚至有运营部的成员。

　　他们对这些事情都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却从没有人告诉她，员工们看到她都是离得三尺远。

　　她一直以来坚持的，高冷信条，给予她保护的同时，似乎也在阻拦着她与他人交流。信息的不畅通让她仿佛成为了一座孤岛，似乎只有她给员工发号施令，而很少得到回馈。

　　就连白樱，也是最近才开始主动，以前也很少与她沟通。

　　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蹲下身从工位桌隐蔽的角落拉出了一个小纸箱，纸箱里是她入职以来做的资料，除了业务上的专业资料，她当上小组长后，还专门准备了一个资料夹，里面详细记载了每个员工的能力、性格、考核业绩、优缺点等等，但即便她做到这种程度，仍然好像没什么用。

　　简椰开始怀疑一直以来自己的努力与坚持是否有意义，她是否真的像李运满说的，不适合作为管理者，以后也难说会不会再出现李运满这样的事情。

　　她好像，也有点差劲。

　　简椰想得出神，漫无目的乱翻着资料夹的时候，听到了路予绪的声音。

　　“王经理快到了，也通知了财务部和法务部的同事过来做核查，累了一天了，简组长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放心，如果李运满再胡言乱语的话，我会先帮忙制服他的。”

　　简椰仍蹲在地上，闻言只是点点头，兴致不高，低低回了声：“好的。”

　　路予绪在她面前站定，简椰抽了抽鼻子，突然希望他快点走，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略显狼狈的样子。

　　但路予绪也不知在想什么，消息传达到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简椰也没有起身，两人一站一蹲，谁也没有说话。

　　简椰盯着面前的乳白色的资料夹发呆，白晃晃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橘红色的小玩偶。

　　绯色的长发，银白色的战甲，一手叉腰一手持剑，表情严肃中带着些许志在必得，宝剑在空中挥舞，威风凛凛。

　　女战士露西法的玩偶，拿着她的是一只修长且接骨分明的手。

　　简椰眨眨眼，看着眼前左右晃动的人偶，视线向上，是路予绪淡笑着的脸，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蹲下身子，朝她眨眨眼，又将手中的玩偶放在了资料夹上：“上次和简组长一起喝东西时抽到的玩偶，送给你，我表妹说，这是个百折不屈、愈挫愈勇的女战士，我觉得，还挺适合简组长的。”

　　简椰低头，与身着战甲的女战士大眼瞪小眼，一个满脸迷茫，一个脸上充满不屈的斗志。

　　路予绪站起身，摆摆手朝办公区外走去：“王经理差不多到了，我去迎接他。”

　　走了几步，他又突然转身，看着还蹲在地上的简椰，说了句：“顺带一提，刚刚的简组长，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