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拥这分钟》匞梨

56、日出

　　梁越星问宋凭语是同她看会儿电影，或是回房间睡觉。
　　宋凭语心里乱作一团她根本静不下来，更别提是看电影。宋凭语眨了眨浓密眼睫，找了个借口说去找盛柯，梁越星只当她们俩说清楚了，梁越星自然是彻底放心。

　　梁越星懒懒打了个哈欠。

　　“那我睡觉喽。”
　　“你去找他吧，记得早点回来睡觉。”
　　“嗯。”

　　宋凭语身上仍穿着单薄家居服，她思绪紊乱忘记换掉。宋凭语轻声带上门，踩着一双拖鞋走到盛柯家门前，她抬腕按了按门铃，作势后退半步等他开门。
　　门铃结束，紧闭房门没有动静。

　　宋凭语下意识想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手机遗落在了沙发上。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现在回去，梁越星肯定会发现盛柯没回消息。不回去，宋凭语又不知道怎么办。她明媚眼眸间的光亮，随走廊间的灯一同熄灭。

　　宋凭语腿脚发酸，慢吞蹲下双臂环抱住膝盖。
　　她把下巴抵在膝盖处，紧咬嘴角，内心的酸涩感与茫然齐齐袭来。宋凭语以往没对哪位异性这么上心，自然是不太能明白这些细腻情感。

　　宋凭语眼眶不自觉热了热，她又觉自己很奇怪，宋凭语吸了吸气压下情绪。她手掌刚贴在腿间，想借力站起身回家。不远处的电梯门随滴声敞开，熟悉的高大身形下一秒出现在眼前。宋凭语睁着愕然又水润的眼眸，直钩瞅着紧皱眉毛的盛柯。

　　“怎么在这？”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我到你家找你…下午你没开门，我又…”

　　宋凭语簌簌垂下眼睫，她忽觉此时的自己有些狼狈。
　　她想站起身腿脚又发麻如针刺，宋凭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只好蹲在原地休息下。盛柯深邃眉眼圈住她蜷缩身形，他不自觉叹息了声。

　　走到她面前。
　　他彻底挡住了宋凭语眼前的光亮，宋凭语狐疑瞅了瞅他的脸色。
　　只见盛柯黑沉着脸，朝她张开双臂。

　　“腿不是麻了？”
　　“…哦。”

　　她起身，盛柯弯腰。
　　宋凭语手臂圈住盛柯脖劲，任由他抱起自己。宋凭语脸色几近涨红，一半是羞赧一半是窘迫。盛柯熟稔输入密码打开家门，抱着宋凭语走了进去。

　　“下午我只是回家拿资料。”
　　“你给我打电话，我在开会。”
　　“之后手机没电，我用赵磊电话打给你，你没接。”

　　盛柯倒了杯温水递给宋凭语，他随意坐在一侧，一字一句回答宋凭语进门前的问题。宋凭语默默哦了声，安静到不行。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明白的。
　　盛柯斜觑了眼第一次这么老实的宋凭语，她仍是门口那个蜷缩姿态，好奇眼眸四处乱瞟。

　　“你呢？”

　　简短两个字。
　　被宋凭语拆开，分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宋凭语装傻似得啊了声。

　　“我下午回家的…”
　　“没给你说…还让梁越星跟你说我明天回来…”
　　“是因为。”

　　“…你说让我第一个跟你说。”
　　“我忘记了。”

　　盛柯说不生气一定是假的。
　　他听见了梁越星发的语音，也看穿了梁越星的虚假演技。盛柯只是不解，宋凭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在等，宋凭语可能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

　　一整晚盛柯心情极差。
　　连同赵磊都不敢跟他嘻嘻哈哈。

　　直到刚才。
　　盛柯着急回家打开手机，他刚走出电梯，骤然瞥见在门口等他的宋凭语。脑袋上顶着一颗松垮丸子头，单薄身形看起来莫名可怜。

　　“…生气了？”

　　宋凭语哑然提声。

　　盛柯顺声回眸，他眼眸下瞥瞧了瞧中间空隙。
　　宋凭语这是觉得他生气了，所以，隔他那么远？
　　他细微变化的眼神落在宋凭语眼中，她挪了挪位置靠近盛柯，宋凭语眼睫乱眨，重新问了一次。

　　“生气？”

　　盛柯顺势扯了扯宋凭语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跟前。盛柯大拇指指腹按压在宋凭语虎口处，他压抑神情缓了缓，没再那么难看，他终究是吐露出了个单音。

　　“没。”

　　宋凭语心中的警铃解除。
　　她瞬间恢复往常姿态，宋凭语不由感叹了句，还好没有她想象中的恐怖。
　　瞧见宋凭语默默松口气的模样，盛柯弯了弯唇。

　　“下次别在蹲在门口等我。”
　　“密码不是告诉过你？”

　　“我们俩正处于矛盾阶段，我直接进门的话。”

　　“你不会事后说我。”
　　“非法闯入民宅？”

　　饶是盛柯，也被宋凭语一本正经的话语，说到一愣一愣的。
　　他陡然对宋凭语没有了其他话语，果然，宋凭语也就那么一下是不一样的。盛柯冷不丁回了句。

　　“我是怕。”
　　“猪肉涨价。”
　　“…”

　　你他妈。
　　真是会说话呢。

　　宋凭语深吸了一口气，暂且退一步，海阔天空。
　　眼前是她理亏，她让让，谁让宋凭语是个心善又大度的人呢。

　　“一起吃饭？”
　　“噢。”
　　“你应该吃过了。”

　　宋凭语眉心突跳，她纳闷紧盯盛柯那张脸，她怎么会看出一丝茶味跟委屈呢。
　　她没做出回答，胃里倒是先嘀咕上了。
　　盛柯偏头，忍俊不禁。

　　“盛柯！！”
　　“嗯。”

　　一道暴躁音，一句懒散回应。
　　宋凭语没绷住情绪，看着盛柯懒洋洋的笑容，弯了弯唇角。
　　她伸腕推拒了盛柯一把。

　　“不是说吃饭吗？”

　　盛柯起身准备朝厨房走，他又忽然在宋凭语诧异眼神下走了回来，盛柯手掌托住宋凭语脸颊，蓦然俯身在宋凭语嘴角落了个吻，他故意使坏，发出了一个响音。
　　宋凭语愤恨咬牙，瞪了瞪盛柯离开背影。

　　脖劲倒是悄然红润。

　　…

　　次日清晨天未亮，滴答雨滴声吵醒了宋凭语。
　　她迷糊睁开眼睫瞧了瞧紧闭窗帘，又兀自缩回脑袋准备再睡会儿。雨势愈发大起来，宋凭语没了困意，她窸窣起身换了条居家连衣裙。

　　宋凭语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摇椅上，双手半握一本不算厚的书籍。
　　她眉眼温柔透出恬静，窗外的黯淡天色仅有一些光亮，足够支撑宋凭语看清上面的字眼。梁越星今天休假，宋凭语也没工作，昨天说好今天一起宅在家。

　　所以。
　　这场雨成为了一个天然滤镜。

　　梁越星起床就瞧见宋凭语在看书，她伸了个懒腰，套在身上的松垮睡衣衣摆颤了颤。梁越星睁着惺忪眉眼，嘟着自带血色的嘴唇，漫步走到宋凭语身边坐下。宋凭语没阖上书籍，分神瞅了她眼。

　　“这么早醒了？”

　　梁越星修长身形瘫倒在沙发上，她长腿随意一耷拉，声线闷闷。
　　裹挟稍重鼻音。

　　“…嗯。”
　　“你在看什么？”

　　“《当父亲把我忘记》。”
　　“…”
　　“讲的什么？”

　　“一位患上阿尔茨海默的父亲。”

　　梁越星是不明白了。
　　宋凭语最近是着了阿尔茨海默的魔了吗？
　　前几天还看见她在看相关资料。

　　幸好自己还年轻。
　　不然。
　　梁越星会认为宋凭语是在替她查阅资料。

　　梁越星悠悠抬起眼睫，默不作声观察了下宋凭语的神态。看样子，盛柯的确没说什么，她们俩没什么事情。梁越星不知不觉间，半趴在沙发上又陷入了浅眠。
　　宋凭语低声问了句，没人回应她，她回头一看只能瞧见梁越星香甜睡颜。

　　宋凭语哑然失笑，起身替她盖上毛毯。
　　之后宋凭语去了厨房准备早餐，宋凭语尽可能降低她捣鼓东西的音量。宋凭语刚从冰箱内拿出牛奶，右手中的手机弹出新消息。

　　【你让我多跟她说几句话的那位姑娘】
　　【任思怡】
　　【她好多了】

　　宋凭语乍然看见这条好消息，她眉眼倏地攀升起无尽欢喜。
　　最近忙到停不下来，被各种事情托住脚步，宋凭语险些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总归，她已经好多了，这就是好事情。

　　宋凭语轻笑了声，关上冰箱门。
　　她给盛柯回了个表情包。

　　盛柯又道。

　　【晚上一起吃饭？】
　　【有赵磊跟蒋郁林】

　　蒋郁林。

　　宋凭语沉默了半晌，她握住手机的手臂垂落在一侧，客厅内安静无声，她偏头往外看了几眼。宋凭语抿了抿唇角，利落回复。

　　【好】

　　梁越星的休假，可以说是分为两部分。
　　上午她一定会全然睡过去，下午她会在家开始追剧看电影，排除有人约她逛街，否则梁越星是不太愿意出门的。

　　吃完早餐。
　　梁越星惯性回房间睡回笼觉。

　　宋凭语坐在客厅修缮之前客片。
　　她指腹敲击电脑，调转出具体文档前。宋凭语不经意瞧见了两张照片，是她从盛柯那拿来的底片，以及她之前收到快递里的底片。

　　宋凭语沉着眼眸微眯，她利落把这两张照片洗出。

　　结果令她大吃一惊。

　　两张照片内的人物是同一对老夫妻。
　　且。
　　那位爷爷就是第一张老照片里的那位。

　　宋凭语起初说他很像盛柯，再看现在这两张照片，他的确长得很像…
　　不对，应该说是盛柯长得很像他。

　　深邃眉眼，高挺鼻梁。
　　压迫性的眼神。

　　宋凭语胸腔内咚咚作响，她拿捏相片的手指都不免发颤。盛柯说他不知道相片所来，证明不是他亲戚，可…为什么这么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