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绿色所缠绕的（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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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恶作剧到落难的脱鞋，再到赴约美术室又约定了下一次……我和藤真你来我往的相处模式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然而，一发不可收拾的不是模式核心的我们，而是周围的人。
“你知道吗？听说上周末有一个很帅的家伙来了苍月！”
穿着蓝布长裙和黑袜的女生们站成一列，等待进入礼法课的教室。礼法课的老师穿着一袭传统的和服，与每个同学相互鞠躬。站在队尾的我刚想打哈欠，就听身后的隆子和别人讨论说：“你们在周末部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不用想，藤真的访问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在女校里男生本就是稀客，像他那样的更是极品稀客。然而，那日藤真的话似乎表示他并不喜欢别人用外貌评价他，不过我想想又觉得他的话挺矫情，他长得帅还不能别人评价吗？他就是身在蜜中尝蜜苦，不懂人间疾苦。
老师这时凑到我面前检查我的着装，苍月重视品行教育，幸好我上课前特意将头发梳成传统的发鬓、摘除手链，这才被放进了班。和式风格的教室中央，老师正在茶台旁教授茶道理论。我们合掌鞠躬示意，随后开始练习动作流程，从拿起茶匙到搅拌茶粉，再到递交给下一个人。
“那么，请大家好好练习。”老师说完离开了教室，同学们抓住片刻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翔阳」的名字。
“听说了吗？高中体育联赛……”
这名字不陌生。我曾经参加过薙刀社的IH大赛，带着满腿的伤过暑假，越临近IH工作量越大，再加上实在怕疼，第二学期我便吃不消地退出了。苍月的传统社团很出名，比如薙刀弓道合气道，就是新兴运动不强，所以校方一连关闭很多社团，至于篮球就更没有了。
这阻挡不了高中女生的爱好，尤其是此时坐在茶道教室中的星野离末。据说她读大学的长姐就是篮球赛事的志愿者，每次IH都会充当后勤帮忙，她暑假时也会跟去，一来二去地就成了篮球的狂热爱好者——
“翔阳队的人上周末还来过我们学校的美术社！”然而离末精准地说出了消息来源，此话一出人头攒动，就连我手中的茶漏都摔在了地上。
“咱们这里谁是美术社的人吗？”
“我记得武圆是！”人群中另一位同学接话道。众人期待的目光看向我，我紧张地装傻：“发生什么事？”
“你们美术社周末好像请到了藤真建司，我今年路过美术室看见了他的画像！”
绝对又是学姐他们干的，上次我为了避嫌把那幅画放在了柜子里，他们肯定挂出来教室展示了。
“藤真建司？”
“就是今年晋升为监督的那位球手，我去年去看过他的比赛，简直精彩得让人热血沸腾！”离末没意识到我的心虚，继续说：“你一点也不清楚吗？”
“不知道，莫非离末你知道什么吗？”我继续装傻着引开话题。和藤真相处了几次，我竟然也变得狡猾起来了，真是不应该。
一阵讨论声中，我得知了几个信息：藤真建司是翔阳队的顶级新秀，高一那年进入翔阳队就帮助球队夺得了县大赛的第二名，奈何队伍止步于全国大赛的第二轮。而今年他作为首发中唯一二年级的人，即将征战县大赛。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他的职位呢？”
“藤真君是监督……候选人。”
女生们疑惑：“候选人是什么？”
“候选人就是……这件事说来话长。”离末像是有好长的一段话要解释，吸了口气说：“翔阳队的编制有一点奇怪。”
翔阳队没有专职教练，只有顾问。
和神奈川县其他篮球部不同，翔阳队的核心人物是学生。唯一的篮球顾问还不是雇佣的，而是那间学校的老师顺位担任，换句话说顾问有名无权，是否知晓篮球运作也令人存疑。
学生凝聚在一起，听从唯一的教练兼队员的指令，共同发力运营篮球部——纯粹的学生经营的社团，校方从不出面，连负责人都没有。这个体系在藤真高一的时候便开始运作了，运作得还相当成功。
这是「这几年」众所周知的事，也是神奈川的高中篮坛津津乐道的见闻。
“等一下，这几年是什么意思？翔阳队以前不是这样的吗？”我急忙问。
“是吧，不知道欸。”离末说：“我也是高一开始才关注高中篮球的，所以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应该是翔阳内部事情。”
“内部？”
“就像我们的社团不也是被校方所决定的，这种事情很难清楚吧？”
…………
……
临近期中考试，留在补习社的晚自习的学生多了一些。教室里的自习进行的如火如荼，我则坐在教室里托着头，漫长地陷入了沉思。
「拜托你了武圆同学，帮我们问问藤真的消息吧！」
「藤真既然能被邀请，证明美术社肯定和他关系不浅，所以你就问是谁把他邀请来的，这样就能找到熟悉藤真的人了。」
「我们真的很想知道他现实生活中的事啊！赛场之外的，比如吃喝用、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能帮我要到他的第二颗纽扣就更好了！」
「这怎么可能啊？」
我回想起礼法课上大家央求的目光。那些不知情的同学在听过离末的评论后，各种好奇藤真的存在。补习社也好女校也罢，怎么到哪里都要收集情报？而且他们口中那个熟悉藤真的人……不就是我吗？
而且，藤真两天他都没有来补习课，想问也没处问。
早就得知藤真非常忙碌，礼法课上的对话更让我担心起他。原来藤真是候选监督，难怪要提早离开补习班——是因为去球部训练吧？
头顶的风扇飞旋，气流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继续复习，听到教室门开启的声音。穿着衬衫制服的藤真走进教室，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仿佛刚刚洗过澡。他的到来让我心中的担忧稍稍放松了一些，一切解释得通了，藤真现在出现就是为了补习社的晚自习，上次漏水事件也是。
只是我要不要走过去打招呼？或者对上次的事说谢谢？
我咬着笔头，瞥见径直走到固定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开始整理书桌，目的性极强——他来到此就是学习的，生人勿扰。
想着我又低下头复习去了，我选择的是数学活用和化学2的高级班，提前修高三的课程。女校看重成绩，可光凭学校里的讲义根本不够，这就是为什么晚自习留下的人都是「学霸相」，明显是要往名校里去的。
当然在这丛人就两个人最异类，一个艺术生和一个体育生。如果说我提前辅修是笨鸟先飞，那么藤真就是查缺补漏。我不知道他的成绩好坏，但听说他在这里选了社会和理科的特别讲习，意义就不言而喻了：普通人来补习班是提升必修科目，而他来补习班不仅提升必修科目，还学了两门选修科目——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学点不会的吧。
可怕又可敬的体育生。
忘记他还能做出大学的化学题，那么再加上一个词：可怕又可敬又非人类的体育生。
我继续做题，奈何我的吐槽很快显灵了，还真是有一道题不会做。我扫视周围的人想要求助，目光最终停在了藤真身上，但立刻又移开了。毕竟，我之前恶作剧过他……
“我还没做到这题。”
“我也不知道……”
我问了周围很多人都找不到答案，干脆走到前排同学的旁边问：“山本同学，这道题你有思路吗？”
山本是个标准的名校备考生，先前绝对不相信我属于「学霸相」，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混子似的，不过经过几个礼拜目睹我坚定不移地坐穿整堂晚自习，终于明白了我是个正经之人，于是会主动和我聊天，不过大多都是些高高在上的话。
“是函数应用题啊，你不会吗？”他照旧阴阳怪气地说。我急着要答案，无视地递出卷子：“你会就行了。”
山本接过我的卷子，在尝试了许久之后又卡住了：“咦，这不可能！”
我插着腰：“做不出的话就算了吧。”
“你说的什么话？我只是还没算完而已！”
我试图抽回试卷，另寻它法：“我说的是我，不会做就算了。”
然而山本不死心地高声说道，就是不松手我的卷子：“你这种态度考试会完蛋的！”
“你们在做什么题目？”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转头发现藤真竟然走了过来。山本感到莫名的压迫感，一时语塞，只见藤真的目光从山本同学那道题的卷子上移开，落在我身上，似在等我的答复。
“我在找山本同学帮忙解答问题。”如此，我僵硬的嘴巴就开始自动解释了，可没想到的是，藤真直接从山本的桌上拿走了卷子，扫视了下题目说：“武圆，这道题有些复杂，我来给你讲解吧。”
我见他侧身，示意我返回他的座位上去。“等等，我也来。”山本也尴尬地跟上我们走向藤真的座位。走到座位，藤真示意我去里侧的椅子，我落座后他坐到了我旁边，山本则坐到前一排，半信半疑地说：“你知道怎么解？”
藤真没回应，而是紧挨着我将卷子摊在桌面上，思考的神情非常专注，过了片刻他轻轻示意我们靠近一些：“这道题的关键是将函数的定义域和值域结合起来，你们看……”
他直接用铅笔在我的卷子上写，详细地向我们解释。他是左手握笔，写的数字快而潦草，但却整齐成行。讲至中途，山本小声强辩了句：“早知道这样解就好了。”不过他还是道谢后返回了前排的座位。
我还在看着卷子思考。“武圆，你明白吗？”藤真侧头问我，为了不让他担心，我急忙点头说：“啊，大概明白了。”
“那么，你接着做一下第二小题吧。”
藤真伸指点了一下卷面，然后安静地盯住我的动作。我硬着头皮写了几笔，不过在旁边监督似的眼神压迫感下，还是装不下去了：
“麻烦你还是讲……”
“当然。”几近预判的回答，藤真轻笑了下说，“其实这是选修课的题，超纲了一点，不会是应该的。”
我抖了一下眉毛：好阴险。
他随后凑近我些，左手执笔画出辅助线，中途我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背，只觉他皮肤冰凉。
“这样你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我按照他的指教涂涂改改，终于得到完美答案。看着半张答题纸我满意一笑，却听他突然问我：“话说武圆，你刚才为什么不来找我问问题呢？"
“……”
藤真目光仍然注视着我，丝毫不放过我任何小心思。大概是知道我刚才问了一圈同学却不找他的事情，我咬了咬嘴唇说：“刚才我只是还没问到你嘛。”
“我明白了。”藤真轻轻颔首，“不过如果你早一点找到我，说不定就不用麻烦找那么多人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似乎又在无声无息地逗我：他说过他不介意我麻烦他，我自然也不用如此客气。
“那我先回去，一会有问题的话再问你？”
“你坐在这里吧。”他低着头，语气不经意却是实打实的邀请，“这样就不用跑来跑去的。”
“……那就打扰了。”
那之后气氛安静，我与藤真并肩而坐，又完成了几道手中的题。我想起什么似地问：“对了藤真，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以为你不上补习课就不会来了。”
“我下午有别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晚上的时间还是应该用来复习，所以还是过来了。”
“是翔阳队的事情吗？”
藤真低着头嗯了一声。
是因为你是候选监督吧。我看着他的侧脸暗自感叹，藤真并不是放松的人，错过了补习课就来上晚自习，在时间里抽丝剥茧，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
好拼命。
所以美术社的邀约，也是他抽出时间参加的吗？这时，许是冷气的缘故，藤真歪向一旁轻轻地咳嗽了声，“不好意思。”不让自己失态，他说着将椅背上的正装外套披在后背上，继续认真地研读试题。
我猛地想起什么，瞬间起身跑向自己的座位，将整个书包背了回来：“藤真，这个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绿色所缠绕的（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