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革命》阖昙

17、第 17 章

　　村民们都散了，木屋里只留下了埃德蒙和莉娜，两人面对面隔着一张餐桌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出声。
　　“咕噜咕噜···”
　　声音是从埃德蒙的肚子里发出来的，莉娜不由得笑了。
　　埃德蒙跟以前一样打来了水，莉娜负责煮蘑菇汤。
　　两人边啃着面包，边喝着蘑菇汤。
　　“我还想吃你做的林蛙。”莉娜忽然说道。
　　“下午我们再去小溪边看看，说不定还有。”埃德蒙立即回答道。
　　莉娜点了点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埃德蒙抬头看着莉娜，柔声说道：“是的。莉娜，我要走了。”
　　莉娜拿着木碗的手微微颤抖了下，没有作声。
　　“莉娜，很抱歉，我不应该欺骗你。但我知道在这个国家没有人会对政客抱有好感，我不希望给你留下坏印象，真的，从第一眼见到你，跟你说每一句话我都会深思熟虑，我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祖父曾经说过，政客都是些能说会道但从来不干实事的人，他们经常说一些漂亮的话，愚弄我们这样的普通平民，有时候他们还会和一些有钱人一起欺压我们。埃德蒙，你以前干过这样的事吗？”莉娜好奇地问道。
　　埃德蒙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骗她，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莉娜口中所描绘的政客。
　　“看来你以前干过。”莉娜的语气里透漏着失望。
　　埃德蒙突然对自己以前干过的事感到无比后悔，这一刻他发觉自己失去了面对莉娜的勇气。
　　“不过你今天及时阻止了他们，不然现在这里的森林都要遭殃了，谢谢你，埃德蒙。”
　　埃德蒙抬起头来，他看到莉娜正看着自己，她的脸上绽露着笑容，显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
　　“好了，以前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只要你今后记得多为我们着想，并为我们多做点好事就好了。”莉娜继续说道。
　　“谢谢你，莉娜！”埃德蒙终于释怀了。
　　下午两人来到了小溪边，埃德蒙教莉娜如何抓林蛙，两人在溪边忙活了半天，可惜并没有抓到几只。他俩心情虽然难免失落，但仍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充实。
　　回到木屋，两人做了简单的晚餐。在用餐期间，埃德蒙跟莉娜聊了些关于自己的事，最后他邀请莉娜跟他一起前往糖枫城，看看外面的世界。莉娜有些犹豫，最后她答应埃德蒙，等段时间她会去糖枫城找他的。埃德蒙留下了自己在糖枫城的地址。
　　第二天一早，埃德蒙吃完莉娜为自己准备的早餐，背起行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座永难忘怀的木屋。
　　在通往新卡里略市的53号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停在了路边。
　　埃德蒙跨过护栏，将行囊扔进了车里，然后一头钻进车内。
　　坐在驾驶位置的克莱门特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下埃德蒙，嘀咕道：“我原以为你要改行当个护林员了。”
　　埃德蒙怔怔地望着窗外，没有吭声。
　　克莱门特透过车内后视镜，好奇地看了埃德蒙一眼，摇了摇头，跟着启动汽车，车子快速行驶在53号高速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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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糖枫城已经一个月了，埃德蒙反而不习惯现在的生活方式了，他时常会走神，这让他的助理特哈达夫人很是担心。在工作中他竟然会出现一些低级错误，这在以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埃德蒙一直是个工作严谨的人。很快埃德蒙糟糕的工作态度引起了杰拉德的注意。
　　这天一早，当埃德蒙驾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时，他接到了办公厅主任麦克劳林的电话。麦克劳林要他上午先去趟枫叶宫，说是总统有事找他。
　　埃德蒙只得调转车头，向石头山的方向驶去。
　　十五分钟后，埃德蒙来到了石头山下，他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沿着“独立大道”步行向山上的枫叶宫走去。
　　总统日常办公的枫叶厅位于枫叶宫的东翼，厅内朝南方向全是由落地窗组成，这使得整个枫叶厅在白天始终处于阳光的照射下，历届总统每每在此办公都不得不忍受烈日暴晒之苦。一百多年来，各界总统想过无数办法，他们有的在这里安装过稀奇古怪、形状各异的窗帘，有的从不打开窗帘，还有的更换办公桌的位置，甚至有个别总统吵着要在别的地方办公······其中的趣事多不胜数。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枫叶厅更换了特制的玻璃，从此外面的阳光无论多么强烈，反映到枫叶厅的阳光都会变成很轻柔，同时还能保持厅内明亮。
　　在安保组成员博比.托平的引领下，埃德蒙走进了拜拉斯的权力中心枫叶厅。进门第一眼埃德蒙就看到了总统杰拉德的智囊特雷弗.麦克劳林，这个深沉低调的办公厅主任正坐在杰拉德的对面，此刻他侧身微笑着点头向埃德蒙打招呼。
　　埃德蒙点了下头，随即跟这里的主人杰拉德打招呼，“总统先生！”
　　杰拉德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正看着手中的文件，他听到埃德蒙的声音，微低了下头看了一眼埃德蒙，“先坐。”然后继续看着手上的文件。
　　埃德蒙坐在了麦克劳林右手边的椅子上，静静等待杰拉德发话。
　　大约三分钟后，杰拉德在文件上签了字，跟着摘下眼镜，双手揉了揉脸颊，“就这么办吧。”
　　“好的，我立刻去办。”麦克劳林收起桌上的文件，随即离开了枫叶厅。
　　杰拉德再次戴上眼镜，用锐利的眼光盯着埃德蒙，他的表情非常严肃，“说说吧，埃德蒙，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来枫叶宫之前，埃德蒙已经猜测到是自己最近工作上疏忽大意，杰拉德今天要兴师问罪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前段时间生病···”
　　“别给我找借口。”杰拉德突然说道，“再过三个月就要改选了，你这参议员还想不想当了？”
　　埃德蒙是在前年当选为参议员的，按照惯例，初次当选的参议员两年后必须改选一次。如果以之前的状态，埃德蒙算得上是表现优异，他甚至还一度引来工社党和国家力量党的嫉恨，可是最近几个月，埃德蒙到处奔波，甚至还无故失联了一个多月，这次回来后，他立即受到了其他两党的联名弹劾。所以三个月后的改选，埃德蒙未必能够保住目前的地位。
　　埃德蒙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只能默不作声。厅内顿时静得可怕，
　　“埃德蒙，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的位置至关重要，三个月后的改选，你一旦丢失了这个位置，我们在糖枫城将会变得举步维艰···”杰拉德语气逐渐变得和缓，显然他现在还不想失去埃德蒙这么重要的帮手。
　　然而此刻埃德蒙却在想着自己是否还要继续助纣为虐，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杰拉德可以算是害死祖父和父亲的间接凶手。
　　“埃德蒙！”杰拉德再次加重了语气，因为他发现埃德蒙似乎并没有在仔细听他讲话。
　　埃德蒙端正了坐姿，“我完全能够明白，总统先生！接下来我一定会纠正错误，争取获得改选成功，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杰拉德盯着埃德蒙仔细瞧了瞧，他感觉有些奇怪，但一时没明白奇怪在哪。“好了，你能够明白就好。”
　　再交待了一番，埃德蒙告辞离开了枫叶厅。
　　门关上的一刻，杰拉德忽然想起来埃德蒙今天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称呼自己为叔叔。
　　在枫叶厅门口，埃德蒙突然发现麦克劳林并没有离开，而是独自站在走廊上。
　　当麦克劳林看到埃德蒙从枫叶厅里出来，随即绽露出笑容，“方便吗？聊几句。”
　　埃德蒙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在走廊的拐角处，这里离大门口不远，埃德蒙和麦克劳林面对面站着。
　　“总统先生刚才指责你了？”麦克劳林问。
　　埃德蒙笑了笑，不置可否。
　　“嘿，别放在心上。”麦克劳林难得表现出关心的神情，“最近很多事让他烦心，你得体谅他。”
　　“是吗？发生了什么事？”埃德蒙随口问道。
　　麦克劳林朝不远处大门口站岗的安保人员看了一眼，“奥尔加.克尔卡在昨天正式当选为古尼亚亚的总理了。”
　　埃德蒙顿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克莱门特曾去了趟古尼亚亚，说那里发生了政变，最后提到奥尔加.克尔卡很可能会被古尼亚亚的总统罗赫略.马克斯提名为总理。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奥尔加.克尔卡真的成为了古尼亚亚新的主人。
　　“这么快？”埃德蒙有些惊讶，“那总统先生是想···”
　　麦克劳林会意地点了点头。
　　前任总统托马斯.哈特曼跟古尼亚亚的克尔卡家族关系密切。看来杰拉德是想走托马斯的老路，跟古尼亚亚再次建立邦交关系，一方面可以牟取古尼亚亚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另一方面可以作为自己政绩的一部分。然而这其中困难重重，因为上次在跟古尼亚亚建立邦交关系后，他们国内很快发生动乱，接着新上台的军阀单方面阻断了两国间的正常往来。此举招致了拜拉斯国内两大在野党的嘲讽，自由党在当时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明白了。”埃德蒙说。
　　麦克劳林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所以你得赶快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处理。”
　　埃德蒙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虚心接受，但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想太多。
　　“好了，我先走了。”麦克劳林随即离开了。
　　离开枫叶宫的办公区域，埃德蒙途径草坪旁的小花园，忽然身后响起了稚嫩的声音，“埃德蒙，埃德蒙···”
　　埃德蒙转身瞧见一个金发小女孩正磕磕绊绊地朝自己奔来，保姆打扮的妇人谨慎地在后面紧紧跟着。
　　“杰西卡！”埃德蒙上前一把抱起小女孩，“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双手搂着埃德蒙的脖子，咯吱吱地笑着，“妈妈让我告诉你，再过两个月是我的生日，埃德蒙一定要来啊？”
　　埃德蒙环顾周围，没有看到詹尼的身影，随口问一旁的保姆，“总统夫人呢？”
　　“夫人正在西翼的办公厅会见妇女保护协会的主席。”保姆回答道。
　　埃德蒙点了点头，对着杰西卡说道：“好的，我一定会来参加杰西卡生日的。”
　　杰西卡亲了埃德蒙一口，保姆将她抱了过去。埃德蒙跟杰西卡道别后，步行离开枫叶宫。
　　在枫叶宫大门口，埃德蒙看到另外一侧的游客通道出来一拨人，其中一人的身影很是熟悉，他定睛一看，确认是好友克莱门特。
　　埃德蒙走过去正准备打招呼，忽然发现克莱门特正跟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子热聊着，这名女子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嗨，”埃德蒙来到克莱门特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会在这里？”
　　克莱门特吃了一惊，他立刻转过身来，发现是埃德蒙，随即喜笑颜开地说道：“当然是来参观啦。”
　　“不打算给我介绍下吗？”埃德蒙撇了一眼克莱门特身旁的女子。
　　没想到那名女子主动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埃德蒙有些诧异，他又仔细瞅了两眼，最后摇了摇头。
　　女子一脸惋惜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让埃德蒙更加纳闷了，他不解地看向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在一旁偷笑了几声，随后说道：“你还记得去年在卡佩市救的两名女孩吗？她叫艾琳。”
　　埃德蒙细细想了下，顿时想起去年确实在卡佩市的郊区解救过两名漂亮的女子，艾琳正是其中一名染着蓝色头发的年轻女子，现在她又将头发染成了黑色，难怪一时想不起来。他还记得当时让克莱门特送两名女子离开卡佩市的，没想到克莱门特跟艾琳好上了。
　　跟克莱门特寒暄了几句，埃德蒙独自离开了。
　　回到国会大楼，埃德蒙还是无法静下心来工作，自从回到糖枫城后，他一直无法保持专注，只要一想到杰拉德曾经残酷地拒绝祖父的请求，最后间接害死祖父和父亲，自己现在却还在为杰拉德工作，他就觉得对不起亡故的亲人。今天遇见杰西卡，他想到了詹尼，她跟养育自己长大的杰拉德父母都是真正给与他温暖的人，如果要他对付杰拉德，他真的有些下不了手。
　　忽然埃德蒙想起了骡鹿镇，想起了那两棵生长了两千多年的巨杉树，想起了美丽勇敢的莉娜，他多么想抛弃一切，回到莉娜身边，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刚开始淅淅沥沥的，到了下午雨越下越大，一点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晚上七点，雨依旧没有停。埃德蒙驾驶着深灰色的费莱明轿车回到铁匠街，透过满是雨痕的车窗，他看到了正在营业的“陨石餐厅”，这一刻，他又想起了去年山姆.罗素在这家餐厅里告知了他身世的真相，有那么一瞬间，埃德蒙真希望自己从没有见过罗素。
　　车子进入所住的公寓楼下，埃德蒙忽然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蜷缩在楼下的屋檐下，他猛然间将车停在了路边，一把推开车门，冲了过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公寓楼下，定睛一看，确认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牵肠挂肚想念的人。埃德蒙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一边揉搓着她冰冷的双臂，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脸唇发白的莉娜浑身瑟瑟发抖，她看着埃德蒙，眼神中充满了喜悦，“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埃德蒙一把将莉娜紧紧搂在怀里，“我也很想你，莉娜。”
　　回到公寓，莉娜冲了个热水澡，由于她的背包都被雨淋湿了，埃德蒙为她准备了一套干净的睡衣。
　　莉娜换上埃德蒙的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坐在沙发上，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埃德蒙发现莉娜将长发剪短了，显得特别清新妩媚，她看上去真的美极了。
　　埃德蒙情不自禁地浅浅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看着莉娜的眼睛，用真挚温柔的声音说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吻你了。”
　　莉娜没有丝毫抗拒，她望着埃德蒙，报以一笑，跟着轻轻吻了下埃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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