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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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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辉恭敬行礼应下,随后再次上楼,去找蒋星重。
傅清辉走后,谢祯目视前方,双唇紧抿,他蓦然深吸一口气,并长长吁出,大步朝楼下走去。
他心中的蒋道明,武艺高强,用兵神武,忠君爱国,直率仗义,自他尚为言圣王时,便对蒋道明钦佩有加。
如今习武,自是选了他钦佩之人做他的老师,他很快便会着手重整朝堂官员,他本想在那时重用蒋道明父子。
可是他万没想到,看起来如此忠厚老实的明威将军,背地里竟是干起了密谋造反的勾当!是谁给他们的胆量和勇气?
待此番锦衣卫查证,证据确凿,他必叫蒋家的九族,为他们的野心,一同陪葬!
谢祯身边身着常服随侍的锦衣卫,各个低眉顺眼,鸦雀无声,偌大的酒楼,只听得到一串沉闷的脚步声。
他们知道,陛下虽然面上不显,但此刻在场的每一个锦衣卫,具已感受到他们陛下心间的雷霆之怒。
傅清辉回到楼上包间,却见蒋星重还坐在桌边,悠闲地吃菜喝酒,神色间好不惬意。
念及方才陛下口中造反二字,此刻傅清辉看向蒋星重的神色格外凌厉,如一把利刃劈向蒋星重。
傅清辉站在包厢门口,没有进去,只冷冷开口唤道:“蒋姑娘。”
蒋星重闻声转头,发现是言公子身边的傅清辉,不由放下筷子,问道:“言公子叫你来的?”
傅清辉点点头,目光淡淡从蒋星重面上扫过,随即道:“公子在城中有一处闲置的私宅,命小的带您过去,待他得空之时,会来与姑娘详谈。”
“好!”蒋星重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再次拿起筷子,对傅清辉道:“稍等片刻,我吃饱就跟你走。”
“你……”傅清辉被噎了一瞬,未及他说接下来的话,却发现眼前的少女,已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起来。
傅清辉到底是什么也没说,瞪了蒋星重一眼,将目光挪去了一旁,脸上满是厌恶和不耐烦。
蒋星重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食物上,自是没留到傅清辉的神色,她很快吃饱饭,端起一旁的茶一饮而尽,拿起帷帽戴在头上,便朝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她对傅清辉道:“走吧。”
傅清辉未做任何反应,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蒋星重这个人,径直带着她朝楼下走去。
蒋星重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由咋舌,言公子这小厮还真有个性,这冷面的气派,一点也没有自己是个小厮的觉悟,格外失礼。
许是就这个性格吧,言公子那般聪慧的人,能留他在身边重用,必有他的道理,大抵是办事牢靠,蒋星重未再多想。
来到瑞鹤仙楼外,蒋星重的马车停在街道对面,瑞霖就坐在马车上,见蒋星重来,瑞霖即刻跳下马车。
蒋星重正欲过去,面前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蒋星重抬头看向傅清辉,不解问道:“拦我做什么?”
傅清辉目视前方,淡淡道:“公子为姑娘安排了马车。”
蒋星重愣了一下,没想到言公子安排得这么细致,毕竟是造反的大事,他小心些也是寻常。
但是瑞霖怎么办?念及此,蒋星重道:“瑞霖是我院里的小厮,从小跟着我,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傅清辉连眼珠子都未曾动一下,只道:“我自会安排人送瑞霖回府,姑娘放心。”
说话间,已有一辆灰扑扑的马车驶了过来,停在了蒋星重和傅清辉身边。
马车上无任何装饰纹样,极为素淡,但格外的干净,连车辙上都没有什么泥土,显然是不常用的马车,是今日言公子专程为她准备的。
街道对面的瑞霖,看着蒋星重这边的情况,面露疑色,朝蒋星重投来探问的目光。
蒋星重冲瑞霖点一下头,随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蒋府的方向,示意他自己回去,随后便上了傅清辉准备的马车。
马车驶离瑞霖视线的同时,三名身着小厮服侍的锦衣卫,便朝瑞霖围了过去。
为首的那位冲瑞霖一笑,道:“小哥,奉我们公子之命,送你回家。”
那人虽是笑着的,但也不知为何,莫名让瑞霖觉着不寒而栗。他忽然就连拒绝的话也不敢说,呵呵赔笑两声,便重新坐在了马车上。
刚坐稳,为首的那位就从另一面跳上,坐在了他的身边,一股难言的压迫之感从身侧传来,瑞霖不由缩了缩身子。
另外两名锦衣卫,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到车后,坐在了车后的板子上。
瑞霖身边的那位,转头冲瑞霖一笑,道:“走吧,送你回蒋府。”
“呵呵……”瑞霖复又讪讪笑笑,拉转马头,朝蒋府方向而去。
蒋星重坐在马车上,本想推开车窗看看,却发现这马车的窗户是封死的,根本打不开。
蒋星重这才忽地意识到,言公子怕是不想让她知道此番前往之地的路线。
蒋星重无奈耸肩,也罢,到底是关系九族的大事,言公子多些警惕也是寻常。
日后他所有的不放心和警惕,她都无条件地配合,待时日一久,他自会知道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念及此,蒋星重不再多想,安静在车里闭目养神。
车外越来越安静,马车不知行了多久,车身忽地一震,停了下来,闭目养神的蒋星重睁开了眼睛。
不消片刻,车门便被拉开,傅清辉站在车边,正看着她。
蒋星重这才看清外头的景象,她已在一处陌生的院落里,原是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
蒋星重不由咋舌,言公子办事还真是小心,她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方才过来的时候,傅清辉应当还驾着马车绕了路,乘车的时间,早已够她绕顺天府两遍,根本无法从乘车的时长来判断远近。
蒋星重隐隐有些不安,但思来想去,实在没有不安的理由,她便不再多想,下了马车。
下车之后,蒋星重四下看了看,发觉这院子虽然处处精致,但多少有些不太规整,花园里草坪未曾修剪,落在里头的枯枝残叶也未收拾,看起来不是常住人的院子。
蒋星重转头看向傅清辉,不及开口询问,傅清辉已朝不远处的月洞门走去,并丢下一句话:“随我来。”
这种性格的人,相处着可真是难受。蒋星重抽了抽嘴角,跟了上去。
这宅子不大,一共就两进的院落,傅清辉很快就带着蒋星重来到前院的一间厢房内。他站在门边,面朝蒋星重,反手将门推开,对蒋星重道:“在此候着便是。”
蒋星重闻言立时变了脸色,什么叫候着?这小厮好没礼貌。言公子再出身英烈之后,那也只是寻常在朝官员,品级应当和父亲差不太多,他的小厮同她说话,凭什么用候着?言公子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
蒋星重瞪了傅清辉片刻,但发觉傅清辉冷着脸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多看她一眼,不由收回目光,大步进了房间。
她堂堂名为将军之女,同一个小厮计较什么?
蒋星重刚进去,尚未来得及环视一下这间房间,身后却忽然传来关门声,她转头看去,竟看到傅清辉已将门关了起来,他就站在门外,高大的影子落在门窗上。
蒋星重不由蹙眉,心下不由便派,这名叫清辉的小厮,性子还真是怪,这般无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囚禁了呢。
蒋星重未再多想,环视了一圈这间房间。发觉这屋里,除了桌面上稍微有点落灰,其余倒还算一应俱全,蒋星重便走过去,随意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在窗边的罗汉床上盘腿坐下,翻看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蒋府。
蒋道明刚刚放值回府,才进房中坐下,刚喝了两盏茶润口,未及更衣,却忽见管家匆忙进来,行礼道:“将军,陛下口谕。传口谕的内臣已在正厅候着。”
蒋道明连忙起身,大步去了正厅。
来到正厅,蒋道明正见侍奉在养心殿的王永一坐在椅子上,蒋道明抱拳行礼,笑道:“王公公。”
王永一起身,冲蒋道明笑笑,道:“明威将军,陛下口谕,命您即刻入北镇抚司,考核锦衣卫武艺。”
蒋道明闻言一愣,随即面露大喜之色,回京这么些时日,他早就手痒难耐。
之前在边境时,他时常和身边的武将切磋,好不痛快。这些时日休沐在京里,已是许久没有能跟他对打的人,浑身不舒服。
听闻北镇抚司,乃陛下近身侍臣,他们不仅要保卫皇帝的安全,负责皇帝的仪仗,且还要监察文武百官,有自己的诏狱,审案不必经过大理寺。
但这些蒋道明都不关心,他只知道,这样的机构内,必定高手如云,这趟过去,定是能打个痛快!
“哈哈……”蒋道明朗声大笑,虚托王永一的背后便往外走去,连连道:“走,这就走!”
王永一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被蒋道明带着走出正厅,往正门处而去,步子又大又快,他得小跑才能跟上。
脸上笑意本还有些阴阳的王永一,此刻看着如此期待和兴奋的蒋道明,脸上的笑意,别提多别扭,三分不解,三分震惊,五分尴尬。
这寻常官员一听北镇抚司,早就吓得变了脸色,这蒋将军不仅没害怕,怎么反而还这般兴奋?
“呵呵……将军开心就好。”王永一实在没法子,只好这般赔笑一声,和蒋道明一块上了宫里出来的马车。
蒋道明离开后不久,天色便暗了下来,蒋府三位主人都不在,小厮丫鬟们,便陆续开始点灯。
谁也没有注意到,每当无人留意之处,便会有一袭夜行衣,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翻墙潜入府中。
蒋星重一直在屋子里看书,看得入迷,没发觉时间的流逝,直到感觉眼睛有些看不清书了,她才发觉天色已暗。
蒋星重心下一沉,坏了!这么晚没回去,她爹不得扒了她的皮?
蒋星重连忙扔下书起身,跑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傅清辉立时伸手拦住,“姑娘去哪儿?”
蒋星重忙蹙眉急道:“你看看什么时辰了?你家公子说约我密谈,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我再不回家,我爹得宰了我。”
说着,蒋星重便要往外走,谁知复又被傅清辉拦下,傅清辉接着道:“方才公子派人前来传话,明威将军已奉旨入北镇抚司考核锦衣卫武艺,怕是得几日功夫,你爹不在,不回家没人宰了你。”
“嗯?”蒋星重愣了下,去考核锦衣卫的武艺了?这狗皇帝,圣旨下得还真是时候。
刚准备松口气的蒋星重,却又紧张起来,忙道:“还是不成,我哥也会扒了我的皮。”
说着,还是要往外冲。傅清辉只好后退着拦着她,边拦边道:“武库清吏司事务繁忙,蒋主事暂住宫中,过几日才能出来。”
“嗯?”蒋星重止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傅清辉,问道:“这么巧,哥哥也不在?”
傅清辉不耐烦地点了下头,道:“姑娘便安心待着,等着公子。”
若是父亲和哥哥都不在,那这确实是个密谈的好机会。蒋星重思量着往回走去,并对傅清辉道:“饿了,送点宵夜。”
说罢,蒋星重自回了房间,傅清辉望着蒋星重的背影,眼露怒意,但还是唤来院中值守的小厮,命去准备宵夜。毕竟陛下只叫看管,没叫折磨。
回屋后,蒋星重复又看起了方才那本话本,还别说,这话本还就是比兵书好看。
而尚在宫中的蒋星驰,自下午时便被带到了武英殿偏殿,说是陛下有事相商,但是这都已到亥时,陛下还不见踪影。
蒋星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他们陛下一贯勤政,勤政到全然不顾己身,令人发指。到这个时辰没宣他,八成是被什么别的朝务绊住了脚,没空搭理他。
但到了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他怕是也出不了宫了。蒋星驰来到偏殿门外,向门外值守的小太监问道:“陛下还没派人宣召吗?”
那小太监道:“陛下政务繁忙,想来被绊住了脚。”
蒋星驰道:“可我明日还得上朝,武库清吏司也还有尚未处理完的事务。”
那小太监赔笑两声,跟着道:“陛下既然叫您等着,必有陛下的道理,你安心等着便是,至于上朝和清吏司的事务,有陛下的口谕在,您忧心什么呢?”
也是……念及此,蒋星驰不再多想,从腰间取出一小把碎银子,悄悄塞进小太监手里,而后对他道:“公公,这些时日因着陕甘宁流寇的事,我一直在调配兵器,实在是没怎么休息好,既然眼下陛下还未宣召,我进去休息会儿,若有消息,劳烦你提前喊我一声。”
最近不仅要调配兵器,还要收拾清吏司的那些个人,他已经连着好几个通宵了,着实有些吃不消,既然现在没事,偷空睡会儿吧。
小太监闻言愣了愣,收下蒋星驰的银子,而后道:“大人放心,若养心殿有人来,我提前弄点动静唤醒您。”
蒋星驰抱拳行礼,“多谢。”
说罢,蒋星驰便回了偏殿,将罗汉床中间的小矮桌一搬,放在地上,畅快地躺在了罗汉床上,许是真的太困,几乎瞬息的功夫,他便进入了梦乡。
锦衣卫在蒋家搜了一夜,将所有可疑的东西都带出了蒋府,连夜送进了宫中。
而这一夜,谢祯自是心烦焦虑,愁眉不展,一宿没睡。他连折子都批不进去,一直在养心殿里,一会在殿中踱步,一会看着窗外叹气,一会又坐在贵妃榻边发呆……
直到寅时一刻,外头值夜的小太监匆匆进门,行礼道:“回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赵元吉觐见。”
谢祯一下从贵妃榻上站起,掷地有声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