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经纪约》夏末之徙

5、第五章 轨迹重叠

　　找到了这样一份安稳的工作，收工以后陈延再打一些临时的工，勉强地支付了房租和亏欠的债务。
　　只是有时候在半夜醒来，看到墙角那已经落满灰尘的吉他，他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痛了起来。
　　店里面不忙的时候，小静会问他，陈延，你还在玩音乐吗？
　　没有了，苦笑着回答了她，在小静面前，陈延从来就不会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看着她又可惜又无奈的眼神，甚至有时候就开始拭泪了，他反而不知所措地安慰起她来。
　　这个善良的女孩，明明是别人的事情，她却比遇到自己的事哭得还要伤心。

　　“阿邦，”把刚运到的货物搬到上层的货架以后，陈延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今天可不可以提前半个钟头走？”
　　“有事你就去忙吧。”阿邦站在柜台里清点着今天的收益，小静已经住进医院待产了，好在有陈延，不然他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下午也没有什么事了，我也准备早点去看小静的。”

　　收拾好关了门，陈延先送提着大包小包的阿邦去了医院，拎着他硬塞给自己今天店里没有卖完的便当，才转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把吉他从家里带了出来，准备晚一点就把它卖掉了，最初的一把，也是最后的一把，所以最后一首歌，他想唱给最重要的人听。

　　白色的玫瑰，浅绿的满天星，语嫣把花放在了两尊相连的墓碑之间。
　　“爸，妈，”她的手指小心地触上了那有些陈旧的照片，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我来看你们了。”
　　她记得，小的时候，每到母亲生日，父亲都会送她四朵白玫瑰，她总是很奇怪，为什么电视上的情景都有好多好多的花，而父亲却是很吝啬地只送四朵呢？
　　后来母亲一脸幸福的告诉她，父亲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也有一样的疑惑和难过，但是后来她懂了。
　　而语嫣，直到自己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才真正地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白色，神圣一般的高洁。四朵玫瑰花，至死不渝的爱情。我对你的爱，连死亡都不能迫使它停止。
　　她的父母，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在天堂还好吗？”语嫣靠在墓碑边，微扬起头看向天空，“我很想你们。”

　　一架飞机带着轰鸣的声响飞过，在无云的天空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痕迹。
　　“造飞机，造飞机，来到青草地。”记忆里熟悉的童谣，伴着简单的和弦，流畅地闯入了语嫣的耳膜，“蹲下来，蹲下来，我做推进器。蹲下去，蹲下去，你做飞机翼。”
　　语嫣疑惑地站了起来，她觉得这样毫无杂质的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
　　顺着歌声来时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去，“弯着腰，弯着腰，飞机做得奇。”
　　终于看清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孩，如初遇般干净温暖，语嫣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飞上去，飞上去，飞到白云里。”
　　“爸，这首歌是我小时候你教我的。”一曲终了，放下怀里的吉他，陈延似乎还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那个时候你跟我说，小延唱的真好！”只是逝者已矣，曾经不再，陈延还笑着的眼里，涌上了难以名状的悲伤和无奈。
　　“老爸，我决定了，我会努力工作的！”男人的承诺，说出口就是一辈子的。他曾在父亲临终的病床前发誓，会好好地照顾母亲，会好好地撑起这个家，他已经没有资格和权力去任性了，“我不会再做梦了。”
　　拿起吉他，他站在了墓碑前面，对着照片上一直笑着的父亲鞠躬，再抬起的头，触上了语嫣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白色的长裙在微风中轻轻飘起，美丽地恍若梦境。

　　如果一次的遇见是巧合，那第二次的重遇是什么呢？
　　陈延觉得父亲一定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才降下了这个天使，这个从此拯救了他，却也俘虏了他的女神。
　　“欧阳小姐。”在看到她浅笑着靠近的时候，还是紧张地扯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没有责备的语气，语嫣轻松的口吻，像是在跟认识多年的老朋友闲聊。
　　“我。。。”陈延觉得自己的掌心已经一片潮湿了，吞吞吐吐地想着说辞，“我弄丢了。。。”
　　“我写给你。”没有带名片在身上，只是正好在提包里带着笔和纸。她喜欢安静的墓园，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靠在父母的墓碑边，会有很好的灵感。
　　写下自己的电话，语嫣撕下便条纸交到了陈延的手上，指尖不经意地轻碰，似乎是在陈延的脸上画出了一抹红晕，语嫣歪着头抿嘴笑了笑，“这次别再弄掉了。”
　　“哦。”陈延把字条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紧张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那我先走了。”语嫣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好笑地对着他挥了挥手，“再见。”
　　“哦，再见。”陈延机械地跟语嫣挥了挥手，直到她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重新放回口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那还带着她余温的纸张。

　　“有经纪人要签你！”隔天跟小静提起这件事，她可是高兴坏了，怎么都不肯安稳地坐在床上，“那你还不快点去！”
　　“老婆你小心呀！”阿邦冷汗直冒地把小静扶回床上躺着，“陈延啊，是什么公司呀？”
　　“JDS。”陈延坐在床边削着苹果，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昨天他最后还是把吉他带回家了，但是要不要打这个电话，他始终还是犹豫不定。“其实我没怎么听过。”
　　“JDS呀！”旁边床的孕妇倒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好像之前有个叫子涵的艺人是那里的！”
　　“黎子涵吗？”小静激动地眼睛亮亮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有看过她演的戏！”
　　“我好像有听过她的歌。”另一边的孕妇也加入了讨论，“很好听诶！”
　　“是她吗？”阿邦突然就指着高处的电视机大喊了起来，“就是她吧！”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一个柠檬茶的广告，而里面的女主角，正是黎子涵。
　　“好漂亮哦！”小静兴奋地看着电视，拍了拍一旁发愣的陈延，“陈延，你去那个公司看看，如果看到她，应该就是真的啦！”
　　“是呀是呀！先打电话过去，约在公司见！”阿邦爽快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等一下兄弟我陪你去呀！”
　　“你不用照顾小静吗？”陈延笑了笑，把苹果分成小块放到盘子里交给了阿邦，站了起来向外走，“我还要回店里去。”
　　“我们全力支持你的啦！”小静还是不死心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陈延你一定要去呀！”
　　“帅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却让陈延的心里暖暖的，“下次来要给我们签名哦！”
　　他走出医院，抬头看了看明净的天空，然后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电话。

　　“你也会回公司来，真是少见。”子涵敲了敲总监办公室的大门，看着桌前的语嫣抬起了头。刚刚听雨茉说总监回来处理一个新人的签约，她还真是觉得很难得。
　　“我就算忙，”语嫣好心情地对着子涵笑了，“也没有大明星你忙吧。”
　　“你少酸我！”子涵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疑惑地翻了翻桌上放着的文件，在看到经纪人一栏填的是欧阳语嫣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陈延是谁呀？你亲自带他？！”
　　“嗯。”语嫣点了点头，只回答了后半个问题，便把文件从她手上拿了回来，整理好收在了档案夹里。
　　“那我不是马上就有直属师弟啦！”子涵的震惊不是没有理由的，虽然他们还是个小公司，只签下了十几个艺人，但是直接由总监作为经纪人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对，你现在有空吗？”语嫣抬手看了看时间，“跟我一起去吧。”
　　“为什么我要一起去？”虽然是在询问，子涵却还是跟着语嫣进了电梯，“你要帮手的话，让茉茉去就好了。”
　　“你是我们公司的王牌，”语嫣微抬起头看着层数一个一个地向下降，“你不去怎么行？”
　　“要我去是可以，”子涵调皮地搭上语嫣的肩膀，浅笑着眨了眨眼睛，“看你的面子，出场费打八折。”
　　“那么我也看你的面子，”语嫣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抽成加百分之十五。”
　　“什么！”她这个表现还真是让子涵很吃惊，一般情况下语嫣都无视自己这样无聊的调侃的，“你再说一遍！”
　　“到了。”没有理会子涵的问题，电梯到达一楼一打开门，语嫣就走了出去，微斜的角度，可以隐约看到会客厅里那个独自坐着有些紧张的身影。
　　“是他。”有些惊讶，不过也有些了然。子涵在Satan听到这个男孩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语嫣一定不会放过这块值得开发的原石。语嫣的眼光有多准，可能别人不清楚，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
　　看着语嫣走向会客厅的背影，子涵不禁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轻笑着扬起了嘴角，呢喃一般地开口，“果然，没有人可以拒绝你呀。”

　　“陈先生，”陈延感觉到一片阴影投射到自己面前时才抬起头，对上语嫣带笑的眼睛，“等很久了吗？”
　　“没有，”突然就紧张地站了起来，陈延的动作引来不远处子涵的轻笑，“我刚到！”
　　“请坐吧。”语嫣伸出右手坐了一个‘请’的动作，等到陈延重新坐下，才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了他面前，“这是在电话里面谈好的文件，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陈延接了过来，此时子涵也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了语嫣的旁边，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
　　额头平整，浓眉大眼，坚挺的鼻子，微翘的嘴巴，认真专注的样子，的确耀眼迷人。
　　这个男人，是天生就应该站上舞台的人。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等他看完了整个文件，语嫣才浅笑着开口，“我们就可以签约了。”
　　“请问，签约需不需要交钱？”陈延有些为难地开口，“就是保证金什么的？”
　　“谁跟你说要交这些的？”子涵快人快语地问道，“你以前该不会被别的假公司骗过吧。”
　　“是有一次。”陈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不用交钱，”语嫣安慰似的解释道，“不过如果活动不多，我们也不能保证有很多工资可以发给你。”
　　“这样已经很好了。”陈延终于一扫先前所有的忧虑，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顿。
　　“怎么了？”语嫣体贴地看了过去，发现他停在了英文名的地方。
　　“我的英文不好，”陈延尴尬地对着语嫣笑了笑，“我没有英文名。”
　　“起名字你师姐我在行！”子涵自告奋勇地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查，“我帮你看一看啊！”
　　只是还没有等子涵有所收获，语嫣已经拿过陈延手上的笔，在上面写了下来，“Adair。”
　　“Adair。”陈延跟着她念了出来，然后感激地对着语嫣笑了。
　　很多年以后，他在搜索栏上输入了这个名字，Adair，像大树一般坚强。

　　你曾说我如树木般坚强，我却没有说出，我的肩膀，愿意让你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