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不别恋》和颜越色

207、207. 除暴安良

　　雨下的很激烈，像一场战争，枪林弹雨。子弹无法躲开，砸在身上，冰凉刺痛。这让街上的人极少。只有偶尔开过的汽车还能证明这个城市是活着的。
　　雨声震天，惊动了天地众神，却惊动不了人间生灵，就连离天桥最近的东门保安都躲回了屋子里，足不出户。于是，在这天地间，只剩下众神眺望着天桥上两个男人的战斗。
　　世界是模糊的，我在上天桥的最后一刻把眼镜留在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因为，它已经没用了，我认出了那个一脸棱角的家伙，尽管他躲在雨衣里。
　　剩下的只是走上天桥，靠近他，不容分说，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一拳，正中要害。打在他眉角下，眼眶的2点位置。这里是人脸部皮肤最薄，却眉骨突出，只要作用到力，最先开口，且血流不止。
　　可惜雨天水滑，我的力道千钧却只让他退了两步，捂眼痛叫。
　　我不甘心，因为在十分钟前，六六给我发了一组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是个女孩，跟之前的妖媚风韵不同，现在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我微微地扬了扬嘴角，心里为照片上这个女孩庆幸。因为，我不打女人。
　　不过，有一个女孩还是让我刮目相看的。关键时刻她还是不负众望，拿出了□□批斗时该有的那高昂斗志。
　　现在，我是以照片上那个臃肿的美人为样板，誓要制作出比他们还精彩的杰作。而这第一拳，却不够漂亮。
　　我不甘心，几乎没有停留，趁着他立足未稳，一个腾空扑了上去，他本能的往后躲闪，握着一只眼睛，抬头看我。不禁说道：是你！
　　我嚷道：就是你大爷我。于是，我挥起一拳，目标是他另一只眼睛……
　　水花四溅，拳脚相加，在这个空旷的天桥上，我一次次毫不留情地痛下狠手。我相信，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决胜负，一个从小干农活出身的孩子与这种官宦人家的子女想比较，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一定只赢不亏。
　　他自我保护地反抗了一阵，便完全落入下风。并不是因为我的拳脚，而是我在搏命。我知道依黄玉娇的性格，这口恶气先要施加在他的皮肉上。
　　他捂头护脸地告饶，再没有当初把我堵在角落里让他的几个小弟轮番打我时的威风，现在倒像是一个丢了魂的丧家之犬。
　　他在说话，在用钱来买我住手。他承诺只要放过他，多少钱都行。
　　我看着他肿得跟个癞皮狗似的眼袋，不禁一阵阵恶心。像他这种流氓，这是他们打不过的惯用手段。
　　也正是因为他家里有钱有势，他才成为了孙茜的马前卒。因为孙茜知道，只有用他的这个特征，才能压住事后苏晓婉内心的反抗。最后，做到悄无声息。
　　他的下巴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拳，就像被击中的拳击手，晃晃荡荡倒下了。我揪住他的领子，说：我现在只要一个健康的黄玉娇！给不了我就闭嘴。
　　他只有躺在地上挨打的份，那他就挨打吧。他边多躲边退，踉跄地站了起来，靠在天桥的栏杆上，侧身就想跑。我健步扑了上去，把他仰按在天桥栏杆上……
　　我想起了昨晚，玉娇一定也是这样，穷极她所有的力量扑向这个面前这个家伙，只是她空有倔犟和斗志，却终归是个女儿身还是抵不过一个恶徒力量。就在北坡亭栏杆处，玉娇被他甩了下去……
　　而现在，被甩下去的换成了这个恶徒。
　　他手抓空了栏杆，仰身从天桥上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机动车道上，那剧痛的哀嚎就像杀猪一样难听。
　　我朝天桥下看去，他像一口唾弃的痰一样躺在地上，大快人心。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否则我怕这手段和套路横飞的社会，根本没办法惩罚像他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独生子。
　　我往天桥下走去。原始的战斗伴随着冲动和愤怒，瞬间会爆发出雄性荷尔蒙的力量，除了大口的喘气，完全不觉得劳累。耳边只能听见他在桥下□□着，呼喊着：我的腿，救命！
　　我来到他身边。他看了看我，哀求着，我错了，救救我。
　　我不屑地蔑笑了一下，拽着他的左手，像拖一具死尸一样把他拽到路边。如果我现在不救他，他一定会死在飞驰而来的机动车车轮下。
　　他惨白的脸，酱紫的嘴唇，完全不听使唤的下半身和奄奄一息的哀叫。我看着这些，满意地笑了笑，说：玉娇，还满意吗？
　　我朝路边的道路监控摄像头挥了挥手，拨通了110和120。
　　挂了电话，我仰望天空，任由雨水在我脸上肆虐。嘴里嘟囔着我心爱的女孩的名字：玉娇，我绝不会让伤害你的人有好下场。
　　我也不例外。

　　在审讯室里，我并没感觉手铐有多冰冷，仍然热血沸腾。警官反复地问我动机是什么，语气很严厉，我也反复地跟他们说：除暴安良！语气很坚决。
　　我被两个魁梧的警察直接带进看守所，就像疫区里消毒的畜生一样，被扒光了衣服，冲凉水消毒，然后开始检查着身体的每个器官，包括□□！
　　换完囚服，我就被安排在跪在地上，大声朗读监狱里的监规，每个字都要声音洪亮，不然就会挨骂，甚至挨打，直到嗓子喊破。夜里，三十个爷们睡在地板上，炎热让屋子里臭气熏天。我揉着剧痛的膝盖，咬着牙，忍耐着第一天。我知道，这种日子还很长，我必须适应。这都是报应。
　　第二天，上午，我仍然跪在监墙下读监规。到了中午，我被提审，这次警官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无论是我疲劳的神经，还是疲惫的嗓子，都不想说话。
　　警官有意识地提示，让我继续说除暴安良。
　　我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实在是太累了。
　　下午，他们让我坐在一个小凳子，只让我静静地坐在监墙下。我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警官让我继续像个神经病一样说除暴安良了。我似乎感觉到，监牢外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帮我。
　　第三天，我见到了一个人，他西装笔挺，带着眼镜，看上去比老严大一些。他说他姓张，是我的法律援助律师。
　　我急迫地问他：玉娇怎么样了？
　　他说还好。
　　我怒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冷静。
　　……
　　他说让我在审讯时什么都别说，装疯卖傻，这样他可以申请做医学鉴定。
　　我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我根本就不用装。
　　他点了点头，跟我说，被害人腰椎骨折，下肢面临瘫痪。会被定为一级伤残。
　　他吼着他也算被害人，那玉娇可能一辈子要躺在床上，怎么算。
　　他再次让我冷静一下。
　　他跟我讲被害人和他家庭的社会关系的复杂性，难度很大。
　　我明白张律师的意思，靳腾家的背景是有能力通过法律手段弄死我的。
　　他说让我放心他会想办法把两个案子并在一起为我做无罪辩护。
　　临走是我对他说你不是援助律师。
　　他点了点头。
　　我对他说无论雇你的是谁，替我跟他说声谢谢。让他辞了你吧，我罪有应得。
　　他说，他只会转达第一句话。
　　第四天，我就体会到了帮我这个人的巨大能力，因为我被转移到一个只有六人间的特殊监屋。里面一个上了岁数的大叔问我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说没有点过硬的社会背景不可能来这屋。
　　第五天……
　　第六天……
　　我数着日子，却度日如年。终于，熬到六月见底。我有时在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会发呆。这个时候，白天的校园，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的同学们，三五成群，拍照留念。到了晚上哥们们拼命的喝酒，会泪如雨；情侣们拼命的接吻，挥汗在床。为迎接毕业季，大家激动却冷静，兴奋却悲伤。都在约定日后的再次见面，发着青葱岁月后幼稚的誓言。
　　我记得每年毕业季的疯狂。那漫天撕碎的书本，砸烂的水盆，燃烧的被单从天而降，仿佛只有这样宣泄才能摧毁学生时代的禁锢，来迎接人生真正的生活和意义。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狂欢场景的时候，我、六六和黑桃就发誓，四年后，我们一定要把寝室里等扔下去的东西全都扔下去。然后，凌晨两点半，去操场上裸奔跑，谁先跑不动谁请散伙饭。
　　我记得第二次的毕业狂欢夜，我完全没了主观意识地跑到了楼下，顶个大洗脚盆，像个神经病一样迎接着楼上漫天飞舞的碎书片，高唱着我们伟大的祖国，来纪念我和晓婉那青梅竹马的情怀的有缘无分。
　　我记得第三次，那是那个雨夜，在电话亭里找到黄玉娇的第二天晚上，我们站在英语角的台阶上，看着礼花般的火焰从天而降，轰鸣的击盆声震耳欲聋，兴奋得黄玉娇不时地冒出往火雨里闯的冲动，不过都被我各种流氓的吻给压制住了。她幸福地骂着我，说我会遭报应。
　　如今该轮到我们狂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