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革命》阖昙

36、第 36 章

　　在2027年的最后一个月，格林德尔州的民众失去了一位值得让他们尊敬的州长。在寒冷的十二月，数以万计的人出现在了迈卡.穆里略的葬礼上，悠扬悦耳的小提琴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整场葬礼。
　　出席葬礼的埃德蒙将鲜花轻轻地放在了迈卡的棺木上，他对棺木中的迈卡轻声说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驱车离开葬礼现场，埃德蒙知道加里奥克教授所说的契机已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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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8年的第一天，拜拉斯的各大媒体纷纷收到匿名信件。紧接着所有的电视、网络、报纸上都在报道关于总统杰拉德跟达尔瓦共和国已故总统马西.曼托拉斯的政治丑闻。
　　其中一件关于2010年总统竞选的事情被着重挖了出来。当年自由党的托马斯.哈特曼与工社党的菲德尔.穆里略（迈卡.穆里略的父亲）竞选总统，在菲德尔一帆风顺的时候，突然爆出其金主制药商阿尔塞纳特在非洲种植□□的事情，最后菲德尔黯然退出了总统竞选。然而在匿名信件中，有电话录音证实，整件事情都是托马斯的幕僚杰拉德的阴谋。他指使曼托拉斯烧毁□□种植园，栽赃给了阿尔塞纳特制药公司，以此打击菲德尔，最后导致菲德尔退出总统竞选······
　　格林德尔州的民众还记得菲德尔.穆里略曾经为格林德尔州所做的一切，此刻他们还沉浸在失去迈卡.穆里略的悲痛之中。穆里略父子为格林德尔州奉献了一切，格林德尔州的民众是不会忘记他们父子俩的。民众们也没有忘记温德火山爆发前，杰拉德总统是如何敷衍了事的，当时只有迈卡不遗余力的劝导他们紧急疏散，并为此赌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在火山爆发后，以杰拉德为首的政府没有采取果断的救援措施，又是迈卡奋战在了救灾的第一线，甚至最后为了保住糖枫城，炸毁了父亲修建的格林德尔大坝。
　　当格林德尔州的民众，以及全国所有人都得知了杰拉德陷害菲德尔.穆里略的真相后，愤怒的火焰被点燃了，全国都陷入了声讨杰拉德的怒火中。
　　一月底，又一颗炸弹被引爆了。一名退休的安全局探员向媒体曝光了2007年发生在墨洛文州卡佩市贝茨大学的校园枪击事件的真相。当年那次校园枪击事件让托马斯.哈特曼的儿子亚伦成为了全民英雄，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来那次事件也是杰拉德策划的，为的就是让托马斯的枪支改革方案在国会通过。
　　身体刚刚痊愈的杰拉德在媒体和全国民众的狂轰滥炸下，再次病倒了。
　　老迈的副总统波尔特没有撑住局面，他在两院激烈的讨伐声中，唯唯诺诺，摇摆不定。
　　由工社党掌控的国民议会很快通过了弹劾杰拉德的条款，在全国民众和媒体的巨大压力下，参议院不得不跟着通过了弹劾杰拉德的条款。
　　杰拉德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局面，已经没有人为他说话了。定罪后，杰拉德被免去了总统职务。
　　接替的副总统波尔特行使总统特权，特赦了杰拉德的罪行。
　　失去一切的杰拉德每天遭受着民众的指责，甚至有人扬言威胁他的生命，他在拜拉斯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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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戈德弗鲁瓦州，安茹市。
　　在老家休养了一段时间的杰拉德夫妇决定离开拜拉斯，去别的国家过平静的日子。
　　于是他们开始为将来做准备。
　　埃德蒙得知消息后，决定亲自去给他们送行。
　　3月20日，青水湖畔的水濑庄园。
　　埃德蒙驾车驶进庄园，他没有看到工作人员，看来杰拉德已经遣散了庄园里的工作人员。
　　停好车，埃德蒙径直走进中间的一栋主体建筑物，他还记得两年多前，他和米夏来水濑庄园看望杰拉德夫妇时，这里周围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和负责保护杰拉德夫妇的安保局特工，然而现在物是人非，自从杰拉德下台后，就已经风光不再，真的是世态炎凉。
　　为埃德蒙开门的是詹尼。
　　辅佐丈夫多年，詹尼一直保持着从容优雅的形象，即使如此境地，她看上去仍然庄重典雅。
　　“进来吧。”詹尼淡淡地说了一句。
　　屋内的温度偏低，埃德蒙感觉凉飕飕的。跟随着詹尼来到大厅。
　　大厅里乱糟糟的，地上铺满了书籍、文件、小型艺术品，还有相册。只见佝偻着身子的杰拉德正趴在地毯上翻看着一件件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此刻他戴着眼镜，拿着一本相册，眯着眼正在看着里面一张张相片，似乎正沉浸在往日美好的回忆中。
　　詹尼走到杰拉德身旁，轻拍了下的他的肩膀。
　　杰拉德回头看了詹尼一眼，微笑着说：“看，这是我当初就任安全局局长时拍的相片。呵呵，当时我拉着你一起拍照，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们第一次合影。”
　　詹尼看了看相片，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终于发现埃德蒙竟然还在一旁。
　　杰拉德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背已经挺不直了，往昔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也已经变成了白色，他甚至看不清站在眼前的埃德蒙了。
　　埃德蒙迟疑了下，最后称呼道：“叔叔。”
　　杰拉德茫然地盯着埃德蒙瞧了半天，似乎想不起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詹尼扶着杰拉德坐在沙发，然后悄悄地对埃德蒙说：“他的神智有些不清了。”
　　相对无言。
　　杰拉德忽然又坐在地毯上，自顾自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了。
　　眼前这位曾经在拜拉斯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人生的暮年备受打击，已经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颓废老人。埃德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杰拉德是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甚至认为莉娜也是被杰拉德间接害死的，这么多的新仇旧恨曾经让埃德蒙无比地痛苦，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一直在为仇人工作他就心如刀绞。
　　然而当眼前的仇人终于被自己扳倒了，埃德蒙却无法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你在想什么？”詹尼忽然在一旁问道。
　　埃德蒙回过神来，他镇定地摇了摇头，“詹尼婶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詹尼看着埃德蒙，没有立即回答，像是思索了片刻，最后对埃德蒙说：“陪我去园子里走走。”说完，径直向门外走去。
　　两人来到外面。
　　一阵风刮来，詹尼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她看了看地上没人打理的草坪，脸色显得有点疲惫。
　　“你们什么时候走？”埃德蒙再次问道。
　　詹尼双臂抱在胸前，将视线转向远处的青水湖，平静地说道：“米夏还好吧？”
　　“治疗的效果很好，她现在能够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詹尼点了点头，“你不会再让她有事了吧？”
　　埃德蒙赫然看向詹尼。
　　“希望她不会再出事了，毕竟她是无辜的。”詹尼喃喃自语。
　　这一刹那，埃德蒙突然发觉詹尼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
　　詹尼看向身边的埃德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尼克很不幸，但他已经死了。米夏虽然也遭受了不幸的命运，但我希望她不会再有事。”她直视着埃德蒙的眼睛，从容地说道，“维尔伯确实曾经干过一些坏事，非常坏的事。有些是他自愿去干的，有些是逼不得已的，甚至有些我也参与了。他现在正在接受报应，而我早就接受过命运的不公了。我们会在这个月的月底离开拜拉斯，去往新西兰定居。如果还将发生什么事情，我、维尔伯，还有杰西卡将会一起面对。”
　　最后看了埃德蒙一眼，詹尼转身走进了屋内。
　　埃德蒙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确定詹尼知道了一些事情，甚至已经猜测到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跟自己有关。詹尼刚才是在提醒他，如果他还打算对付杰拉德，她和杰西卡将会和杰拉德共同面对。
　　或许片刻的恐惧和不痛不痒的毙命，根本无法弥补杰拉德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只剩下詹尼和杰西卡了，埃德蒙希望杰拉德就这么活着，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拜拉斯。
　　三月的最后一天，杰拉德一家坐船离开了拜拉斯，他们将穿过巴拿马运河进入太平洋，然后去往南太平洋上的岛国新西兰定居。
　　詹尼没有让埃德蒙前去送行，埃德蒙遵从了詹尼的意愿。
　　当杰拉德一家搭乘的邮轮离开拜拉斯的港口时，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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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埃德蒙在温德火山爆发期间，始终跟迈卡.穆里略并肩战斗在一起，甚至在迈卡病倒后，仍然坚守在救灾的岗位上，所以全国的民众并没有把他当作杰拉德的同党，他没有遭到工社党的攻击，反而还获得了不错的人气。
　　然而这些对于埃德蒙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现在他失去了奋斗目标，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四月的糖枫城风光秀丽，气候宜人。
　　通往市政府道路两旁的植物已经冒起了新芽，有了点点绿意。
　　埃德蒙独自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天花板，他想起三年前，与莉娜赶回枫叶宫参加杰西卡的生日宴会，那时候是他和莉娜最快乐的时光。他接着又联想到杰拉德跟自己关系冷淡，导致莉娜遭受媒体的迫害，最后他决定放弃一切，与莉娜归隐骡鹿镇。
　　骡鹿镇！埃德蒙突然想回骡鹿镇了。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斯丹顿先生，有位叫麦克劳林的先生想要见你。”新助理提示道。
　　埃德蒙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这头老奸巨猾的狐狸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没有因为杰拉德的事而受到牵连。
　　“让他进来吧。”说完，埃德蒙坐直了身子，强打起精神。
　　门被推开了，丝毫没有一点颓色的麦克劳林微笑着走了进来，他直接走到办公桌前，伸出右手，“埃德蒙，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埃德蒙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跟他握手，他看着麦克劳林，等着他的表演。
　　麦克劳林没有感觉到丝毫尴尬，他缩回右手，坐在了埃德蒙对面的座椅上。“看来你并不欢迎我啊。”
　　埃德蒙耸了耸肩膀，“我在等着你说明今天的来意。”
　　麦克劳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从黑色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我今天是专程来做信使的。”
　　埃德蒙没有去接，“谁的信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麦克劳林往前递了递，轻蔑地说道，“你不会不敢看吧？”
　　埃德蒙一把接过信封，他随即感觉到信封有点沉，里面竟然还有东西。用拆信刀割开信封，从里面滚出来一枚古朴的黑色戒指，埃德蒙一眼就认出这枚戒指跟加里奥克教授手上戴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这一刻，他愣住了。
　　麦克劳林得意地笑了笑，“教授说，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资格。”
　　埃德蒙拿着这枚黑色的戒指，心中满是疑惑，此刻令他不解的是麦克劳林的真实身份。“你不像是组织里的人。”
　　麦克劳林点了点头。
　　“那你跟教授是什么关系？”
　　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麦克劳林想了一下，“我们互相利用，有时他会给我一点我感兴趣的情报，而我也会帮他一点小忙。”
　　埃德蒙沉默了下，接着问道：“你今天不光是来送戒指的吧？”
　　“埃德蒙，”麦克劳林上身前倾，双臂搭在办公桌上，神秘地说道，“再过两个月就要选举糖枫城的市长了，教授的意思是让你参加市长的竞选，由我来辅佐你。”
　　埃德蒙笑了笑，“你为什么不出来参加竞选？”
　　麦克劳林显然早就备好了说词，“说真的，我不习惯站在台上，一到台上我就紧张，所以我更适合坐在台下。”
　　“你就打算一辈子躲在阴影里吗？”
　　麦克劳林没再解释，但他在等着埃德蒙的答案。
　　埃德蒙将戒指塞进了信封里，往前一推，“请你转告教授，这游戏我不玩了，我已经打算辞职了。”
　　麦克劳林愣了下，他仔细地观察着埃德蒙的眼睛，最后他靠在椅背上，“埃德蒙，你为什么不仔细考虑一下？要知道，你如果竞选成功了，未来甚至很有可以坐上总统的宝座。”
　　“我厌倦了。”埃德蒙一字一句地说道。
　　办公室里忽然静了下来，风穿过没有合上的窗户吹了进来。
　　“起风了，”麦克劳林望着窗外，刚才还明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似乎暴风雨即将来临。
　　埃德蒙站起身来，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麦克劳林的声音。
　　“这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再也没有你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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