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苹果》芐五

3、3、顾原

　　由于南边的关系，顾野在新班很快就适应了，毕竟是尖子班，每个人的重心都在学习上，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人情需要处理，大家每天的课余时间也只是拿来探讨学习。

　　让顾野没想到的是，他依旧不爱搭理的南边没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对他失去热情，反而他自己被迫的去习惯南边的聒噪。

　　其实顾野有些方面挺佩服南边的，校外狐朋狗友一大堆，校内却也不仗着自己兄弟多胡乱欺负人，反而跟谁都有说有笑，还没人真的怕他，经常自习课或者晚自习消失还能稳坐实验班前五，只是极少脸上挂彩会被班主任请去办公室喝茶。

　　这日下午，顾野将前天随堂测试卷上唯一的错题整理好之后才发现已经放学了，教室里也只剩他一人，距离晚自习还剩半小时，他决定就在校门口随便吃点不回家了，刚收拾好准备起身，抬头就看到教室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个子比顾野矮一点，乌黑的眼睛直盯着他，白皙清秀的脸上透着一股倔强，等到顾野察觉到他的时候他才走到教室后门，站在门外依旧盯着他。

　　顾野心知他这个弟弟的脾气，叹了口气走向门外，经过顾原身边的时候没作停留，直到他走到前门那声听了十几年的“哥”响起。

　　他停步，他知道不能再与顾家有任何牵扯，但每每顾原软声喊他哥哥的时候，他总是心软。

　　顾野不等多时，抬脚继续往前走，这下顾原急了，小步往前跑抓住他哥的衣角，轻声道：“哥哥。”

　　他知道，顾野又心软了。

　　“快回去吧，他们会着急的。”顾野知道顾原一定是偷偷跑来的。

　　“我不想回去，现在他们不让我住校了，爸妈每天早出晚归，家里安静的可怕。”顾原尽量用很可怜的语气说着。

　　“平常家里也没多热闹，不住校是对的，方便他们照顾你。”顾原说。

　　“不一样，之前家里有你，现在，只剩我了。”顾原说着，慢慢染上了哭腔。

　　顾野将顾原手里的衣角夺回，不多说的往前走。

　　“顾野！”顾原喊道。

　　“别再来了，也别跟着我，快点回去，不然我会告知顾叔叔，让他来接走你。”顾野说。

　　顾原一顿，至从顾野决定回邓家，对爸妈的称呼就改成了顾叔叔和顾阿姨。

　　顾野走出校外，回头望去，顾原果然没跟上来，这段时间平静下来的内心又开始烦躁，他知道，当他做出回邓家的决定之时就不能再与顾家有牵连，他觉得这是他对顾家能做到的最大的回报。

　　他自然没心吃饭，只想逃离人群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呆会儿，逛着逛着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立马蹲下，拦去了顾野的路。

　　顾野垂眼看着南边蹲在地上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把自己拧成麻花哪哪都喊疼。

　　他心想怎么又碰到这个癞子。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绿票子丢到南边腿间，一句话没有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南边拿着钱立马站起身，很是自然勾上顾野的肩膀，把纸币塞回顾野的钱包里，不等顾野给出反应直接开口：“顾小野，我们一起逃课吧。”

　　站在嘈杂的游戏厅里，身旁充斥着各种骂爹喊娘的粗俗言论，顾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南边的提议。

　　看着南边跟他的狐朋狗友玩笑攀谈着，顾野扭脸就要走，被南边一把拉住拽到身边开始跟别人介绍他。

　　“我兄弟，顾野，你们可以喊他顾少爷，长得好看吧，城里来的孩子，见过的世面可不是我们能比的，成绩还特棒，简直就是人间王子。”南边特别自豪的说。

　　“确实好看，难得我们南哥交到这么个好货朋友，”其中一个皮肤最黑的男生开口，盯着顾野上下打量，“顾少？叫我黑子就好。”

　　“叫我顾野就行。”顾野很不喜欢被称为顾少爷，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

　　黑子没接话，转脸去问南边：“听说老镰头今天进了新货，不带我们看看？”

　　“我艹，这事我给忘了。”南边一拍脑袋，刚刚出门本来是要去找老镰头的，没成想看到个失魂落魄的王子，一下子把正事给耽搁了。

　　接着南边还不忘拽着顾野往外走，黑子他们就在后面跟着，笑话南边今天一定又要挨骂又要扣工资了。

　　果然，等在街对面的老镰头逮着南边就是一顿骂，嘴里叼着烟，纹着花臂的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操着一嘴的方言什么爹妈难听的词全都说出来了，最后说了句“再有下次就他娘给老子滚蛋”，便让南边去搬运新到的游戏机。

　　“这群傻小子，不知道搭把手呀！”老镰头冲着黑子他们喊。

　　黑子一笑，便往前走，“这也就是南边，换别人老子才不理你呢。”

　　“你个小兔崽子，”老镰头朝黑子的屁股踢了个空，“那些个白吃白喝的日子老子喂狗了。”

　　顾野本想就此逃走，一下被老镰头叫住：“哎，那个穿校服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这个点，是逃课出来的吧，嘶，长得倒挺好看的。”

　　由于黑子他们的帮忙，五台游戏机很快就被搬走，空着手的南边听见老镰头的话立马来劲了，手又攀到顾野身上。

　　“怎么样，我兄弟，样貌学业门门好，难得的大才子。”南边半倚着顾野说。

　　顾野推着南边让他站好。

　　老镰头一笑：“看人这样就知道不爱搭理你，肯定是你自己敢热乎往上凑，瞧瞧，多嫌弃你。”

　　“他这是内向，不好意思。”南边说。

　　老镰头不理他，叼着烟往游戏厅走，“赶紧的，我晚上还有事，搞完游戏机我就要走。”

　　这个游戏厅是L县最大的游戏厅，里面什么样式的机子都有，老镰头的人脉广，市里刚出的新机子没几天他就能搞几台到手，然后指挥着南边装好，教会他怎么玩，怎么设陷。

　　看着蹲坐在游戏机背面倒饬没几下就探出个黑鼻子南边的顾野突然就被逗笑了，游戏厅里灯光昏暗，没人看到。

　　“好啦，五台机子都搞完了，你忙你的去吧。”南边整理着衣服，跟坐在收银台的老镰头说。

　　老镰头斜眼瞥了一下那五台机子，从抽屉里抽出两张五元的纸币放在桌面上。

　　“今晚的工钱，新机子看好了，别一晚上没过就被他们整坏了，到时候从你这算。”

　　南边连连应付着，等老镰头走了之后转脸就笑嘻嘻的看着顾野。

　　“顾野，玩过游戏机嘛？”

　　顾野摇头，他不爱玩，之前只要有闲暇时间他就呆在家里看书做题，要不就去练鼓，他在顾家做过最让他感到疯狂的事就是学架子鼓。

　　“今天让你开开眼。”说完就拉着顾野往新机子走去，扒开围着新机子的黑子他们，硬生生将顾野推到机子面前，递给他一个游戏币，“试试。”

　　这下黑子不服气了，“南边，不带这么偏心的，这币没花钱是你在收银台顺手摸的吧。”

　　“闭嘴吧你，”南边踹了黑子一下，“平日里少给你占便宜了？！”

　　说完就把游戏币塞进孔里，抓着顾野的手就放到操作台上，顾野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不好驳了南边的面子，但没玩两下就输了，引得黑子他们又是一阵唏嘘。

　　南边气不过，他觉得凭顾野的脑子不可能这么菜，连着给人玩了几把都输了，只能放弃，帮着顾野说好话。

　　顾野不是游戏黑洞，他只是不感兴趣，不乐意费脑细胞在游戏机上，所以每次都是应付两下就算了，没想到把南边的脾气激上来了，将他按到一边看着自己玩。

　　时间一晃都十点多了，顾野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好了大半，知道南边要再晚一点才能回去便自己先走了。

　　“顾小野同学，”南边喊住已经走到外面的顾野，“虽然我们这的小县城小路巷子特别多，弯弯绕绕通八方，但你要走的这边可绝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我回学校。”顾野说。

　　“这么晚了，回学校干嘛？”南边问。

　　“去拿书包，试卷习题还有手机都在书包里。”顾野说。

　　顾野算完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看向窗外，吱吱的蝉鸣伴着点点星空，风扇里吹出的暖风也不让人觉得燥热，最让他喜欢县城的一点便是寂静的夜晚，他能放肆的欣赏黑夜。

　　一声口哨从窗外传来，顾野看去，是刚回来的南边在下面，看到顾野注意到他便乐滋滋的露出白牙朝他笑，说了句“晚安，早点休息”便进了家门。

　　其实顾野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他也不在意，从他房间的窗口能看到南家的院子，他家种了棵挺大的柚子树，因为春季修剪过枝叶，不然他肯定寻不着进了院子的南边。

　　顾野的房间隔壁刚好就是南边的房间，老式房子的隔音不好，虽然南边的动静尽量减小但顾野还是能听出个大概；他听到南边拉抽屉开铁盒的声音，好像是南姥爷醒了让他早点休息，不过多久声音就消下去了，顾野也沉沉睡去。