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不别恋》和颜越色

80、80. 爱不起

　　沿着大路，绕过小区，我走进了“后街”小路。
　　时间已晚，热闹的后街小吃已经进入尾声。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摊位上，有喝大的哥们大声地嚷嚷着：我爱她怎么了？我就爱她，这辈子都爱她。
　　地上啤酒杯，餐巾纸，烤串钳子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可跟我烦乱的心情相比，这不算什么。

　　记忆中，没有我和晓婉怎么认识的画面，它的开头我们就在一起活稀泥玩。我们天生就认识。
　　记忆中，我曾经很嫌弃晓婉打小报告，即便她是那么听我的话，跟我在窜房，上树，头萝卜，心甘情愿地在我面前脱裤子。
　　记忆中，她用童年的哭声报复着我冷漠。换来的是定居在我的灵魂深处久久不肯离开。
　　这些古老的记忆，仿佛女娲补天，嫦娥奔月一样慢慢地演变成了我的神话。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这些神话的真实性。
　　因为，随着慢慢长大，我对苏晓婉的印象越来越浅，有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了她的模样。如果从她家搬走的那一刻起，她就消失在我的人生轨迹里，我想，我现在应该在北京的清华大学附近打着零工养活自己，除去赚钱，没有任何私心杂念。
　　可是她没有消失……
　　美人鱼跳出湖面的时候，舒展着自己的窈窕身姿，腾空起舞。可她没想到，此时，她已经打破了原本透澈如镜的湖面，泛起的圈圈涟纹。
　　那一刻在高考考场，你回过头，那副模样，怜人楚楚；那一刻在老乡会上，你递回的约会字条，触碰禁锢的心奔放狂野；那一刻在301教室，你跟我一起戏弄六六，再无陌生感，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可以，尽管你是那么的漂亮。
　　如今，这一切，藏于心里，不再温存心灵，只会痛割全身。
　　曾经白日做梦，如今，我知道，苏晓婉，我真的爱不起了。
　　一个人一定要经得起谎言，受得起欺骗，忍得住虚假，忘得了幻想，放得下一切，最后用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时间久了，你会发现，那泪水其实就是幸福的良药。
　　我晃了晃头，头晃的晕沉，眼泪始终掉不出来。
　　耳边听到有人喊我。
　　“王强！”
　　我回头看去，是个女孩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是谁？
　　当心爱的女孩离你远去，爱你的女孩就会在你最薄弱的时候突如其来攻破防线。这种电视剧里的烂情节，如今来看，其实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也就只有她知道我晚上走后门回学校，也就只有她经常坐在一个小摊边吃上就不走，也就只有她经常在我从公司回学校的时候突然喊我的名字，嘴里还嚼着烤面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里会想到她。不过，这次我居然看到了苏晓婉的身影。难道是我眼花了，
　　她朝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
　　米黄色的风衣，白色的围巾和浅跟的矮靴让她看起来无死角的气质不凡。我知道，我能看到这样的苏晓婉是运气，这身都是为严心准备的。
　　身边的臭豆腐炸锅冒着恶臭的香气，沸腾的锅油充满了热情。老板娘操着外地口音冲我们也不知道说着什么，不用听懂也明白她想干什么。
　　“吃点？”她笑着问。
　　“吃点。”我笑着答。
　　天黑得已经分不清天地了，万家灯火为世界的光明贡献者自己的力量。喝大的那个哥们嘴里骂骂咧咧，最后被众人的搀扶着回了学校。摊主们见食客以少，开始收摊。臭豆腐老板娘捞出锅里金黄的臭豆腐，盛到了一次性饭盒里，插上了几根牙签。
　　我们端着饭盒，往校园里走去。
　　时间已经逼近了11点关门熄灯的时间，路上的同学已经脚步匆匆了。跟他们相比，我和晓婉这两个深夜的吃货就像路障一样碍事。
　　我们各吃各的，都像开口说话，可却不知该怎么开头。
　　“这东西，真叫一个臭。”我其实连臭味都没吃出来，仅仅是为了打破尴尬。
　　“呵呵，闻起来臭，嚼起来香。”
　　“吃了这个，可不能马上去找老严啊，小心把他熏跑了。”
　　“他比我还爱吃呢。”
　　晓婉说的很幸福，我知道她这是无心的炫耀，是一种自然的流露。可这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我在夜色里无奈地笑了笑，这笑容甚至有些自嘲。
　　“对了，你咋回来了。”
　　“我回宿舍呀。”
　　“你们还没……”
　　“你想哪去了，我们没那样。”
　　“那你们发展的都还好吧。”
　　“我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我都分不清楚，我俩谁在追谁，算不算恋人。”
　　“为什么？”
　　“最开始他说我长得像他的初恋，后来他说我越来越不像了。我正在努力让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初恋。”
　　我听着不禁为为眼前这个女孩心疼一下。
　　“呵呵，老严这个家伙，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他那么高，你打得过他？”
　　“打不过也打，谁让他欺负你呢。”
　　我总觉得自己说这话，跟个傻子似的。
　　“王强。”她忽然站住了，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嗯？”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呀。”
　　“我为啥要看不起你啊。”
　　“你说过，你瞧不起傍大款的。”
　　“别逗了，老严也算大款？我要是到他那个岁数，肯定比他有钱。”
　　我自吹自擂，可说完后我就觉得这话说得比刚才还像个傻子。
　　晓婉呵呵笑着。
　　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哦，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一直瞒着我的吧。”
　　她没回答。
　　“完全没必要嘛。老严人真的不错，讲义气，懂技术，重感情，还有事业心。他这么优秀，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瞧不起你呀。你太多心了。什么傍大款，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其实，我跟老严……我也说不清楚，有的时候总觉得是他在追我，有的时候又感觉不是，反正自然而然就现在这样了。”
　　“你喜欢他？”
　　晓婉点了点头。
　　“那就勇敢的去吧，不要顾及。自然的才是最好的，特意的保不齐就是冲动。”
　　晓婉琢磨了一下，看着我：“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啊。”
　　“别忘了，我是学霸啊。”
　　我仰着头，一副毫不在意，且洋洋得意的样子。但我知道，这都是装的。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说：“不过苏晓婉同学，我可要狠狠的批评你。上学期末，三千里烧烤店里，那个是你吧。”
　　“是老严非让我打扮一下见他的朋友的。”
　　“那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后来我在大马路上追你的车，差点没追车轱辘地下去。”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哭了。”
　　“啊！”我一惊，这我可没想到。
　　“那时我还在严心的公司打工，当天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接待，可他却出差了。所以让李明大哥带着我去陪的。我也很反感他这种打女人牌的攻关方式。其实，我在电梯里认出你的时候，我就很心虚，我怕你们发现我出来陪酒，瞧不起我。所以就一直躲着你们。”
　　“你想多了，凭本事赚钱。我不会瞧不起你。”
　　“如果不是严心让我去，我肯定不回去，我很反感那种场合。”
　　“嗯，我懂。对了，你还在严心公司打过工？”
　　“嗯，大一的时候，我在他那里当过一阵前台行政。我俩就那时认识的。”
　　“唉，真好，都是为喜欢的人。”
　　“一直在说我，王强同学，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那个黄玉娇我看着非常喜欢你啊。”
　　“不是，她是我学生，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呦！这话说的，我这身鸡皮疙瘩呀。”
　　“你怎么也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她冲我笑了笑，拽着我的胳膊说：“快走吧，别解释了。就要锁寝门了。”
　　她挎着我的胳膊，快步走着。发绺打在我的鼻子上，还是那份清香。借着路灯的光线，我从侧面看过去，她洁净的面颊上粉白的宛如熟透了的桃子，嘴唇自然地张着，嘴角向上翘的很欣然，那双美丽的眼睛含着发自内心的高兴看着前方。
　　她仿佛一下子解脱了许多，更加美丽了。
　　我不忍多看了几眼她，心如刀绞。

　　女生公寓门口，宿管大妈开始晃荡她锁门的钥匙了。门外依依不舍告别的情侣们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床了。
　　在我们学校，女生公寓要比男生公寓提前10分钟锁门，这绝对是一个亲民的政策。
　　我把晓婉送到女生公寓门口，宿管大妈看着我们，嚷嚷着：“赶紧的，要不就住外面吧。”
　　晓婉没理她，走到我跟前，说：
　　“王强，我跟老严的事，能先别跟别人说，好吗？”
　　“为什么？这可是喜事啊。”
　　“你也知道，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很好，学校里还人多嘴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我……”
　　“我明白了。放心，我没那么碎嘴。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不想回头，也没必要回头了。
　　这时只听身后晓婉的声音喊着。
　　“王强，他要是欺负我了，你真的会帮我么？”
　　“必须的！”我背对着她大声喊着。那声音彻底击碎了我一直以来幻想的爱情。
　　从这一刻起，我告诉自己：王强，记住了。别再妄想！这些都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