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金安》刘思澄

33、冬日里流民登记，意出兵众将献策

　　郭怀勇干活是个利落的，大司马将事情安排下来后，他便点了人手去落实。
　　辽城乃是大兴与胡人之间的前线第一城，辽城境内的流民也是最多的。
　　未防流民里混了奸细或者心思歹毒的人，郭怀勇将流民分散到辽城域下几个县镇分散管理。
　　且嘱咐了下去流民按照十户一组，固定划地居住，且十户要相互互保，若是其中一户违法犯纪，其他九户皆要连坐。
　　当初愿意回大兴的都是流亡去瓦剌的汉人，此番能回故土已是感激零涕，又听闻大司马将荒地分到他们头上，让他们耕种，有那白发老者，对着京城的方向三跪九叩以示谢意。
　　此前流民都已进行登记，登了户籍牌子，只是未对其中家眷的详情进行登录，此番大司马有要求，自然郭怀勇不得拒绝。
　　且战事在即，流民的底细也得摸清楚，若是战争开始了，自家后方院子起了火，那可谓是进退两难。
　　北境冬日苦寒，这些流民入了大兴境内，还未曾耕种过一分地，自然粮仓空空无米下锅。
　　大司马颁布了告示，凡是大兴子民皆可至当地县衙领取过冬的粟米及御寒的衣物。
　　有那衙役站在告示前对着围观的百姓解释：大司马令凡是入我大兴籍者，不论胡汉皆可领取。
　　有那养育了含有胡人血统的人家，感激零涕，至少这个冬天能熬过去了。
　　也有那有胡人夫或胡人妻的人家，问若是家眷可投奔大兴么？
　　衙役答道可，但得有五户人家愿意给此人担保，且接收的家人三年内要替此胡人交税，到三年期满后便可落大兴户籍。
　　好些人家喜形于色，便是肖氏闻言也如坠梦中。
　　看守肖氏一家的兵卒早就撤去了，肖氏日日出摊卖烧饼，那揉面的体力活就交给那汉子。
　　一早肖氏听得摊子上的老主顾在谈论此事，本来肖氏还同那汉子道待会早点收摊，去抓上几副药给汉子的爹治治腿疼。
　　冬天的草原上，生活艰难，汉子来了有半个月了，家中老爹独身一人，且腿脚不好，这汉子也该回草原了。
　　肖氏听后顾不得摊子，只说今日算她请客，便匆匆家去了。
　　俩人在家里合计一上午，那汉子这半个月住在城里，目之所及皆不同于游牧生活，想起冬日里草原上的日子，当下俩人说定汉子回去便带着族人前来投奔。
　　李禅未曾想过有那胡人的小部落举族来靠，听得守城的太守来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当下便把太守留下招了帐下心腹前来商讨此事。
　　众将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且莫说分发给这些部落的粮食是一笔巨资，便是那胡人入汉定居一事也是史无前例，此等大事应当上报朝廷。
　　李禅心动于那些部落里的良种大马，也馋胡人培育大马的本事，对于这些部落来投靠很是意动。
　　转念又想到接纳这些胡人花费巨资，此等银钱还得是找国库要。
　　罢了，便上书朝廷索要银钱。
　　入了城的部落多是老弱病残，牛羊辎重等只能放在城郊。
　　霍青行让手下的士兵给盖了一个简单的牛羊棚子，给投诚的胡人牲畜稍微遮蔽下风雪。
　　雪越下越大，听说有那流民的家被雪压垮。
　　当初流民归来匆匆，好多房子都是加急盖的，未做得多牢实。
　　李禅听得此事，传令下去帮流民加固房屋。
　　朝廷上下接到李禅急报，认为此乃教化胡人的好时机，且大兴愿意展现礼仪之邦的国威，是以愿意接纳这些胡人，但留在汉地的胡人需给大兴育马，育满三年的马才能得大兴户籍。
　　李禅急报上所缺的银钱米粮，由朝廷这边委派了臣子送来。
　　李禅得到朝廷回复才稍稍方下心，只日日观测那辽河的冰面厚度。
　　众将心知，大司马惦记的是那草原深处的隐患。
　　初冬，乃是最好的时节了，草原各部都聚集在自己的营帐内，且草原上的风雪还不能阻碍马匹行进。
　　若是再到仲冬时节，便是雪拥马前不得行进，李禅细细的数着日子。
　　营地里的将士们也是整装待发，只待大司马一声令下。
　　那老王妃在燕平城郊内，终于能起来身了，但是老王妃日渐沉默。
　　从看守他们的士兵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肃穆，老王妃猜想，大兴估计要跟草原开战了。
　　听说大兴这一朝的大司马脾性暴烈，宁折不弯，是那死战不退的主。
　　老王妃因为病着，就不曾去城郊开荒，后来下雪后也不曾被拉去劈柴。
　　只那塔娜公主，日日劳作，原本娇嫩的手迅速变得粗糙，一旦不劳作便没有饭吃。
　　若是夏天还可以喝水充饥，这冬日里肚内空空，实在没办法抵得住。
　　老王妃膝下两儿一女，只咄密有房里伺候的人，贺咄和塔娜俩人都没贴心的人伺候。
　　老王妃还咳嗽着，对着熟练给她烧水的女儿道：“塔娜，若这战事结束，你便找个你喜欢的人成亲罢。”
　　若是之前在草原上，老王妃必定不说这个话，身为王帐内的女眷，婚事哪里能随心所欲，肯定都是以父兄的大业为主。
　　塔娜不在意的笑一笑：“阿娘放心，待得我们回转再说也不迟。”
　　老王妃只笑一笑不说话，大兴一直扣押这她们这些家眷，也不作处置，也不让上前线，不知道大兴还有什么招来对付草原。
　　老王妃未曾来过汉地，以前住的也是毡包，便是草原最华贵的毡包冬日里也只能缩在里面，出到毡包外，寒风如刀，冰冷刺骨。
　　这汉地的木头房子，再大的雪也压不垮，这似床非床的土床也暖和，老王妃默默的记着在汉地里有限接触的一切。
　　塔娜虽然是公主，其实才年方十四，若非被霍青行所俘，按照草原的规矩，这年的那达慕就该给塔娜选夫了。
　　老王妃干瘦的手掌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看着女儿天真的脸庞迅速长大起来，眼神也变得更加坚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己这把老骨头没了就没了，塔娜这么年轻鲜活，得有条出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