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第 51 章 ...
-
林百川的话让陈峙心中警铃大作，喜欢了很多年？那不就还是在说方爻吗？可他刚刚明明说……
见陈峙的脑袋越来越低，林百川伸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摆在了陈峙面前。
陈峙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很多人站在一起的大合照，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因为上面的人看上去还都很青涩，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模样。
“你可能没见过这张照片，这是小的时候有一年夏天我们一起出去旅行的时候拍的，我记得当时我们这些人人手一张，只不过照片这种东西本身就很难保存，我想他们的大多都已经不在了吧。”林百川说。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神态显得落寞极了，陈峙试着解读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大概就像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时代终将落下帷幕的时候人们心里的或多或少会产生的那种孤寂感。
“你……”
陈峙开了口，但却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林百川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伸手指了指那张照片，示意陈峙仔细看。
“最中间的那个是我。”他说。
“嗯。”陈峙应了一声，目光在照片上慢慢地移动着。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站在林百川不远处的方爻，以及方爻身边的程淮，还有站在整张照片最右侧的夏永言。
照片上，他们几个的年纪都还很小，就连现在看起来最为成熟的林百川当年也都还是一脸的青涩模样，眼睛周围没有褶皱，笑起来的时候依稀能看见两颗尖尖的虎牙。
“当时我还很年轻。”林百川在陈峙对面淡淡地说了句。
“现在你也才二十几岁，也没多老。”陈峙回。
林百川顿了顿，随即又笑了起来。
“是啊，现在只不过也才二十几岁而已，可为什么我总有种自己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感觉呢？”他玩笑道。
虽然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但陈峙却有些笑不出来，因为他突然注意到了那张照片上的一点儿细节，一个很小很微妙的细节。
可这毕竟只是一张照片而已，自己看到的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也说不定，陈峙眉头紧皱，大脑快速地思索着。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看这张照片？”片刻之后，陈峙终于抬起头问。
他有种感觉，觉得林百川这次回来似乎就是来告诉自己答案的。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陈峙并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于他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
林百川并未直接回答陈峙的问题，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朝着陈峙探了过去，看得出来，他很珍视那张照片。
“如果没记错的话，到今天为止，这张照片大概已经有十年了吧。”他说。
“十年前，我、方爻、永言，我们三个是这群人里玩儿得最好的，几乎整天都待在一起，很多时候，我都以为我们能永远那样快乐下去，很幼稚对吧？”
林百川的目光静静地望着那张照片，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很幼稚的人，这个想法，我一想就是很多年，一直想到了方爻十八岁生日的那天。”
“方爻啊……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儿也好人也罢，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去得到，很不巧，我当年就是被他认定了的那一个。”
林百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陈峙望着他，一想到方爻之前那么喜欢过这个人，陈峙心里就总是会涌起了一阵强烈的，让人难以忽略的烦躁。
“你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向你证明方爻之前有多喜欢我。”
林百川就像是料到陈峙会那么想，立马冲他摆了摆手。
“其实……实话实说，方爻当年对我的那份感情真的让我吃了很多原先根本用不着去体验的苦。”
“敞开了说，虽然我当年离开的确是因为方爻，但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换句话说，我是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是他。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的一时冲动的话，可能我也用不着走这么多年。”
……
林百川的说话声很轻，但尽管这样，他的这些话却还是被站在咖啡厅拐角处的方爻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本，方爻就只是担心林百川会说出什么刺激陈峙的话，他不想让陈峙单独面对这些事儿，所以才一直站在门外等着陈峙。但现在，就在他刚刚听到林百川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里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那么多年，全世界那么多地方，他辛辛苦苦地找了林百川那么多年，结果到头来，他发现一切其实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从头到尾，林百川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但他甚至连站出来跟自己面对面说清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
方爻突然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个小丑，被人牵着绳子一溜就是这么多年不说，结果溜到最后牵绳子的那个人还不干了，很明显，在和方爻的那件事上，林百川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哎……”方爻闭了闭眼，靠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涌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他想让陈峙快点儿出来，快点儿跟他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快点儿回到他们一起住着的那栋小楼房里，那里到处都充斥着陈峙身上的味道，大概是现在唯一一个能让方爻放松下来的地方了。
……
地下停车场里，周围的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方爻一个人始终停留在原地，又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陈峙才在他的注视下忧心忡忡地上了车。
“对不起，我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所以让你等了很长时间。”上车后，陈峙坐在副驾驶上，望着方爻说。
方爻冲他摇了摇头，随即拉起陈峙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没关系，多久我都等你。”
陈峙的出现让方爻安心了不少，两人在车里短暂地抱了一会儿，不多时，方爻的车缓缓地驶离了地下停车场。
“累吗？现在回家吗？”方爻问。
“嗯。”陈峙哼了一声，但整个人明显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惹得方爻总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
“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了？”方爻问。
“没说什么。”陈峙说，“先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
一路无话，夏永言和陈校吃过饭后早早的就回家了，陈峙进门的时候，见夏永言正坐在沙发上搂着陈校看电视。
“回来了？桌上有刚做好的咖啡，想喝自己倒。”他们才刚一进门，夏永言就盯着电视说了句。
“哦，好。”
陈峙应了一声，人立马朝着桌子挪了过去。
方爻看着他，总觉得陈峙有心事。
“你喝吗？”陈峙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转过身看着方爻问。
“不了，你喝吧。”
方爻对夏永言的咖啡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现在，他就只是迫切地想知道林百川后来到底又跟陈峙说什么了？
五分钟之后，陈峙终于喝完了手里的咖啡，但整个人的状况看上去却比之前更差了，看得方爻心都快揪起来了。
按理说，林百川既然已经当着陈峙的面说他不喜欢自己了，那么于情于理陈峙都应该更安心才是，可就目前他这副忧心忡忡的状态来看，方爻觉得林百川后面肯定还说了什么别的事，而且那件事大概率跟自己没关系。
卧室里，陈峙趴在床上，一张脸全都被他埋进了枕头里。方爻看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要是放在以前，只要是陈峙不想说的事，那他就绝对不会再去过问，但这次呢？
这次的事涉及到林百川。方爻知道，在陈峙心里，林百川的存在一直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如果真到了那一刻，那么自己和陈峙一样，全都会被他炸得体无完肤，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就把事情说清楚。
“陈峙。”方爻在床边坐下，大手轻轻地抚摸着陈峙的后脑勺，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听我说，现在的林百川对于我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朋友，你用不着为了他烦恼。”方爻说。
他不说还好，陈峙眼看就要强迫着自己忘掉在商场的时候林百川说过的那些话了，但现在，被方爻这么一说，那些话立马就又开始围着陈峙的脑袋转了起来，转得他直想骂人。
“靠，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咚的一声，陈峙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拳砸在了床上。
“你知道下午姓林的在咖啡厅里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说出来我都怕你不信。”陈峙看着方爻忿忿地说。
“我知道。”
方爻伸手在他背上摸了摸，以为陈峙是要跟他说林百川其实根本就没喜欢过他的事儿，可谁知道，他话音才刚刚落下，陈峙立马就炸了。
“你知道？”陈峙从床上跳了下去，光脚踩在地板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方爻问。
“嗯，我知道。”方爻说。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而且是从来没喜欢过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他其实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他，他甚至知道我所有的举动，但就是不肯出来跟我见一面，在他心里，我带给他的，就只有困扰。”
方爻的声音越说越沉，陈峙望着他，本以为他会接着往下说，但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方爻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
“还有呢？然后呢？那你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吗？”陈峙问。
这下，别说陈峙了，方爻也觉得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儿了。
“没有然后了，我只知道他喜欢的肯定不是我，但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跟他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方爻说。
“是，我知道你们很长时间没见了，但当年，小的时候，你就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吗？”陈峙又说。
他的话，让方爻彻底糊涂了。
什么当年？发现什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方爻问。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陈峙也不想再瞒着方爻了，反正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会知道。
“他喜欢的是……”陈峙盯着方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夏永言。”
在听到夏永言名字的那一刻，方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那么多年，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从一开始固执地认为林百川离开肯定是有苦衷的，再到后来方爻自己也觉得林百川肯定是因为不喜欢他才走的。
甚至就在今天下午，他亲耳听到林百川对陈峙所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对不起林百川。
他甚至已经接受了林百川口中所说的，真的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才害得他背井离乡了那么多年的事实。
但现在，陈峙却告诉他，林百川当年真正喜欢的人，是夏永言。
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而且按这个逻辑分析下去，他当年选择离开也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而是他通过自己看清了三个家族之间的态度。
是啊，不管对方是谁，是哪个家族，林家的态度从始到终都很坚决，那就是他林百川这辈子必须娶一个女人回去为林家延续香火。
“呵。”方爻仰头轻笑了一声。
也就是说，那么多年，自己惦记了林百川多少年，那他就悄悄地惦记了夏永言多少年。
但怎么可能呢？他跟夏永言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呢？
没有人比方爻更了解夏永言，说白了，他跟林百川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他没有林百川那么深思熟虑，没有程淮那么精于算计，甚至也不像自己这么固执不听人劝。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夏永言就像是一个无欲无求永远甘愿徘徊在边缘的透明人一样。
他不要求自己有多么的富裕，也不要求身边的人人人都能够看得起他，甚至如果不是还顶着夏家公子的这个头衔的话，那他大概一辈子都会待在他那个小咖啡馆里，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所以方爻笃定，他跟林百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