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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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桂花在风中摇摆，淡淡的花香飘进病房。
脚步声响起，闻止从混沌中醒神，缓慢地看向门口。
张猛面色不太好地推开门，见他醒着微微一怔，下意识将手机往后藏了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次之后别来了。”闻止笑了笑，“你还有自己的工作。”
“胡说什么，工作又没你重要。”张猛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在试图联系严亭。”
混乱的脑袋被那两个字冲击到短暂空白，闻止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下意识道：“谁？”
“严亭。”张猛重复道，“我在联系他。”
“别联系了。”闻止垂眸，长睫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越发显黑，“我不想见他。”
暗恋严亭那么多年，他唯一得到的就是一个确信的结果——严亭不喜欢他。
万一见了严亭他不舍得死了怎么办。
张猛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闻止依旧是那句话：“这次之后别来了。”
张猛起身，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对他的话避而不谈：“我去买饭，你在这里等一下。”
闻止没说话，意识又变得混乱起来。
他想喝水，伸手抓了半天都没能抓到水杯，等到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才发现自己的手偏离柜子很远。
生命快到尽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闻止抓住水杯，却没有力气拿起，他叹了口气，放弃了喝水。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闻止按下接听的那一刻，耳边嗡嗡作响，一切声音都捕捉不到了。
他滑倒在床上，眼皮无力闭上，失去意识前模糊地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闻止，我是严亭。”
……
“据青阳市气象局预报，9月1日上午我市有大到暴雨、局部大暴雨……”
电视传出气象预报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闻止看向外面暴雨如注的天气，心想真准时。
客厅里寂静无声，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着2014年9月1日。
——他重生了。
重生回了没有病痛的十七岁。
不过闻止无法确定自己死亡那一刻，听见的声音是否是幻听，毕竟病到晚期，出现幻听是时有的事。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女人拿着伞走进来，见闻止坐在沙发上笑着开口：“外面下雨了，一会儿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去学校。”
闻止关闭电视：“不用，学校离家不远，我自己去。”
女人弯腰在玄关处换拖鞋，闻言立刻道：“这么大的雨，你自己去肯定得湿鞋。”
“不用了。”闻止再次拒绝道，“我和张猛他们一起走。”
女人尴尬一笑：“那行吧。”
闻止起身朝卧室走去。
“行李昨天已经都搬过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给家里打电话。”女人犹豫了下，轻声说，“离这么近，要不别住校了？我白天不在家。”
闻止脚步顿住：“不是因为您。”
这个十分客气的女人叫做白雅慧，是他的继母，对他其实挺好。
房门再次被打开，闻世海走进来，态度强硬道：“一会儿我送你上学。”
闻止没说话，回屋背上书包，临走前目光落在桌上的日记本上。
上面只有一句话：忘记严亭。
暗恋太累了，他这一次不想继续喜欢严亭了。
闻止走上前将日记本合上，锁进柜子里，坐着闻世海的车往学校去。
开学第一天，再加上下雨，路上十分堵。
闻世海烦躁地点了根烟：“看这路况得堵上一个多小时，你下车自己走吧，开学第一天不要迟到，少给你们老师留下坏印象。”
闻止一言不发，准备推门下车时注意到书包边塞着一把雨伞。
他从来不把伞装在这里，只能是白雅慧装得。
闻止撑伞下车。
雨太大，伞几乎没什么作用，他只能走快点。
五分钟后，闻止停在校门口调整了下呼吸，还没进去就被人喊住了：“闻止，等下我。”
他扭头看去，身后人流如海，皮肤黝黑的男生直接冲过来和他挤在一把伞下，咧嘴笑道：“忘记带伞了，捎我一程。”
和重生前的张猛不同，此刻的他黑如煤球，要不是笑容太熟悉，闻止都不敢确定他就是张猛。
“你怎么还发呆了。”张猛指着自己的头发，“烫个头就不认识我了？雨太大了，赶紧走。”
他抓着伞把，带着闻止往前跑去。
等到宿舍楼的那一刻，两人身上都湿了不少。
张猛拍掉身上的雨说：“对了，我刚听说了一个爆炸新闻。”
闻止抖落雨伞上的水：“什么？”
“你先猜猜？”
“猜不到。”
张猛作罢：“咱们不是一直没搞明白怎么和严亭分到一个班了吗？我听别人说严亭是交白卷来的普通班。”
闻止收伞的动作一顿，神色不明。
那一刻，张猛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听见他语气漠然的“哦”了声，继续收伞。
张猛惊讶：“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要交白卷吗？”
闻止之前确实好奇严亭为什么不去最好的尖子班，反而交白卷跑到普通班，前世没有问到原因，现在也不想问了。
张猛自顾自地说：“我听说好像是和他之前的班主任不和，特意转来普通班的，小地雷估计要高兴死了。”
小地雷真名叫赵奇，是他们的高二班主任，三十出头教物理的，因为脾气暴躁、个子矮得名于小地雷。
闻止应了一声，往楼上走去。
张猛纳闷：“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你之前不是老爱打听严亭吗？”
“现在不感兴趣了。”闻止对他笑笑。
两人停在各自寝室门前。
张猛看向闻止旁边的空床铺：“你们宿舍什么时候有了一张空床？”
闻止：“有人不住了。”
张猛叹气：“哎，我也不想住宿，我妈死活让我住。要不然我搬到你们宿舍吧？”
闻止的舍友徐青山刚好回来，徐青山瞥了张猛一眼说：“别想了，那床有人。”
张猛震惊：“谁这么快就住进来了。”
徐青山：“不知道，我不想靠门睡，去找小地雷换，小地雷说有人。”
闻止微微蹙眉。
他记得高二这张床一直是空的，高三的时候严亭才搬进来，怎么现在就有人了。
“时间不早了，我回班啊，你俩走不走？”徐青山进寝室拿了把伞，下楼的时候问了句。
“走走走。”张猛急忙跟上，发现闻止又进寝室了，一阵催促，“你找什么？好了没？快快，他伞大，可以顾我们三。”
闻止把带来的东西放下，翻找着书架：“我找物理书，你们先走。”
张猛勾住徐青山的脖子：“那我俩先走了，你快点。”
闻止应了声，找到书后快步跑到教学楼，上楼的时候猛地撞到一个人，视线乱了刹那，等回过神的时候楼梯上满是撒落的试卷。
“抱歉。”他连忙捡起所有试卷，递给对方。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接过试卷，虎口处有一颗极为明显的黑痣，闻止一怔。
对方拿着试卷朝他走近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味道涌入鼻腔，冷冽清苦，像某种植物散发出的。
即使很多年没闻到过，闻止依然记得——这是严亭身上常存的味道。
也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闻止缓缓看向男生。
乌黑碎发半遮着眼角，英俊的眉宇间透着冷峻感，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他。
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幻想过与严亭再次相见的场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刚才从这里跑过去的是哪个班的？！”高主任站在大厅吼道，“都几点了才来上课？”
皮鞋厚重的拖沓声渐渐飘近，闻止快步离开。
严亭转身望向那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回到座位上，坐在他前面的张猛立马转过声问：“我刚才听见高扒皮在楼道里喊，你没被抓住吧？”
闻止摇摇头。
严亭从外面走进来，站在讲桌前整理试卷。总被吐槽丑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拉链拉到脖子处，领子整齐外翻，每一处都齐整规矩。
整理试卷的严亭冷不丁地抬眼看向下面，与最后一排靠门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到一起。闻止下意识撇开目光，绷起脸来。
“你看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听了没？张猛一边说一边扭头，想要顺着闻止刚才的视线发现什么。
讲台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坐着各自的事情。
小地雷从后门走了进来：“来几个男生，帮忙打扫下办公室和大厅。”
张猛不想在班里待着，立即站起来说：“老师我去。”
又踹了下正趴着睡觉同桌的椅子，把他拉起来，说：“老师，秦深也去。”
秦深迷迷瞪瞪地说：“啊？”
小地雷知道张猛和闻止玩的比较好，说：“闻止，你也去帮个忙。”
张猛把闻止拉起来：“一起一起。”
三个人拿上工具，小地雷往外走，张猛扯着没睡醒的秦深跟在后面，闻止则走在最后面。
几人停在办公室门口，小地雷说：“分下组，张猛你和秦深去打扫大厅，闻止你打扫物理办公室，正好严亭也在里面。”
闻止微怔。
小地雷说：“别偷懒啊，我一会儿来检查你们的工作成效。”
小地雷转身离开，闻止立即轻声说：“你们有谁想打扫办公室？”
张猛为难道：“我不想看到和物理有关的一切。”
秦深打了个哈欠：“我也是，我们走了，你加油。”
闻止：“……”
闻止拿着扫把和墩布走进办公室，并没有看见严亭，一扭头发现他正站在身旁门后擦玻璃。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有一层玻璃。
他能清晰的看见严亭眼底倒映着他出神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